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来到乾清宫后,朱见深赐座,而后又将锦衣卫的一系列碟文都给了于谦看。
于谦看完之后颇为心惊,自顾的说道:“陛下,臣了解李秉,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于太保,你自己一个人了解他有何用处啊,还是要锦衣卫暗中调查有最终结论,证据才行。“
“那陛下的意思是?”
“无非两个可能,一个是,一个不是,朕看来,不是的可能性大一些,但也不是没有是的可能,在这种情况,只能暗中调查,将对朝廷新税制不利的事情,转变成有利的事情,你物色些京师官员,准备补缺吧。”
于谦听完之后,叹了口气,他知道朱见深的意思,可这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方式,实在不是君王之道,他有些不认同,可终归还是说不出什么劝导的话来。
朱见深了解于谦,当然知道他的欲言又止。
可做成事情只靠王道,是完全不行的,就比如徐有贞,小人一个,但对付小人,用小人是最合适的,这也是为什么最难搞定的应天府,却进行的如此之快。
朱见深跟于谦又聊了一些王文的事情。
而王文在福建做的确实有声有色,虽然暗中隐藏的事情,王文没有禀告,但朱见深通过锦衣卫的系统渗入,也多少了解了一些。
表面上云淡风轻,但里面的斗争也很是激烈。
弹劾王文的奏章,朱见深留中不发,而王文弹劾的官员,朱见深就将其全部罢黜。
离京一年,王文在福建跟打了鸡血一样,他弹劾的各地官员,从三品的布政史司,到六品的小吏,数百人之多,而朱见深在派出都察御史核查过后,也将这些官员全部罢黜。
大明可不像宋朝一样,贬了启用,启用后又贬,明朝的政治体系比宋朝的要臃肿许多,被罢免的官员根本就没有在起来的机会,因为后面还有一群人没有安排工作。
朱见深知道自己所身处的大明这个时期,是国运的一次爆发期,大明建立百年,已到了中期,若是没有锐意进取的君王出现,等待他的只是衰落,这仿佛就是王朝的一个魔咒。
想要闯过去,就不可能根据历史必然的发展轨迹做事情,要有悖常理的走不寻常之路。
朱见深的想法跟于谦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不谋而合,但也在一定的问题上,有着重大的分歧,不过这个分歧到现在还都没出现爆发出来。
朱见深这次跟于谦的奏对,聊了许久。
二人甚至都聊到了出海已有两年的曹吉祥,朱仪等人……、
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呢。
朱见深年纪越大,手中帝王权柄越来越重,便跟于谦的交流越来越少,因为之前他是要经过于谦的同意,可现在的朱见深却不需要了。
他在自己很小之前积累的名望,再加上自己一直把徐有贞放在台前,明明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却安插到了徐有贞的头上,他的名声越来越坏,自己的名声却越来越好。
从于谦身上并没有学到什么优良的品质,但在徐有贞身上却学到了腹黑的手段。
当然并不是说有道德标准的于谦不好,只能说,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自身的道德标准太高了,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
………………
洛阳,巡抚衙门中。
房间之中只有刘洪,与李秉二人。
李秉脸色沉郁,他端起桌子上的茶轻轻喝了一口,从容放下之后,才缓缓说道:“那刘大人相信他吗?”
“我们相信不相信,不重要,陛下相信不相信,才重要。”
“一些事情的缘由本质,我们并不想知道的太多,李巡抚,你挑几个对大局没有影响,且成为阻碍的人,我们将其抓了,将此事先压下去,而后秘密调查,找到真凶。”
李秉轻声一笑:“好,本官给你一个名单,你照单子抓人吧。”
刘洪听到李秉的话后,心中一动,但脸色却很是平常的点了点头。
这次李秉给的名单可不都是小鱼小虾,三品大员沈实就是名单的第一人,其他的各级官吏有十余人,这些官吏都是手握实权的官吏,这些人若是不跟着李秉一条心,他的对下路线就盘不活。
刘洪得到名单之后,在夜里就登上了布政史的沈府。
将一脸茫然的沈实拿下,而后又到了开封府的布政史衙门将沈实的所有案宗封存,全部移交到了洛阳巡抚衙门中。
其他的官吏也在两天之地全部落网。
刘洪等人连夜审问众多官员,当然郑万烘那里也没有落下。
经过数日的盘问调查,郑万烘还是一如既往的咬定李秉,即便将他们的亲人拿过来威胁,郑万烘也是不改供词。
而以沈实为首的官吏也是死活不承认荒废了良田跟他们有关系。
虽然没有调查出来他们确实跟良田侵占案有关系的证据,可刘洪却发现了这伙人确实勾结在了一起,在秋收的时候,准备给李秉重重的一击。
拒缴粮税,商税,沈实的手中还有一本名单,是他联络的人,在朝廷第一次新税制秋收之时,名单的人全部拒交。
这个名单才是这次的重中之重。
刘洪令人抄了下来,一份奏给了御前,一份交给了李秉。
李秉得到名单之后大喜,与广宁伯刘安商议,连夜调兵将这些人全部扣了下来,罪名就是与沈实勾结一气,妄图对抗朝廷新税制的国策。
而当朱见深收到名单的时候,也是一脸哑然。
在秋收之时拒交,朝廷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对于新税制的影响是致命的,
李秉应该知道了这件事情,可苦想无门,不知道如何破解,就想着搞出了良田荒废大案,将这些事情都引到自己身上,而后再由锦衣卫抓人,将对新税制秋收的官员全部拿下,而这名单可能只是李秉的一个意外之喜。
但朱见深到现在还不相信,一个从读书时代就贫苦的人,会干出这样子的事情。
那哪个郑万烘又是如何做到的。
那么多的刑具,都撬不开他的嘴,朱见深心中好奇,就让刘洪继续暗中调查此事,如何调查,有什么眉目,不能告知李秉。
他很好奇,这种事情,到底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
深夜,洛阳,巡抚衙门。
书房之中。
李秉手中拿着一份卷宗,将里面的纸一张张的扔进了面前的火盆中,火焰随着纸张的加入,烧的更旺了,而一旁还站着一人,正是按察使邱鸿。
“大人,您真的放过我了……”
“这卷宗一烧,这个秘密就不会存在了,只要邱大人,能够在接下来为新税制尽心尽力,本官绝不旧事重提。”
“多谢,大人……”
“还有郑家的孩子,好好照顾,不要亏待了……”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