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在金水桥列班进入了奉天殿中。
对着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小皇帝朱见深行礼,口呼万岁。
朱见深摆手轻呼:“众卿家平身。”
待到众臣站立后,由于谦率先奏对。
一旁的朱寿暗中观察于谦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
这于谦是真的知道了吗?
“陛下,辽东巡抚李纯上奏,境内女真部落洗劫广宁治下的一村落,造成普通百姓三十人死亡,受伤二十余人,此干系重大,内阁不能给予票拟,望陛下圣裁。”于谦朗声道。
蒙古也先大举进兵之时,脱脱不花的主力就是猛攻辽东。
洪武八年,明军平定辽东蒙古残余势力,设置辽东都指挥史司,只是管理辽东的军政之事,民政皆由山东布政司管理。
但在永乐皇帝迁都到了北京城后,辽东的位置就显得很是重要了,但在永乐朝时大明的军事策略就是进攻,对于辽东的防御拱卫并不重视,而在宣德年间,朱瞻基开始重视了辽东,设立了辽东巡抚一职。
第一任辽东巡抚是都察院副都御史李俊担任,但刚刚设置之时,只管民政,军政之事,还未涉略。
在宣德十年,也就是朱祁镇刚登基的那一年 ,三杨等人,便根据与蒙古的敌我形势,主导了为辽东巡抚加权一事。
辽东巡抚也开始管理军政,对辽东总兵官有管理权。
辽东巡抚的全称是,巡抚辽东各地方,兼任暂理军务,统管广宁,锦州,义州,金州,海州,盖州军备之事。
在大明的战略调整之后,辽东的地理位置越发重要,有拱卫京师牵制蒙古控制女真之作用。
权力很大,但三杨又给了辽东总兵统兵权,虽受辽东巡抚节制,但也有自主之权利。
让总兵官与巡抚也能够相互掣肘,但军权又相对集中,处理应急事件也能做出快速的反应。
现在的女真可不是后世的女真。
他们势力分散,各自为政,有一大部分都是依附在明军之下,一部分没有依附明军或是报备的部落在秋冬之时,打不到猎物,便会将主意打到大明百姓身上。
这也是老生常谈之话。
而朱寿听完于谦的话后,更是疑惑辽东的军报自己也看了,辽东完全有能力自行应对,为何于谦在朝堂之上,将此事抛了出来?
“那于太保以为该如何处置。”朱见深询问道。
“微臣以为,应责令训斥李纯,并督促其整顿军备,对境内的女真部落实行划区管理,若是再惹出如此大的祸端,追究李纯失职之罪,押赴进京问罪。”于谦朗声说道。
李纯是从都察院走出去的巡抚。
于谦此言一开,有几名与李纯关系较好的监管御史便跳了出来,替他说话。
“于太保,你到底是为大明计,还是为报私仇。”
“于太保,正统十三年,时任副都御史的李巡抚曾弹劾与你,没想过了九年,你还惦记着此事啊,用此重典,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
于谦看着这些御史道:“本官论的是国法正事,岂会惦记一些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的琐事,巡抚一地,保境安民之责,重于泰山,在李巡抚的治下,每一年都会有此惨剧发生,难道不是他的失职吗,倒是众位御史大人,为何没有一人弹劾李巡抚呢,莫不是都与他有私交不成。”
“于谦,你这些年越来越猖狂了,莫不是看着陛下年幼,又认你当了老师,便可胡作非为吗?我等读的都是圣贤书,攀名附会之事,不屑去做。”
“于太保,莫要将你的想法灌输到我等身上……”
…………
朱见深看了看朝堂之上已有乱象。
看了一眼张保。
张保立即授意,扯着嗓子赶紧喊道:“肃静,朝堂之上,圣驾之前,怎能如此失礼。”
张保的话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朱见深清清嗓子,而后说道:“朕觉得于太保所言有理有据,就听从于太保的进言,司礼监发旨,责训李纯失职之罪,让他尽快拿出章程,若是再有女真部落扰民之事发生,停职问罪。”
朱见深可不管御史们说的话,直接为于谦站队。
看到小皇帝这么快就下了决定。
御史们更加不乐意了。
起初只是与李纯关系较好的御史上言,可看到皇帝陛下,这么相信于谦,便都感觉于谦应该是私下蛊惑了皇帝。
这还得了,权臣当道了。
都察院不答应。
御史们开始疯狂的进言,说于谦权臣当道,目无法纪,蒙蔽视听。
朱见深一直听着御史们的慷慨言辞,大家都把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朱见深却没有觉得于谦做错了。
在各个地方辖区,只要有了变故,就要有人承担责任啊。
不管是大事故,还是小事故皆是如此。
这本身就没有什么错啊。
不过朱见深还是有一些疑惑,于谦虽然做事古板,但也不会傻到在朝会之上去掀都察院得锅啊。
读书人脸皮薄。
都察院是大明最高得监察机构,有纠正官员舞弊之责,开拓圣听之任,权力非常庞大。
都察院的责任是什么?
帮助皇帝监视百官,或是给皇帝写小纸条的机构吗?
有这个责任,但却是最基本的。
都察院是内外监察,纠其不法。
十三省监察御史一百多人,分布在各个州府,代天子巡视,最主要的初衷是是要为天下有冤屈之人鸣冤,为天下不平之事纠正。
所谓的八府巡案就是御史代表皇帝巡视地方,巡抚也是由此而出。
都察院设置左右都御史各一名,而副都御史多名,监察御史两百余名,风言奏事的权力大到吓人,皇帝不听都不行。
但御史们大多数都是都是很有学问的读书人,读书在行,用他们管理地方,就略有不足了。
所以在明孝宗时期,派驻出去的巡抚,几乎都是加封御史衔,巡抚,监察御史,经略,左右副都御史,总督,左右都御史,但这些御史衔都是虚称。
徐有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这让朱见深来了些许的兴趣。
而后朱见深又看了一眼张保。
张保授意控场,让朱见深能够说话。
“徐都御史,朕看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对于太保之事,徐都御史可有见解。”
发愣的徐有贞听到朱见深点他的名字,顿时惊了一下,而后赶忙出列,缓声道:“昨夜,臣夜观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