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宗也知道自己儿子想要什么,而徐有贞说的就是一个承诺。
但徐承宗却知道这只是一个空头承诺,因为勋贵圈也不好混啊,都卷成什么样子了,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的子嗣还都没有正式安排工作,就凭着自己儿子在应天府打几个人,当上恶少,就能安排工作了吗,痴人说梦。
不过徐承宗是老油条,他懂得这个道理,可是徐俌就有些稚嫩了。
他是真的相信了。
机会啊。
人一生有几次机会啊,自己是国公的继承人,自己的祖先是徐都大将军,若是在不骑马打仗,他们这一脉可就真的废了。
徐俌看着父亲的眼神中充满了火热,老爹,我要当北漂了,你可不要再拦我了啊。
给老爹表达完意思后,徐俌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为了陛下的新税制抛头颅,洒热血。
徐承宗也只能默认。
徐俌参加其中,也就是徐有贞将魏国公府拉上了战船,可以进一步的削弱反对者的士气,这对于徐有贞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虽然于徐承宗接触不多,已经让徐有贞心中清楚,这魏国公老奸巨猾,虽然说不过自己,但也不会诚心诚意的替自己办事,而自己是不可能将魏国公拉到战船上,可拉不到老子,我能拉小的啊。
小的来了,老的还能跑……
徐俌保证完后,也不管老爹了,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
“徐都御史,我敬你一杯。”
徐有贞赶忙端起酒杯:“小国公都能如此高风亮节,徐有贞感激涕零。”
两人中间隔着徐承宗,竟是开始把酒言欢了。
你一杯,我一杯,好不快乐。
徐承宗站起身朝外走去,两个人竟然都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喊住他。
这让徐承宗哭笑不得……
“父亲,你先回去休息吧,儿子今夜陪徐都御史大醉一场,对了父亲,明日的宴席,你派人去张罗吧,儿子这顿酒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听着徐俌的话,徐承宗回过头去,发现徐俌坐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他也没有生气。
因为那个位置迟早就是他的,而且这也是儿子自我努力的一种方式。
“放心,我给你张罗好……”说完,徐承宗便抬步走出了房间,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徐承宗清楚,新的时代已经来临,他这个旧时代的人,注定找不到可以搭乘的船只,只能在历史长河中渐渐消失。
父亲走后,徐俌也是心有不忍……
这一小小心理波动,怎能逃脱老狐狸徐有贞的眼睛。
“小国公,你也长大了,迟早有一天这魏国公府的门楣是要靠你顶着的。”徐有贞淡淡的说道,而后端起酒杯:“这是最后一杯,喝完了,休息。”
“不是不醉不归吗?”
”明天还有正事,怎能喝的烂醉如泥……”徐有贞缓缓说道。
徐俌点了点头,而后陪着徐有贞喝完了最后一杯酒……
自从徐有贞带着京师的官员进入应天府后,他就成了百官的焦点,连续三日被魏国公拒绝入府,这让很多官员都是心中兴奋不已。
看来,朝廷这次的新税制也就是说说而已,口号喊个几年,也就停止了。
不信你瞧,一家人的魏国公都不乐意干,魏国公不乐意干,这徐有贞还能逼着不成,只要魏国公带头对抗,朝廷根本就没有办法……
在应天府这地界上,肯定做不成。
这些人只关注了前三日,可却很少有人关注第四日徐有贞是否又去拜会魏国公了。
在他们看来,即便徐有贞再不要脸,连续三日的拜访被拒绝,就一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了……
可徐有贞第四日又去了,而在第五日大队人马竟是直接到了魏国公府城外的良田处,小国公徐俌一路跟随,丈量自家的田地,并且精神焕发,连连大笑……
而在京师来的官员,大张旗鼓的丈量魏国公家土地的时候,百官也都收到了魏国公的请帖,说他五十五大寿,想在今天中午在府中宴请百官。
有些熟悉魏国公的官吏都是心中泛起了嘀咕,这魏国公年初才过的五十五大寿,也没有声张,怎么到年中了,又来了一次五十五大寿,还这么大张旗鼓,一定是有深意。
看来寿宴是假,商量对付徐有贞才是真的。
一些官员也是急急忙忙的备好寿礼,一小部分官员却是不愿意前去,这摆明就是对抗朝廷,注定没有什么好下场,而也有极少一部分的官员感觉到了不对劲,事出反常皆有妖,就算魏国公是国公,可他又怎么敢在这个关头上大张旗鼓的反抗新政呢……
在中午的时候,徐有贞就在魏国公府看到了要来赴宴的名单,而徐有贞在于第一日出城迎接徐有贞等一行人的名单做了一下对比,有数十人,既没有出城迎接,表示对新税制的赞同,又没有参加魏国公的宴席,经受徐有贞的敲打……
而这数十人,徐有贞立即安排锦衣卫下去调查他们的底细…
魏国公府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
不过却是只摆桌子,没请厨子……
官员们一茬茬的来,坐在连一壶茶水都没有放的桌子前,左等右等,都没人上茶,也没有人招待。
虽然这些官员心中都有些不满意,可也没有人敢嘀咕什么,再怎么说这也是魏国公府。
可能他们家没有大规模宴请宾客的经验。
等到人来完之后,这些官员没有见到德高望重的魏国公,反而见到了徐有贞。
诸多官员看到徐有贞后,心中也明白了过来,魏国公叛变呢,当下很多就立即站起身,想要离开。
可一队队的甲士却突然出现,将魏国公府紧紧包围,这些甲士将出了魏国公府的官员又赶了进去。
这当然都是泰宁候陈瀛的布置。
进来了,可就不好走了。
“私自调兵,大罪啊……”
“徐有贞,你眼中还有王法吗,还有敬畏之心吗,我等都是朝廷命官,竟然被你这么无礼对待。”
“魏国公呢,我们要见魏国公。”
若不是徐有贞身边站着几十名拎着刀的锦衣卫,这些应天府官员肯定让徐有贞明白,北方的拳头,南方的脚,我应天府的官员,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豆腐。
应天六部的高官可是很多,他们都阴沉着脸坐在位置上,没有说话。
在他们看来,这次徐有贞确实做的过火了。
“徐有贞,你无礼……”
“徐有贞,有屁快放,有话快说,本官还有公务要处理呢……”
“徐有贞,本官要喝水……”
乱糟糟的。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只怕现在徐有贞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
而一身红袍的徐有贞听着谩骂,嘲讽,可是一点都没有放到心里面去。
他就这样听着下面的谩骂,静静的听着,脸上一直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等到下面官员骂的口干舌燥,却找不到水喝,渐渐没了气力,没了声音后,徐有贞才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诸位同僚,徐有贞奉陛下旨意主导应天府新税制之推行,找不到各位大人商量,忧心如焚,正当此时,魏国公大义凛然,将明年的生日宴放到了今年举办,就是想让徐有贞见到众位同僚。”
“各位大人,有的是二品大员,有的只是六品官员,但不管我们是处于什么位置,都是吃着皇粮俸禄,理应为国尽力做事,为陛下分忧,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什么官职大小的不同。”
“奉天殿中于谦太保提出税法改制,顺天府满朝文武皆是同意,并为之欢舞雀跃,乃是新朝新气象,这些年来,陛下所主导之仁政,皆是利国利民之举措。”
“本官受陛下之派遣,到应天府来,可却没有见到大家的热情,这让徐有贞可真是惶恐之极,只怕办不好陛下交代的差事,今日大家都来了,不妨勇于进策发言,让应天府的改制不要落于顺天府。”
“哪位大人,先说两句?”
骂的口干舌燥的官员们都是想多说两句,可喉咙眼都在冒火,实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你倒是让人给我们弄点水喝啊。
而那些一直稳坐泰山的官员,却心里面都有忌惮,不愿这么早的开口。
不过虽然没有人说话,但这些人不善的目光却都落在徐有贞的身上……
“既然众位大人都不愿意先说,那本官再多说两句。”说完此话后,徐有贞略作停顿,转过身去端来了一杯茶盏,将茶盏中的凉茶,一饮而尽,润润嗓子后,便又开口说道:“陛下,赐给本官便宜行事之权,所有的章程都要出自本官之手,众位大人,不能推脱,不能不满,也不能非议朝廷新税制。”
”不然,无需惊动陛下,本官就能定罪发配,众位大人也都清楚,商辂尚书已经被罢官了,而此番前来,陛下也曾对本官说,两品官员,可不上奏罢免,三品官员,可问罪降狱,四品以及四品之下的官员,可先斩后奏……“
听到徐有贞的话后,应天府的官员们都是面面相觑,这徐有贞真的有那么大的权力,是不是在这里胡咧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