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的车队在赶了半年的路后,终于到了南京城下。
这一路上还是走走停停,因为皇帝出行也是大事,速度甚至比他们还要慢。
孙瓒骑马在前,看着眼前的金陵城,心中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西南边陲之地肯定是比不上花花世界的金陵城。
不过此时的南京城,确实是有一些变化的。
孙瓒等人刚一进入南京城,就察觉出来了些许的不对劲。
首先是守门的士兵现在都是操着一口正宗天津口音,而且这个时候,想要进入南京城,需要严格的审查。
这就证明北方的大批兵士已经到了南京城了,并且接管了部分的南京的军务。
在城内也是如此。
于谦还是住在了南京城的官驿。
到了晚上之后,孙瓒等人准备换班去花船上潇洒潇洒,没成想到了之后,却发现秦淮河上面,无一艘花船,而后不死心,又去了风月场所的老窝,可也都是大门紧闭。
精虫上脑,难以自控的孙瓒便到处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现在的金陵城,跟之前自己印象中的金陵城有着这么大的不同。
在询问下得知,南京城中在今年开始了整风运动,听说是在北京城的小皇帝要来。
皇帝陛下的狗腿子,遭天杀的徐有贞现在正在南京城中,到处带人视察,关闭花楼的命令就是他下的,一开始的时候,花楼的人都觉得这就是一阵风,他们能在南京城立足,可能是有着自己的手段,上面不是没人。
就这样,他们偷偷摸摸的开,可面对的全是雷霆暴雨般的清查,好多姑娘,衣服都没有穿好呢,就被衙役按在了床上,没收嫖资,嫖客也被带了进去,听说要花好多银子才能被捞出来。
而这些衙役也全是从北方下来的,南京的衙役公差,早就被安排出去了,所以即便是再大的花楼,在面对清查的时候,一点风声都是没有收到。
因为风声紧,压力大,这些花楼也不得不停业修整,那些更加招摇的花船更是不能开张了。
所以,徐有贞也成了花楼姑娘们的嘴中遭天杀的。
在这些姑娘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朝鲜,安南,她们漂洋过海来赚银子,却一下子卷入了洪流之中,丢失了谋财之道,青春才有几年啊……
不仅仅是花楼妓院被关停,每个行当也多少受了些波及,走商的,要面对更多的盘查,导致他们的所花费的成本高,时间也随之长了一些,读书人也在这个时候,禁止游学,不承认所谓地方开的路引,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即便是进城卖个菜,也要比往常起的更早一些,去排队。
南京城的宵禁也重新被启动。
魏国公徐承宗又重新抽调兵丁,组建巡城卫。
每天晚上衙门的漏刻“昼刻”已尽,就擂响六百下“闭门鼓”;凡是在“闭门鼓”在城里大街上无故行走的,就触犯“犯夜”罪名,要笞打十下,要是看到巡城卫就逃跑,或是行踪诡计的,甚至有生命危险。
当然,如果是为官府送信之类的公事,或是为了婚丧吉凶以及疾病买药请医的私事,在路上遇到的巡城卫的时候,需坦诚相告,可若是,没事,我溜达,那对不起,要揍你了。
这个多多少少是给南京城的百姓生活造成了些许的困扰。
不过,徐有贞还是有所克制的。
皇帝南巡,是大事,特别是回到了南京这座太祖开国立业的都城,陛下一出门,就是烂醉的酒鬼,痛苦不堪的赌徒,花枝招展的女子,半夜不睡觉在大街上放飞自我的“有志青年”,这多少有些不合适。
这算是一个演练。
陛下到南京城按照计划,应该是在成化十七年的四月,在二月的时候,便按照今年中旬的演练,对南京城实行管理。
想要遛鸟的孙瓒,只能失望而回。
回到官驿之后,却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此时官驿门口,站着十几名锦衣卫。
他赶忙上前,想要进去,却被锦衣卫拦了下来。
“我是于太保的护卫,刚刚才从这里出来……”孙瓒赶忙说道。
“徐都御史正在跟于太保谈论大事,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便在这里等着,等到徐都御史出来之后,你在进去。”一名体型高大的锦衣卫冷冷的说道。
孙瓒听完之后,火爆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合着你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护卫了。
我姑母是孝恭章皇后。
父亲是会昌侯。
老表是太上皇。
而且我身上还有陛下的旨意。
你跟谁俩呢。
“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护卫,我乃是……”孙瓒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被这锦衣卫给无情打断了。
“没人想知道你是什么人,老老实实等着。”
若是之前的孙瓒,在这个时候肯定会大怒,动手。
可跟着于谦一年多了,跑了这么多地方,那也不是白跑的,虽然生气,可他还是保持了理智:“我是奉旨保护于太保的,陛下亲自在乾清宫召见与我,要我时刻留在于太保的身前,你们赶紧让我进去,免得给你们自己找麻烦。”
这次孙瓒没有铺垫,直接把自己身上有旨意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孙瓒的话后,锦衣卫们脸上有了些许的慎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这便差人进去询问一番。”
“孙瓒……”
听完之后,一名锦衣卫进入了官驿。
而此时在官驿的大堂中。
于谦,徐有贞两个人正在说话。
于谦离开权力中心小两年的光景了。
徐有贞在这两年中也并没有太大的进步,但他自身的恩宠也没有随之下降,到了这个位置,恩宠没有下降,没有开始走下坡路,在某个方面来说,就是一场另类的胜利。
徐有贞红光满面,一直看着于谦,脸上带着笑容:“于太保,您刚刚说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大明是百姓的大明,社稷重,君为轻,这句话啊,下官并不认可…………”
“大明是君主的,是陛下的,其次才是百姓的,若是这一点不够确定的话,那离天下大乱,可就不远了。”
于谦轻轻说道:“你我二人,对为官之道有着本质的不同,我啊,当然也不奢求徐都御史,认同我的观点,百姓在前,君主在后,还是君主在前,百姓在后,这个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而你我是看不到结果的……”
“刘家的大汉,李家的大唐,赵家的大宋,哪一家不是认为自己乃上注定,都认为自己是天命之子,甚至有些皇帝还把自己当作了神,可他们终究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