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自己儿子的狡辩,皇后张妍苦笑一声,她内心深处也涌出一丝绝望,或许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根本救不了朱佑桦,但作为母亲,张妍也并无其他的选择,一线生机也需尝试。
即便这一线的希望,是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她看着朱佑桦,顿了片刻后说道:“张同被打死了,你应该也知道了。”
朱佑桦听到这里,脸上才有了一丝动容。
张同是一直跟着他的,从他懂事开始,身边就有了这个大伴,这么多年了,朱佑桦对张同还是有着一些感情的。
“他,他被打死,跟孩儿有什么关系吗?”
“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母后我啊,真的不敢相信你会,会这样,你也不要跟我装糊涂,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
“你的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后,你应该是这座皇宫的主人,下面的奴婢们,死也就死了……即便是张同,也只会让你难过一时……”
“可你不了解你的父亲,你的父皇是一个好皇帝……正是因为他是一个好皇帝,他不会纵容你,你是嫡子,他为了日后,你不会成为皇太子,他会用尽一切办法……”
“这几日,母后我思来想去,能有什么办法,使你假死,远遁他乡,或是继续纵容与你,让你恶贯满盈,可这些办法,都不稳妥,只有一个办法,才算稳妥……”
”那就是让你也落水而亡,不假死,真死……”
张妍很是平静的说道,说完之后,她看着朱佑桦。
朱佑桦听完母亲的长篇大论后有些慌了,自己虽然喜欢看别人在水里面挣扎,可自己却害怕水。
不过,他的害怕也只是一瞬间的。
母后一定在吓自己。
“母后,不可能,父皇如此宠爱于我,怎会舍得把我丢入水塘之中,更何况,就只死了三个奴婢罢了……”朱佑桦摇着头说道,说完之后,他站起身来:“孩儿去找皇奶奶……”
“站住。”张妍冷冷的说道。
而朱佑桦看着母亲的脸冷若冰霜,心里面有了些许的害怕,也有些些许的委屈。
母亲一直都很温柔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母后的这个样子。
“三个奴婢的性命,就这样不足挂齿吗,他们不是天生地养,他们也是有父亲,母亲,兄弟手足,他们也有血有肉,只不过,你生在了帝王家,他们生在贫苦之间,只能入宫来伺候人,可他们的性命不见得比你的要贱,母亲保你,是因为我是你的母亲,可谁能保他们……”
“我告诉你,哪里也不能去,就在这里等着,今日母亲罚你,一夜不能睡,你愿意在这里跪着,便跪着,愿意在这里坐着,便坐着,可你不能出坤宁宫,哪里都不能去。”说完之后,张妍站起身。
“若是你不听母亲的话,母亲以后都不会再同你说一句话,你日后有什么造化,都是自己的,母亲也不再管你。”
说完之后,张妍便朝外走去。
而朱佑桦只是茫然的站着,他转过头看向张妍的背影,满脸委屈,眼泪也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母亲为什么要这样惩罚自己呢,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是这样讲的啊……
为何在母亲这里却行不通,却不理解呢,那若是自己认为的是错的,
而张妍走出坤宁宫。
正在玩耍的老六朱佑楷看到母亲,便笑着朝他跑来。
现在的朱佑楷还处于婴儿自我保护期,样子跟朱见深小时候很是像……
张妍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她蹲下身去,一把抱起小儿子,而后轻声说道:“让母亲在看看我家小六子……”
“小六子长大之后,不能学你兄长,要勤奋好学,要成才,最重要的是,要有仁爱之心……”
不过,此时刚刚到三岁的朱佑楷怎能了解自己母亲所说的什么,只是笑着……
银铃般的笑声,传进了正在哭泣的兄长耳中,让其留下来眼泪流的更急促了些。
朱佑桦只是为张妍对他说的话,而感到委屈,至于自己会落水而亡,他一点都不相信。
可他小小的年龄,却不清楚,他的母亲所言皆是真的。
张妍面对朱见深的时候,一次都不愿意退步,说白了,就是因为她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在某一方面,枕边人的张妍比朱见深还要了解自己。
即便现在的朱见深没有想过,要让朱佑桦,让自己的亲儿子意外而亡,但再过一段时间,他会发现,也只有这一条路,永无后顾之忧。
因为皇后在宫里面,占着大义的名分。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一旦把这个种子留着,朱见深身体一旦出现些问题,那么皇后就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宫的主人,前面定下来的案,也会被重新推翻。
作为合格的皇帝,朱见深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话题到了最终的篇章,也迎来了最后的答案。
朱佑桦的生死,便在皇后的一念之间。
他可以活下去,但他不能在宫中有所依靠……
朱佑桦当上皇太子是绝对没有可能的,这一点张妍也清楚,可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张妍的选择了。
只要依靠没了。
皇后没了。
那么朱佑桦在朱见深这里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当然,这个时候的张妍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做出这个选择,也不仅仅是为了儿子的生命,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朱见深,不管你多大义凌然,理由多么充分,杀害自己的儿子,即便皇帝有着在高的功绩,在大的伟业,他的一生,都不会快乐,一辈子都会生活在阴影之中。
张妍愿意给自己的儿子一次机会,也渴望给自己的丈夫一次机会。
她想要成全这两个人。
朱佑桦真的就一直呆在坤宁宫中,张妍的话说的很重,他还真不敢违背,哭了许久后,他便趴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见到了自己的母亲身穿素衣离开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