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统皇帝朱祁镇南归迷云,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无尽的遐想,就算是此时此刻,文武百官也是对朱祁镇的所在地模模糊糊的。
成化五年的那次南归,朝廷说太上皇还在蒙古,并未归来,可真正的聪明人,特别是参与到搜寻迎接的那帮人,心里面都清清楚楚的,那次的动静搞得如此之大,太皇太后被惊动,于谦,李贤,成国公朱寿,陈瀛,徐有贞等人纷纷上阵,怎么可能是假的。
但对于这个话题却很少有人提及,一方面是因为于谦,李贤借清除王振余党的名头将所有忠于太上皇的官员都清理出去,第二个方面,是因为孙太皇太后的态度,上位者的态度决定下面人的立场,大形势之下,即便是那些“嫉恶如仇”“铁面无私”的御史,也不敢多说什么。
而这些人都不清楚,他们日夜思念的太上皇远在西南边陲之地,为皇族开枝散叶,朱祁镇为了让一向人丁不旺的宣宗皇帝一脉能在宗族之中大放异彩而日夜耕耘。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这种心情用在此时的朱祁镇身上也毫不为过。
云南深宅之中。
朱祁镇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面前,并排站在一起的孩子们。
这是他的十个孩儿。
皇次子朱见潾,十一岁。
皇三子朱见湜,十岁。
皇四女朱延祥,八岁。
皇五女朱延瑞,八岁。
皇六子朱见淳,六岁。
皇七子朱见澍,六岁。
皇八子朱见泽,五岁。
皇九子朱见沛,四岁。
皇十子朱见治,两岁。
当然,这些并不是朱祁镇努力多年的最终结果,还有两个怀孕的女子并未生产。
这些孩子,特别是皇次子朱见潾,皇六子朱见淳与在京师当皇帝的兄长,容貌相似,但却没有朱见深的贵气与英武之气。
朱见深八月份就要大婚,而七月份这些皇子公主们就要启程了。
最大的儿子朱见潾在母亲的教导下,懂了点事情,也知道离开云南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可其他的皇子公主们,就不懂那么多了,此时的他们虽然站在一排,但还在打闹嬉戏。
朱祁镇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心中忐忑之极,莫名的苦楚。
后宅的那些闹事的女子也安生了下来,接受了这个她们难以接受的事实,当然这并不是朱祁镇做的工作,而是她们不能不接受。
她们虽都是女流之辈,但都是在宫里面出来的人,也有些见识,她们都知道太上皇虽然是太上皇,是大明皇帝陛下的父亲,可这里是云南,不是京师,真正当家的人是那个干巴巴老头冷贶。
朱祁镇想要开会,叮嘱一番自己的孩子们,可孩子们不愿意听,而自己的话说了几句后,也被孩子们的吵闹声打断了思路,当下只能让太监将孩子们都带了下去,唯独留下了皇次子朱见潾。
“坐吧。”
“父皇,儿子站着就行了。”
朱祁镇看了一眼朱见潾:“你在朕的孩子之中年纪最大,也最是懂事,不出月余,你们便要回到京师去,害怕吗?”
“父皇,儿子不害怕。”朱见潾虽然嘴上很硬,但脸色苍白,身体时不时颤抖着。
朱祁镇看着自己的皇次子,心中叹口气:\\\"此子暗弱,难成大器.\\\"
“皇儿啊,无需害怕,朕比你还小几岁的时候,就成了大明的皇帝,当时朕也无害怕暗弱之心,朕当上皇帝的第十四个年头,那些塞外的蒙古人杀害我们大明的边民,攻击我大明的城池,朕也无半点恐惧,率领大军出征。”
“出征之前,朕心中一直记着你皇爷爷给朕说的一段话,他日为天子,能令天下太平乎?当时,朕才六岁啊,朕就拍着胸脯保证,能。你皇爷爷又问:有干国之纪者,敢亲总六师,往正其罪乎?朕也是说道敢,朕答应了你的皇爷爷,朕也做到了,日后到了地府,见到你皇爷爷,朕也能骄傲的对他说:父皇答应你的事情,孩儿做到了。”
朱见潾听完朱祁镇的这番话后,脸色稍稍变化,这怎么跟自己母亲说的不一样啊,母亲说的是,父皇年少轻狂,惨遭大败,丧师辱国,在蒙古呆了数年,自己就是在蒙古出生的,那个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母亲天天害怕大明与蒙古战事重开,害了自己的性命,可怎么听父皇说的这些,他还挺骄傲的。
朱祁镇当然看出了朱见潾的异常,也不颤抖了,看着自己的眼神,大概意思就是,爹你吹牛的吧。
当下朱祁镇心中一动,面色如常的说道:“可能你的母亲对你说了一些事情,但朕告诉你,她说的不是对的,朕在土木堡是故意被捉得。”
“只有这样,才能让那鞑子骄傲自大,我大明王军才能有机会彻底铲除他们得生力军,在朕离开京师的时候,就做了统筹安排,由你的兄长为皇太子,就是想着朕以身殉国之时,可以让大明后继有人。”
“现在蒙古实力大损,二三十年都没有能力再犯边疆,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实际上当年的小白换了大胜,都是你父皇的功劳,虽然世人对朕多番误解,但朕为天下黎民,无怨无悔。”
朱见潾听完之后,赶忙跪下身去:“父皇以身奉国,孩儿敬佩不已。”
看着自己的皇长子相信了这些,朱祁镇摆了摆手:”起来吧。”
朱见潾站起身来,也让朱祁镇再一次的看到了他的脸,完犊子了,这小子还是不信他老爹啊。
朱见潾跪下回话,是给老爹面子,他是笨,但他不傻,说了那么多,不都是说一些自己好的,不要说我不信,我那十弟估计也不信。
朱祁镇叹口气,也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再说下去,儿子要是控制不住笑出声来,两个人都尴尬啊。
“马上就要回京了,朕啊,也叮嘱你几句。”
“孩儿洗耳恭听。”朱见潾赶忙说道,心中也在庆幸,母牛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你的大哥,也就是朕的皇长子,现在的大明皇帝,从小就很乖顺,你回到京师之后,他定不会亏待于你,可你心中也要清楚,他既是你的哥哥,也是大明的君主,不能在他面前骄纵不堪,要恭敬一些,像对待朕一样恭恭敬敬,过个两三年,你也能外出就藩,到时候,便能真正的当家作主,要沉得住气。”
“是,父皇,孩儿明白。”
“还有,你的弟弟妹妹年极都不大,在路上的时候,你要多长个心眼,你要保护他们,特别是在路上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父皇,孩,孩儿明白。”
“还有一件事情,最为重要,见到你大哥之后,一定别忘了对他说,你们的父皇,很想念他,想念母后,想念大明,让他早点为朕生下一个孙子,也能让朕早一点的回京。”
说完这些后,却迟迟不见朱见潾回话,朱祁镇抬起头看了一眼朱见潾。
只见他面有难色。
“怎么?”
“父皇,孩儿对皇兄说这些,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听到朱见潾的这话,朱祁镇瞬间恼火了,声音也大了一些:“怎么不合适,你们是手足同胞,是一家人,外人说着不合适,你说着最为合适。”
看到父亲发怒,朱见潾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点头说道:“是,孩儿明白。”
“切记,一定不要忘了,见到你们的皇奶奶,也要说一番,我们一家人能否尽早团聚,可就看你了。”
“是,父皇。”
朱祁镇再得到朱见潾的再三保证后,才让他下去,而后坐了一会儿,下腹燥热,来了些许的兴趣,站起身想去后院再点火花塞运动的时候,太监走了进来,通报冷眖又来了。
朱祁镇当下只能压制住欲火,但嘴上还是有些不饶人。
“这大中午的,来吃饭啊,过来行礼,也不知道挑时候,不知礼数,扰人雅兴,算了,让他进来吧。”
“是,太上皇。”
说完这些后,朱祁镇又重新坐下身去,不一会儿,冷眖就走了进来。
行礼之后冷眖便直接开口说道:“太上皇,让皇子公主们提前准备吧,我们六月份便要出发了。”
“怎么提前了那么长时间。”朱祁镇多有不满,前面刚定下来,现在又有变动,最为重要的是,这是过来通知的,可不是来商量的,自己马上就能回京了,还是不给太上皇留脸面啊。
冷眖早就想好了,将太上皇送回京师后,就直接辞掉官职,回家种地 ,这些年他一直当着太上皇办公室行政主任,那可是让他心力憔悴啊,就想着余生好好休息。
“礼部的迎接章程已经下来了,要在七月初,在居庸关迎接皇子公主们入关,陛下也说了,一路上不能有所怠慢,所以,我们也要提前准备,先出关,再入关,这皇子公主们都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一路上注定走不快,所以就想着早点出发,不要耽误了。”
听完冷眖的话后,朱祁镇叹了口气,冷冷的说道:“多少有些荒唐。”
“太上皇也不要有不满之心,能让皇子公主们早日回京,不也是太上皇一直的心中夙愿吗,这陛下如此看重,日后在京师皇子公主们的日子不也好过一些。”
“有没有什么消息,朕的孩子回京之后,要安置在哪里。”朱祁镇赶忙说道,既然迎接章程都下来了,那安置的地方也一定早有准备。
“自然是住在前宫。”冷眖开口说道。
“谁来照看照拂。”朱祁镇接着问道。
“自然是后宫之主,皇后娘娘了。”冷眖接着答复道。
“能不能让朕的皇后照看。”朱祁镇接着说道。
冷眖听完之后有些迟疑,而后缓缓说道:”这个吗,臣做不了主啊,太皇太后,太后都能去探视,召见,他们跟太上皇不同,是有自由的。”
朱祁镇闻言稍稍一愣,光想着孩子们了,将自己的处境都给忘了。
“你给于谦说一声,让他给宫里面递进去话,再给朕送过来八个容貌端庄秀丽的宫女,朕啊,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些乏了,想要找找新的灵感刺激…………”
冷眖叹口气,来了,又来了。
一个君主给臣子提出这个要求,荒唐不荒唐,害臊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不行,你就花点钱,花点钱不丢人啊…………
“等到太上皇回京之后,自己跟宫里面的人说吧。”说完这些后的冷眖,直接甩手而走……
让朱祁镇又是一阵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