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贞害怕韩雍把自己搞倒。
而朱见深同样害怕,韩雍把徐有贞玩死。
徐有贞倒下了,不管是朱见深的私人感情,还是为朝政着想,朱见深都是有些接受不了。
徐有贞跟韩雍是两种人,现在的徐有贞风头盛,做事也是有着自己的独特的章程。
朱见深当然也清楚,徐有贞到底干净不干净。
徐有贞大事上不含糊涂,可小事上却是漏洞百出。
韩雍若是真的一直盯着徐有贞,弄不好还真的能被他拉下马来。
所以,朱见深亲自出面了。
从中调停,几乎把话说的很是明白了。
你要是把徐有贞搞倒了。
朝廷的脏活累活,谁能干。
徐有贞替朕干脏活,朕不能让他名声脏了,还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
徐有贞朕是保下了,谁告都没用,圣人来了,也没用,朕说的……
皇帝的态度很是坚定,给了韩雍很大的压力。
说白了,大家忠于社稷,就是忠于皇帝,敢喊出社稷为重,君为轻的人,也只有于谦一人。
现在的韩雍,还没有胆量奉行于谦的观点行事。
而韩雍也是听的真真切切,心中也明明白白。
皇帝对自己这样说的真正含义。
在徐有贞跟自己之间,皇帝做出了选择。
不过,很不幸运,皇帝选的是徐有贞。
韩雍,徐有贞两个人的对比,实际上很难选择。
韩雍是个能人,贤臣,而徐有贞也是个能人,可贤明的名号挂不到他的头上。
但在这种对比下,作为帝王的朱见深心中的想法也是很重要的。
韩雍虽是文官,可也是一代儒将,而徐有贞打仗的事情拍马也追不上韩雍的,可现在文武界限很是分明,朱见深也不会允许文官真正的代替武勋,成为军队的实际掌控者,所以韩雍最为突出的一个优点也不存在了。
韩雍清楚,若是自己不识趣,再弄出几次这样的事情,那么黯然收场的人也不会是徐有贞,而是自己。
半个时辰之后,韩雍从乾清宫中离开。
等着韩雍离开之后。
朱见深转头看向了高义:”今日乾清宫的事情,徐有贞一定会很想知道,并且为此奔走忙碌,高义啊,徐有贞若是走到了你这里,好好的说,朕刚刚讲的话,一字不差的都要告诉徐有贞。“
高义闻言,赶忙领旨。
“唉,做官到了这个地步,说实话,朕赏赐的东西也不多了,金银等物他又看不上眼,只能让他心里面痛快痛快了……”
“陛下,您这般看重徐都御史,若是徐都御史知道了,定是会高兴的睡不着觉,趁夜难眠啊……”高义赶忙说道。
朱见深闻言笑了笑。
而后思绪纷飞,当年那个想要南迁的神棍被甲士架出宫殿的一幕,仿佛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时间过得很快。
当年的幼童,已经成为了大明合格的少年天子。
而当年的神棍,也成为了此时大明的内阁次辅,礼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
对于朱见深来说,徐有贞是个有趣的臣子,也是他根本没有办法离开的臣子。
王淼的事情出现后,朱见深甚至觉得,抬举一个没有能力的官员,可能也是徐有贞的无奈之举。
所以,朱见深要给徐有贞宽心。
而这边离开乾清宫的韩雍,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朝着宫外走去。
一路之上,颇有些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刚刚出宫,便看到了在宫门外焦急等待的彭时。
彭时,瞅着韩雍出来,赶忙迎了上去,而后拉着韩雍便上了马车。
”怎么说的,没有让陛下发火吧……“
一进马车,彭时便赶忙问道。
韩雍看着彭时苦笑一声:“怎么,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啊,难道我在彭兄的眼中,便是这么不识抬举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点,我知道的……”
“陛下没有生气,那就好,就好啊……”
“说起来,韩雍老弟啊,也不是我小心,实在是你太过刚毅,我放心不下啊。”
“你一直在外,入京也就这几年,对于朝中的局势,可是不清楚的啊。”
“朝廷上下谁人不知,陛下有一爱将,有一心腹,爱将是为石亨,心腹呢,也就是现在的徐有贞。”
“虽然石亨是咎由自取,可他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陛下痛失爱将,虽不曾怪罪于你,可圣心难料啊,若是你现在将徐有贞拉下马来,唉,威矣啊……”
韩雍听完彭时的话,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韩雍是锋利的矛,那彭时就是一个坚硬的盾。
他小心翼翼,揣摩圣心。
现在的朱见深根本就没有想过,把石亨的死怪罪到韩雍的身上,可这是现在,若是徐有贞也死在了彭时的手中,皇帝就一定会多想,一旦起了猜忌,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真正历史上的韩雍,就是因为太过刚毅,而不知变动,才没有在京师站稳脚跟,被李贤一脚踢出了中枢,也失去了朝上再进一步的机会。
现在遇到了谨慎的彭时,两人互补,相互帮衬,定是能在此时徐李之争的大背景下,拥有他们的一席之地,甚至成为金牌替补。
经历朝会之上的事情,李贤坐立难安。
这个老狐狸也感觉到了皇帝对徐有贞那种不要原则的偏袒。
陛下明明知道王淼是徐有贞的人,而王淼的所作所为又让陛下很是失望,可陛下却并没有因此真正的降罪徐有贞。
王淼犯了事情,到了最后,还要罚没自己一年的俸禄,敲打自己,这一点也让李贤很是难受……
经过今天的事情。
李贤也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情。
徐有贞只要没有什么证据确凿的滔天之罪,他是不可能倒台的,而自己肃清朝纲风气的理想,也注定不会成为现实。
说白了,大明是皇帝的。
不管什么事情,皇帝都是最后的裁决者,决断者……
他不想让徐有贞倒下,那他就不会倒下来……
现在文官集体又不是铁板一块,想让皇帝在某些事情上做出让步,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