谢红豆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家人朝皇城的方位俯身行了一礼。
在上下尊卑森严的古代,礼多是绝对不会错的。
而她的一字一句,也终于让王婆子明白了什么。
此刻王婆子额头开始冒汗,不知道是因为天热的,还是被吓的。
可是红豆没有继续给她开口的机会:
“王阿奶今日不给银钱,可以;”
“我们这就带着王大郎签署的字据,去县里问问书院的院长和夫子们;”
“他们书院的学生,是不是都是如王大郎这样的小人?”
“他们书院入学,是否不必考察学生的品性,给钱就能进?”
“哦,瞧我这记性,听说王大郎现在颇受书院夫子的赏识?”
“也无妨,书院若是管不了这事,大不了我去县衙击鼓鸣冤;”
“县令大人赏罚分明,定能给我这个刚死了爹的可怜女子,一个公道。”
谢红豆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嘴里轻飘飘的吐着让人发狠的话;
那淡定的语气,好似在商量今日吃什么一般。
但,杀伤力却丝毫不弱。
王婆子这下彻底被惊住了,要是大朗真的被连累了,那。。。
“啪啪啪。”这时,一阵掌声从巷子边上传来,同时伴随着来人的话语:“姑娘说得不错。”
众人的目光忍不住朝着声音出现的地方汇聚过去。
只见巷子边,出现一位青衣公子,发髻中戴着同色碧玉发簪,剑眉星目,面容俊朗;
此时他的嘴角带着些许笑容,让人觉得亲近有礼。
“在下有幸见过县令大人一面,县令大人公正无私,一心为民,也最看不上无德无行之人。”
姜淮之说到这,特意看了一眼王婆子,似在警告,似在暗示。
谢红豆望着出口相助,却不知身份的青衣公子,表示感谢:“公子见笑了。”
但心里忍不住想:这古代心善的公子也不少嘛,刚来就被她遇到了。
姜淮之拱手回礼,然后继续望向王婆子,似乎在等待她的后续。
王婆子真的慌了,他们家就指望着孙子光宗耀祖呢。
要是谢家真的混不吝,告到衙门那,加上这认识县令的公子作证,那大朗的前途岂不是。。。
不行,不行,不能让谢红豆毁了大郎的前途啊。
“红豆丫头,你看你,到底年纪轻,做事不晓得轻重。”
“王阿奶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呵呵。”
王婆子一边赔笑安抚谢红豆,一边继续转向谢阿奶:
“老姐姐您说是吧,咱们两家这么久的交情,这点事儿哪至于麻烦县令大人?”
“钱的事儿,好商量,好商量。”
谢阿奶特别瞧不起王婆子这模样,惯会欺软怕硬,不过孙女该不会真要闹到县令大人那儿吧?
谢阿奶忍不住转眼瞧了孙女一眼,嗯,看不出什么。
他们小老百姓,无权无势,去衙门,还真有些发怵。
万一县令大人不高兴他们去咋办?
这公子咱也不认识,谁知道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谢红豆眼角察觉到了谢阿奶的暗示,心里有些好笑,这老太太还挺配合。
不过能轻松解决的事儿,她也懒得来回折腾,毕竟,衙门又不是她家开的。
如今能吓唬住王婆子自然最好。
“王阿奶的意思是,愿意把钱还给我家?”
“还,还,自是要还的。”
王婆子脸上挤出笑意,心里却在滴血,六十两啊,家里哪来这么多钱。
“只是家里一时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你看。。。”
六十两银子,普通人家里确实没几个拿的出来,不过,她可不信王家一半都没有。
要知道,自两家定亲后,王大朗读书的钱大部分是谢家出的。
“咱们都是小门小户的人家,挣点钱不容易,我也理解您,我谢家向来通情达理,不像你们王家。”
“这样吧,您今日先还三十两,剩余三十两,您写个欠条,按上手印,年底结清就行。”
王婆子面上带着笑,心里恨得不行,依然不满意。
三十两,这可是家里的大半家底啊,给了出去,家里可就真空了,孙子读书费钱着呢;
早知道就不来退亲,私下里想个办法甩掉谢家就好了。
再不济娶进来,这谢红豆还不是任她揉搓折磨。
哎,悔不当初啊。
“王阿奶不愿意?”谢红豆温和的询问。
“愿意,愿意,我这就回家去取了送来,呵呵。”
今儿个实在是奇了怪了,这谢小娘子看着柔弱不能自理,还一直笑着,但说话怎么总让人觉得瘆得慌呢?
难道是死了爹的缘故,中邪了?
还有这青衣公子,都不认识,冒出来多管闲事作甚。
“辛苦王阿奶了,不过不着急,咱们先把欠条签了再说。”
谢红豆望着谢奶奶,示意她去取纸笔。
谢奶奶顿时大眼瞪小眼。
得,明白了,咱家没有。
她自己本来也不会写毛笔字。
谢红豆眼睛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姜淮之身上:
“可否请公子帮忙写两份欠条?”
“当然,纸墨的消耗我们会承担,外加支付您帮忙书写的费用,您看如何?”
姜淮之并不介意谢红豆的请求。
这姑娘看着文弱静雅,处事却沉稳有章法,他欣赏有本事的人:
“姑娘客气,小事一桩。”
姜淮之让随身小厮取出行李中的纸笔,询问双方的名字后,挥笔书写起来;
谢红豆既开口请人帮忙,自不会再去怀疑书写的内容,凭白惹人不喜。
谢婆子主动上前接过欠条递给王婆子。
“王阿奶,您按上手印吧。”
众目睽睽之下,又被人威胁了一顿,王婆子不敢再闹幺蛾子,按了手印后,灰溜溜的准备跑路。
不过,跑前,谢红豆将定亲信物还了回去,顺道给与了对方善意的提醒:
“银子您记得申时末之前送来,不然。。。您知道的。”
王婆子结果信物,尴尬一笑,道一声知道后,就更快速的离开了。
“若是姑娘不嫌弃,就让我这小厮跟着跑一趟,将银子带回来。”
“姑娘给我张凳子,一壶水,让我在屋檐下歇歇脚便是。”
姜淮之干脆送人送到西,反正赶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求之不得。”谢红豆巴不得有人帮忙呢。
这公子瞧着比她有钱多了,光是周身气度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姜淮之很满意谢家的识趣,示意小厮跟着离开。
他愿意帮忙,也是对方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