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宫中,朱见深从杨玉儿的手中接过了孩子。
孩子出生了一个多月,才见到自己的父亲,应该是对朱见深对自己不太重视而感觉到了不满,本来安安静静的孩子,到了朱见深的手上后,便开始哭了起来。
而朱见深看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哭闹,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在一旁的张保赶忙说道:“陛下,您要拖着小皇子的后背。”
听到之后,朱见深赶忙拖着,可孩子还是哭个不停。
杨玉儿看着孩子的哭声如此之大,一边心疼,一边又怕皇帝厌烦了孩子。
“陛下,小皇子哭声中气十足,一定百毒不侵,健健康康的。”张保低声说道。
又是一个轮回。
而朱见深却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他看着这孩子的眼睛,又听着他那中气十足的哭声,心中想到:“这绝不是穿越者,不然看到家世这么好,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哭…………”
而后,朱见深苦笑一声,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便将孩子重还给了杨玉儿。
杨玉儿接过孩子后,稍稍晃动,孩子便停止了哭声,又让朱见深哭笑不得。
“朕这些时日,有些忙,所以来的有些晚,爱妃可不要心中怪罪于朕啊。”
杨玉儿听完之后,赶忙低头轻声说道:“臣妾不敢。”
“对了,这个孩子,朕给他想好了名字。”
“就叫朱佑榐。”
“谢陛下赐名。”
看完孩子后,朱见深便回到了乾清宫处理奏章。
而一封奏章由于谦亲自送来。
这倒是让朱见深略有好奇,接过奏章之后一看,脸色有些不好看,而后朱见深便看了一眼于谦,轻声说道:“此事,于太保以为朕该如何处置。”
“应依成国公府的请求,为朱仪立碑追封,准之出丧。”
曹吉祥回京已有一年半,地瓜都长了两季了,可跟随曹吉祥一同出海的朱仪还是了无音讯。
而朱见深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并没有将其判定为死亡,过了那么长时间,成国公府也有一些顶不住了,他们希望为朱仪举行丧事造一座衣冠冢。
朱见深叹了口气说道:“这么长时间了,确实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这样吧,朕召礼部的官员商议一番,看看给朱仪什么名分,定下规格,准其出丧。”
“陛下英明。”
“于太保,你觉得是追封为国公,还是王爵……”
“朱仪并未受爵,理应追为国公,至于王爵,有些牵强了。”于谦镇定的说道。
”于太保可食用地瓜否。”朱见深忽然说道。
于谦听到之后,心中奇怪,这不是说着朱仪的事情吗,怎么陛下忽然又提起了这个地瓜。
在成化十二年年中的时候,城中各部高官都收到了曹吉祥送来的地瓜,就连皇宫里面的人也有了口福。
对于这个新鲜的东西,百官也是颇为称赞。
“曹公公给微臣送了一些,软糯香甜,是个可口的点心。”
“这个地瓜可以在辽东大规模的种植,不仅是点心,也可以成为主食,朱仪也算是殉国,既然是一个空空的名号,便破例追封其王爵吧,只授王爵,不予王礼。”
于谦听完之后,顿了片刻:“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近些年来,地方官员不作为之事频频发生,先是应宁天成的白银案,又是襄阳的流民案,朕总觉得应该在一些程度上,重启一部分的太祖旧制,才能更好的督促地方官员,不知于太保觉得,能不能有所改变。”朱见深缓身说道。
“这个陛下心中是如何想的。”
“所言之旧制,就是恢复一干酷刑,警示地方官员……”朱见深轻飘飘的说着,可听到于谦耳中,却是犹如雷震。
“陛下,江南之事,襄阳之事,虽有些官员失职失查,可若是贸然恢复一干酷刑,士大夫总是会心生不满,现在朝局稳固,新政正在推行,还是需要地方官员督办此事,若是在这个时候,将剥皮充草这样的酷刑再行颁布,只怕地方官员做起事情来,会畏首畏尾。”
“可地方官员失职,害的都是我大明的百姓啊,这次襄阳之事,除了主犯,其他官员并未受到牵连,他们会不会有侥幸之心,这个事情,总是要有个章程,若是,不将旧制颁出,只能增加厂卫,警示官员……”
而听到朱见深的话后,于谦眉头稍稍一皱,陛下这是有些不相信科举出身文官清流体系中最重要的御史阶层了,这是要扩充东厂,锦衣卫。
东厂只有三百余人,除了上面的太监之外,大多数的人都是从锦衣卫内部选拔上来的精英,他们的权限已经很大了,他们不仅有着刑狱审讯的权力,朝廷大会审,三司都要插手,还有社会层面的监视,监视政府官员、士林大儒等各种对朝局有影响力的人,并有权将监视结果直接向皇帝汇报。
依据监视得到的情报,对于那些地位较低的官员,不经司法审判,东厂可以直接逮捕、审讯,而对于高官,甚至是宗室,东厂在得到皇帝的授权后也能够对其执行逮捕、审讯,算是对锦衣卫的一个补充。
而锦衣卫是一支军队,初设之时五千人,这些年的发展,有些臃肿,实际人数已经达到了七千人。
要是再扩充,再给他们权力,朝廷各级官员不是形同虚设了吗。
“陛下,不如如何扩充厂卫,是单一的东厂,还是锦衣卫,亦或者,两者皆要扩充。”
“当然是两者皆要扩充。”
“陛下,此乃取乱之道啊,东厂,锦衣卫若是被陛下如此看重,那朝廷的监察体系岂不是形同虚设…………”
“于太保,朕知道你的意思,可这一桩桩的事情,本就是取乱之道,虽是扩充锦衣卫,必定要在锦衣卫内部再设置新的监察体系,要严格控制,让他们隐姓埋名,扮作官绅,走商,游历天下,每月统奏一起,这样,地方官员,必定会害怕的,也能对都察院,吏部等起到鞭策的作用,再朕看来,并无坏处。”
于谦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说服不了皇帝的,他的翅膀硬了,他想要亮出自己磨了那么多年的刀,怎会听自己的劝告呢。
朱见深想要扩充厂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接连数次的事件,让他将此事提上了日程……
于谦离开乾清宫后,朱见深便对身旁的张保说道:“宣曹吉祥回京,让他带着出海的名册,还有让詹侍郎来见朕。”
“是,陛下。”
对于朱见深来说,曹吉祥跟着朱仪一起出海的,现在定出丧事情的时候,应该让曹吉祥也参与进来,才能显示朝廷的重视,也能宽慰不知道再哪条鱼肚子里面躺着的朱仪。
而对于船上的那数百水师兵将,朝廷也要有所表示…………
曹吉祥从乡下赶到京师,已到了夜晚,他直接入宫面圣,而乾清宫中的朱见深一直等着。
“奴婢曹吉祥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公公平身。”
“谢陛下。”说着,曹吉祥站起身来。
“成国公府的人上奏,想要为小国公朱仪建设衣冠冢,朕想着,过了一年多了,也不要等了,便与礼部的詹侍郎商议了一番,特破例追封朱仪为远海郡王,但不能用王礼下葬,这道旨意,朕想让你去传。”
曹吉祥听完 之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是,陛下。”
实际上在曹吉祥的心中早就给朱仪判定死刑了,这次朱见深对他说了那么多,他恍惚间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大海一年多了,真的想念那些豪气万丈的海上日子啊。
“船上的水师士兵也要多加抚恤,每个人一百两银子,由朕出。”
听到这话,曹吉祥赶忙跪下身去:“多谢陛下恩典。”
“唉,葬身于大海,皆是为了大明,朕怎能视若无睹,你派人一一送去,这笔银子,可要好好看着。”
“陛下放心,奴婢将此事交给郑副总兵来办。那些船上的士兵,大多数都是福建水师的……“
“这个郑副总兵是不是你给朕说的那个在新大陆上的都尉,朕一时想不起来了,叫什么名字?”
“陛下,叫郑志远。”
朱见深点了点头记在了心中,而后说道:“张大伴将圣旨交给曹公公吧。”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