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整个云南的官员都很紧张。
因为王淼被扣下了。
而很多官员都为王淼送了些银钱。
在之前王淼得势的时候,这些官员唯恐王淼会忘记自己送了他礼物,可现在王淼被锦衣卫的人抓了后,这些官员又害怕王淼记得自己送给了他礼物。
短短半个月,整个风向也都变了。
这些送礼想要走捷径的官员,做梦也特么想不到,一个当朝大员,说倒下就倒下了,这风向变得也太快了吧。
而王淼一直被关押在官驿之中。
一开始精神状态还挺不错。
能吃能喝。
可在后面,门达对他说,要押着他从杭州经过,顺便要搜出他往家里面送的几箱金银后,王淼的精神状态便一天差过一天。
新任安抚使还没有到。
他就疯掉了。
喝尿吃屎,赤身裸体,嘴里面支支吾吾,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门达亲自到了官驿之中,查看,在确定王淼疯了之后,便立即上书回京,禀告皇帝,顺便,他还亲自手书一封,给了徐有贞。
而王淼疯掉的消息,也慢慢的透露出去,本地的官员,无不庆幸,疯了好啊,疯了,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而今日,官驿之中,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正是,从西安府南下的刘清宗。
刘清宗在南下的时候,收到了皇帝的提拔旨意,让其擢升为都察院副都御史,巡查西南三省安抚之事。
刘清宗虽然连升三级,但也没有跟王淼一样嚣张跋扈。
还是轻装简行,还是我行我素。
到了昆明城之后,也拒绝见任何的官员,并发官文与布政史司,十一月,开始巡查新税制之事,一切照本宣科,誊录文书,到了朝中,或是列入吏部考核,又或是直接降罪处罚,都要听从朝廷的安排了。
他本人不过问任何关于安抚之策的实施,所以在十一月之前,他只是了下去暗访查看,不会见任何的官员。
在刘清宗看来,只要想要做些事情,都是有难处的,可若是遇到困难,不想着克服,只想着逃避,那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他见到云南本地的官员,毫无用处,只能从他们的嘴中听到那些也数不尽的借口。
什么转运司不给力,旨意下了,转运的钱粮还迟迟不到位……
什么官府有亏空,两三年都没有给下面的官吏发足额的工资了……
理由都会很多的。
可刘清宗来到这里,又不是听理由的,是要看结果,是要督促他们的。
并且,刘清宗是个心里透着明白的人。
他出生的地方就是大同。
接触最多的就是下面的官吏,而大同是边防重镇,只要局势一紧张,这些官吏便有很多种办法从百姓的手中征收杂税,不列入正税之中。
可以说,风浪越大,他们就越赚银子。
这么多年,朝廷在西南虽有战事,可朝廷本身也投入了很多白银粮食,也不是真的让西南三省全部承担。
这就是给了西南的本土官员一个敛财的机会……
刘清宗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袒胸露乳,蓬头垢面的王淼。
王淼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在刘清宗看王淼的时候,王淼同样也注意到了刘清宗。
他歪着头看着刘清宗,片刻之后,嘿嘿笑道:““大哥,你的袍子,没我的好看啊,哈哈哈哈……”
说完之后,王淼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唉,我的红袍呢……唉,去哪了……”
说着王淼便开始爬着到处找自己的那一件大红官袍……
刘清宗看着王淼的这个样子,转过头看向了门边站着的门达。
因为王淼吃喝拉撒都在这个幽闭的小房间中,导致这个房间现在腥臭味十足,门达不愿进来。
“门同知,本官真的很好奇,这个世界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健全的人,突然之间变得神志不清……”
门达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啊,他突然就疯了……”
“本官看啊,不是他想疯,而是有人想让他疯掉,这个人,来历还不小呢……”刘清宗冷冷的说道。
“刘御史,你真的想多了,管天管地,难道还能管人拉斯放屁吗,他突然疯了,谁能管的住呢,像你们这些读书人啊,脸皮薄,疯了也不奇怪……”门达低声说道。
刘清宗听完门达的话后,又看了一眼还在到处爬,找自己红袍的王淼。
他叹了口气,而后转身走出房间。
等到刘清宗出了房间之后,便听到后面王淼大声喊道:“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哈哈哈,好诗,好诗……”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说完话后,王淼便将沾满屎尿的手伸进嘴里咀嚼……
昔日高傲风光的王淼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不免让人唏嘘……
刘清宗听到这话后,稍稍停顿,可片刻之后,还是走出了房间。
而等到刘清宗走出房间之后,两名锦衣卫赶忙上前将房门关着。
刘清宗朝着官驿外走去,门达也不紧不慢的跟着。
片刻之后,刘清宗忽然停住脚步,喃喃自语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哼,白天还在种地,到了晚上,便成了天子的大臣……“
门达听到刘清宗的话后,笑着说道:“想来王淼的心气还挺高的,都疯了,还记着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呢……”
刘清宗猛地转过头来,看向门达,而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是装的……”
这个时候的门达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疯了就疯了,疯了也逃不了那一刀,装不装的,有什么意义呢……”
“刘御史,你现在到了西南,呆上个两三年,大好的前程就摆在了你的面前,什么事情啊,不要刨根问底儿,知道的多了,也没什么好处。”
“想要还给大明朗朗乾坤,就必须刨根问底,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谁让他疯的……”
“刘御史,你在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