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潾走出了乾清宫。
一路上仿佛是丢了神一样,慢慢的走着。
虽然朱见潾虽然害怕自己的兄长,害怕大明的皇帝陛下。
可从云南回来之后,越长大,便越敬佩自己的兄长。
自己在蒙古人的记忆忘记的差不多了,仿佛在蒙古除了哭,找老爹,也没有其他什么印象。
可自己的皇兄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临朝听政了。
十五岁大婚亲政,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文官,勋贵,宗室藩王都认为少年天子会给大明带来一副新气象……
而自己的老爹简直是大明的反面教材,自己上课的时候,多名官员提到太上皇,都是悲愤相加…………
朱见潾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朱见深坐在御案之前看着奏章,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眉头舒缓,看完堆积如小山的奏章后,又想到了朱见潾的事情,当下看向张保说道:“过两日你带他见父皇,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让人盯着点。”
“是,陛下。”张保赶忙应道。
“着礼部筹备就藩之事。”
“陛下,就藩之前,是不是要先给汉王找个王妃啊吗,不然独身一人前往朝鲜,对陛下的名声还是有些影响的。”张保轻声说道,说完之后,又是观察了一番皇帝陛下的表情。
朱见深听完之后叹了声气:“那个被汉王调戏的女子是否婚配啊?”
“这个,没有婚配,但给了银钱之后,他们就出了京师回通州老家了,更何况,为亲王找一个在外抛头露面的平民之女,与礼制不合,也会影响陛下的名声,免得宗室藩王都说,陛下亏待汉王啊。”
朱见深听完张保的话后,稍稍放松的表情又端起来了:“名声,名声都是名声,皇家的名声是名声,平民家良家子的名声就不重要了。”
“汉王犯错在先,起初,是因为给他挑选书香门第,武将勋贵家的大小姐,可现在,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招惹了别人,坏了良家女子的名声,他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哼,汉王之尊去迎娶平民百姓的女儿,朕看是非常般配,朕也没有侮辱汉王,朕只是觉得他应该承担责任。”
”是,奴婢说错话了,陛下不要气坏了龙体……”张保赶忙说道,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忌讳,皇帝陛下虽然是站在大明权力顶点的人,可对于普通的百姓却有一股神奇的共鸣感。
他不愿听到配不配之类的言语,也听不得刁民的论述,即便有些是真的,朱见深的情绪也会有所波动,当然可能是因为,官员们说话的口气,表述的文章都是居高临下的态度所引起的。
“能不能找到。”朱见深看着张保询问道。
“陛下,想找的话,还是能找到的,不过这都半年多了,万一那女子嫁人了怎么办?”
“嫁人就此作罢,若是没有你就让汉王亲自去提亲下聘,若是别人同意了,就顺利完婚,若是别人不同意,朕就不给他赐婚了,就让他一个人去朝鲜。”
“是,陛下………………”张保赶忙应道,而后又快步走出了乾清宫。
朱见潾回到王府之后,还没有缓一口气呢,张保又过来了。
朱见潾赶忙出府迎接张保,而后听到了皇帝陛下对自己婚事的安排,让他速速完婚,完婚对象还是自己半年前调戏的女子…………
他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张公公,这……”
“汉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在想什么,可我告诉你,不要说,也不要想。”
“该说的我在乾清宫中都已经替你说了,你也放心,陛下安排一平民百姓的女子嫁给你,不是因为他轻视你,是因为,你坏了别人家的名声,陛下,是仁慈,对那个女子有些怜悯。”
朱见潾听完之后,轻叹口气,半年羁押,他早就把那个女子的模样都给忘记的差不多了。
“还有啊,汉王,陛下对您真的是失望了,南原城是朝鲜西南的一座城池,那里的人口,繁荣程度,都比不上汉城,而且也没有汉城稳定,可这次迎娶这个平民女,可是你的一次机会啊,你一定要抓住。”
“现在就藩于南原府,可不是永远都定在了那里,你娶了这个贫家女,在陛下的心中对你的好感就会多上一分,日后移藩也不是不可能的,这就要看你怎么做了。”张保轻描淡写的说着,而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朱见潾听完之后,赶忙说道:“张公公教我……”
张保放下茶杯,露出了一个老狐狸般的狡诈笑容:“给陛下上个请罪的奏章,而后在奏章中请求陛下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请求陛下允许你迎娶元宵节会上调戏的贫家女子为正妻王妃。”
朱见潾听完之后,细想一会儿后,开口说道:“谢过张公公了,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保看到朱见潾脸上还有一些不甘,咪上了眼睛:“怎么,汉王还有什么不解的吗?”
朱见潾赶忙辩解道:“没有?”
“我看出来了你心有不甘,可汉王人不能一直糊涂,有些事呢,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既然无法选择,就要坦然面对接受,可不敢再自作聪明,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不然害人害己,追悔莫及啊。”
张保对朱见潾的话说的很重,他完全不用对朱见潾说这些话。
对他的敲打实际上也是对他的另外一种帮助。
心高气傲的年轻亲王,觉得自己聪明,总是会做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事情,更何况,过两日,还要去南宫看望太上皇,万一跟老爹聊的太嗨,不由自主的在太上皇面前说了什么不过脑子的豪言壮志,那他自己可不就是关上半年的事情了…………
朱见潾听完之后,赶忙说道:“多谢张公公对本王说这些。”
张保轻轻一笑:“我已经派人去找那个女子了,陛下说了,让你亲自备着厚礼前往,早些下聘定下,这汉王府啊,也办办喜事,冲冲晦气……”
“是,张公公,有劳了…………”
“还有明日或后日,你选一天,看看哪一天去见太上皇,跟您的母亲啊。”
朱见潾的母亲是钱皇后宫中的宫女,在太上皇在蒙古进学的时候,到了蒙古照顾那方面的生活起居,并在次年生下了朱见潾。
虽然为朱祁镇生下了老二,可因为太上皇特殊的问题,并没有给他母亲什么名分。
朱见潾听完之后,停顿了片刻说道:“张公公,我能不能只见母亲,不见父皇啊……”
张保听完之后,略有迟疑,而后笑了两声:“汉王真是聪明,一点就通,不过陛下既然让你去见了,你便大大方方的去见太上皇,无需有太多的顾虑。”
“可本王不想见父皇啊…………”
张保听完之后,看向了朱见潾,只见他一脸的诚恳,实在不像装的。
“不想见?”
“对,不想见。”
“为何?”
“我回京的时候,父皇曾经交代给本王办一些事情,我一件都没有办,此时,见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可你马上就要就藩了,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你可明白?”
朱见潾笑了笑:“唉,张公公,我明白,可在我看来,相见不如怀念,见到了,只能徒增伤悲,想着我还是把父皇放在心里面思念就好了,就不要去打扰父皇了,而且陛下也说了,太祖太宗子孙怎能如此儿女情长,要心存天下,心系社稷……”
张保听完皱起了眉头,陛下什么时候还给你说过这些话……
朱见潾是真的不想见朱祁镇吗,当然不是,哪个孩子不想爹啊。
可他的潜意识在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能跟老爹扯上半点关系。
他在回京的时候,跟老父亲单独的对话,就让朱见潾下定了主意,以后不能跟老爹混到一块去,容易带偏自己。
再加上詹杨每每提到老爹的所作所为,都让少年热血的朱见潾感到了深深的羞愧,而朝廷的局势平稳且牢固,可最大的敏感源是朱祁镇,在这个时候,朱见潾根本就不敢靠近朱祁镇,即便是皇帝陛下允许了,他也要想办法推辞掉…………
“那在陛下的面前时候,为什么不推辞掉呢……”
听完了张保的话后,朱见潾脸上才出了为难之意,刚刚自己还谢恩了啊,自己若是百般推辞,陛下会不会认为我在演戏,或者,陛下觉得我是不孝之人,一个不将父亲放在眼里面的人,又怎会把君主放在眼里面…………
停顿许久后,朱见潾才开口说道:“算了,我还是见父皇一面吧,不过张公公,我见父皇不是因为思念他,而是陛下让我去见的,在乾清宫的时候,我只是记着谢恩,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张保点了点头,看着朱见潾那么为难的表情,心中也不由泛起了嘀咕,这家伙是装的啊,还是真的不想见太上皇啊,唉,我这一时还分辨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