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级概念在这座庞大的皇宫之中,无处不在,并且因为在皇权的加持下,这种观念深深的烙印在宫中太监宫女们的心中。
即便是皇帝,想要问询皇子的事情,这些太监们也不敢实话实说,大多都是报喜不报忧。
特别是二皇子。
身份太特殊了。
皇帝的嫡子,皇后的长子。
大明正统继承人。
他即便干了一些事情,太监们也不敢如实上奏。
大皇子虽是皇帝的长子,可却是庶出,母亲杨玉儿虽然凭借着大皇子的出生成为了皇帝的第一个妃子,可她年龄要比皇帝大上四岁,本身是一个宫女,还不是选秀进来的宫女,在往上调查一些,甚至还能从祖上找到一些不光彩的事情。
这也导致大皇子朱佑榐与其他的皇子相比,出身算是卑微一些。
看人下菜碟,是宫里面太监们的生存技能。
虽然,朱佑榐在这一年中,做到真正的勤奋好学,关爱兄弟,可在宫里面传到南京的信件中,对于大皇子的陈述,是很少的,属于透明人,每每提起大皇子,都是一句话,诚恳本分。
而二皇子朱佑桦的描述篇章是最多的。
勤奋,在皇后的监督下,每天一大早便起床,去前宫跟着皇子们一起听课。
仁爱,在学堂的时候,对三皇子很是照顾,下课之后,经常带着弟弟回到后宫去,而三皇子也经常住在坤宁宫。
勇敢,在前宫读书的时候,他的小叔叔们看着老三,只是笑了一声,便受到了朱佑桦狠的训斥,最后闹到了皇后那里,朱见沛,朱见治两个人也得到了皇后训斥。
作为一个远行的父亲,在看到宫里面的信件后,只是感觉一年之内,老二长大了一些,他也倍感欣慰,根本就不会多想。
可回到皇宫之后,见到皇子们之间的关系,心中的怀疑一下子上来了,在听完管事太监的话后,朱见深冷冷的道:“杖毙,杖毙,朱佑桦身边的管事太监,杖毙……”
高义赶忙领旨,而后下去安排。
朱见深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这一切都是谎言。
每个月一封的宫中来信,对老二朱佑桦的描述,竟然八成都是假的。
勤奋是真,可却是勤奋玩乐,平时喜欢逃课,不喜读书识字,是小孩子的天性,可他最爱捉弄人,已经不是小孩子范围的恶作剧了。
死了人。
一年之内,死了三个。
两个小太监,一个宫女,都是他的身边人。
平时老二最喜看人落水求救,便经常安排小太监下水表演给他看,有一次,小太监在水下疯狂的求教表演,朱佑桦看的那叫一个兴奋,而水下的小太监渐渐体力不支,想要上岸的时候,朱佑桦却命他身边的管事太监,手持木棒,不让水下的小太监登岸,每每靠近岸边,便是一顿木棒伺候,伴随着朱佑桦“天真”的笑声,这第一个小太监便就这样溺水而亡。
在此之前,下去表演的小太监都是水性极好的,从未出过人命。
随后,在身边管事太监的安排下,这个小太监的死因被更改成了落水而亡,将朱佑桦的所作所为全部抹去。
当朱见深听完这些以后,目瞪口呆。
皇后纯良,自己也不是一个残暴的人, 可生下来的孩子,为何如此。
人之初,性本恶吗?
就凭这一件事情,朱佑桦在朱见深的心中已经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朱佑桦确实害怕了。
天天心不在焉的,不过,他不是良心受不了,而是他怕被母亲发现,可过了半年后,张妍对此事一直都不知情。
这也不到七岁的朱佑桦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是皇帝的儿子啊。
并且,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整个大明都是自己的,这个皇宫里面所有的人,包括他的大哥,都是自己的臣子,这些做奴婢的根本不敢多说自己一个不是,自己犯了错,也会有很多人袒护自己,保护自己。
明白这件事情后,从此之后,便猖狂起来了,在朱见深回宫前的一个月,连死两人,报的都是失足落水。
因为死的人多了,才被张妍皇后注意,她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出来什么,可她也不敢去求证,当下只是下了命令,禁止皇子公主们靠近经常落水之地。
至于什么爱怜兄弟,更是扯淡了。
朱佑桦为何会拉着老三同住,是因为他喜欢看自己的亲兄弟出丑,因为老三说话一直不顺,情绪激动之时,哭鼻子的时候,让朱佑桦觉得很是可喜,而后面给两个小皇叔争论的事情,又是一个翻版。
老大朱佑榐那日没有去学堂,下课之后,朱佑桦拉着老三不让他离开,不停逗弄,老三身旁的两个小太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小主人被逗弄,大哭不已,心里面焦急难耐,而后一个小太监赶忙去找了两个正在听课的小皇叔。
朱见沛,朱见治来到之后,制止了朱佑桦,并拉着他去找了皇后,将朱佑桦所作之事告诉了皇后,那次,皇后是狠狠训斥了朱佑桦,并重罚禁步。
可在给朱见深的奏疏之上,却是皇后训斥了朱见沛,朱见治两人。
并且,老大朱佑榐与朱佑桦这一年之内,打了九次架,老大全部输掉,每次都是鼻青脸肿的,当然,老大之所以每次都输,可不是因为朱佑桦的战斗力比他强,而是因为朱佑桦身边的太监们,拉偏架,并且在拉偏架的时候,还暴打了一番跟在朱佑榐身边的太监,不过,老大也没有怕过朱佑桦,每次还都是直接上手……
在南京的新税法,以及对倭国九州岛的琉球胜利,对马岛胜利的喜悦,在朱见深听完太监们的话后,全部消失了……
不过,朱见深还是谨慎,他即便知道自己听到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对的,可他还是让赵化农下去排查一番。
赵化农只用了半个时辰,便调查了一遍,事实与陛下所听到的出入不大……、
当朱见深从赵化农这里得到确认的消息后,长叹口气:“他不是喜欢玩水吗,朕啊,给他找一个水多的地方……”
而听着皇帝陛下的话,一旁的赵化农眉头一挑,而后顿了片刻开口说道:“陛下,二皇子还小,若是陛下将其带在身边,好好的教导的话,是会改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朱见深喃喃说道,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