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在西城一直忙到晚上,舅舅给他的一些银两,也被他全部买了肉,给乡亲们补补身体。
陈长安没想到会在云州城遇到景元,现在的景元变得他都差点认不出了,向来对自己容貌自信的他,在景元面前,都要黯淡不少。
他记起第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那时候,景元只有十岁,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青莲山脚下的小湖边发呆。
他那时候其实是难过的,因为父亲在青莲山里失踪了,村里人都说,他父亲肯定没了,说不定已经入虎口了。
但是他不相信,他一直坚信父亲活着,他一定能够找到父亲。
于是他来到了青莲山下,没想到在这里,他遇到一个浑身布满青色胎记的小男孩,这让他印象深刻。
他从来没想到,一个人竟然会如此落寞,景元的状态比他还要差,他竟然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他无法想象这个小男孩曾经经历了什么,让他如此绝望。
景元见有陌生人靠近,便想起身离开,却被陈长安叫住。
那时候的景元,其实内心很脆弱,他不想遇到人,因为他怕看到别人厌恶的眼神。
有的时候,他宁愿待在山里,和猛兽为伴,也不愿意待在人气很旺的小镇,因为小镇里的人,对他充满了恶意。
但陈长安没有,反而非常温和的和他说话,向他打听消息。
景元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他的内心有了一丝悸动,原来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自己可以做个让别人需要的人。
本来对生活充满绝望的他,重新拾起了一丝希望。
如果说陈心雨师是景元心里的那道光,那么,陈长安就是景元心中不灭的希望,因为他让景元觉得,这个世界并不都是黑暗。
景元那一天带着陈长安一直走在青莲山上,陈长安寻找他的父亲,而景元却在找回自己。
再一次和景元见面,陈长安的心态有了很大改变,他不再多情善感,而景元也不再是那个让人怜惜的悲伤少年。
他知道,景元来见自己,肯定是因为舅舅的原因。
不过很多事他自己也做不了主,还得和舅舅商议。
陈长安现在已经从舅舅那里知道了自己的皇族身份,按照辈分,他是当今王上的侄孙。
不过这层关系根本不能被他所用,王上如果知道他的身份,说不定会杀他灭口。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从舅舅将他的身份揭开,他就已经入了局,一个关乎他生死的局。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就是一条道走到黑,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第二条路,找个远离世俗的地方,隐姓埋名,才有可能置身事外。
景元见陈长安一直在发愣,有些好奇道:“长安哥,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陈长安一下子被景元惊醒,他摸了摸脸,竟然惊出一身冷汗,他摇了摇头,苦笑道:“没事,想了些心事,你也知道,我在青莲山脚下长大,对那里有感情,很多乡亲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现在他们落难了,我想帮他们。”
景元闻言,脸上露出了敬佩之色。
“长安哥还是那么古道热肠,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
陈长安拍了拍景元的肩膀,感叹道:“小景元,你的变化真是太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景元闻言,笑了笑,感叹道:“世人多以貌取人,当往往忽视内在,让人惋惜!”
陈长安赞同道:“确实如此,小景元,为兄有一事相求,这青莲山动荡,造成数千山民无家可归,你景家可愿意帮助这些山民重建家园。”
景元听了,心中一动,抬头看了一眼陈长安,见对方满是和煦的笑容,立即明白,对方这是在指点他。
景元心里一阵感动,他对着陈长安深鞠一礼,感谢道:“长安哥,多谢,如果此事能够帮助我景家族人脱离险境,小弟定有厚报。”
陈长安指着景元,笑道:“你呀,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为兄,这天下财富于我而言,如粪土,我喜欢的,只是我在意的人能够过得好,足矣!”
景元听了,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长安哥真是洒脱,让人羡慕,小弟恐怕还没有如此高的境界!”
陈长安摇头道:“这天下事,哪能事事如意,为兄也有自己的烦恼啊!”
景元以为陈长安揪心的是父亲失踪一事,他劝慰道:“长安哥,你一定会找到陈伯父的,你不是跟我说过吗,只要你不放弃,总会有奇迹的一天。”
陈长安自然知道景元误会了,不过他也没解释,自己身上的秘密牵连甚广,还是不告诉景元为好,免得让他为难。
“借你吉言,如果真有一天,再见到父亲,我定邀请你来见证我父子俩的重逢,到时候记得带着心雨妹妹一起过来!”
景元听了,很是爽快道:“一言为定,到时候我们可要饮一饮了那杯中之物,方不辜负这一美好时刻。”
陈长安笑道:“好,我们到时候不醉不归!”
这一天,陈长安带着景元见了很多山民,有些人在知道景元是景家庄景家家主时,情绪很激动,差点打了起来。
幸好有陈长安安抚,再加上现场有一些威望高的村老坐镇,才没出乱子。
景元已经从陈长安那里了解到,聚集在云州城中的难民有3580人。
景元和陈长安商量了一番,决定由景家出资,在云州城城郊建立一个青莲镇。
这3580人会平均分到十个村里,村庄会以山民中十个大姓命名。
建立乡镇需要知州审批,这件事需要陈长安协调。
陈长安带着景元进了周府。
周瑾对于景元倒是很热情,听明白来意后,他十分赞叹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没想到,景元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识,倒是不简单!”
景元脸上一红,谦虚道:“周大人过誉了,景元只是想尽一番绵薄之力,不知如此做,会不会犯了忌讳?”
周瑾笑道:“这倒无妨,你这是为知州大人排忧解难来了,他老人家也为此事烦恼呢,你此事一成,民怨定然消了大半,这件事你办好了,定然会得知州赏识的!”
景元腼腆一笑,他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景元定然会全力以赴,还望大人多多向知州美言。”
周瑾笑道:“既然你和我外甥关系不俗,我自然会帮忙说话的,这你不必担心。”
景元心中大喜,他对着周瑾躬身拜谢道:“那就有劳周大人了,景元就不打扰了。”
看着景元离去的背影,周瑾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
陈长安看在眼里,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问道:“舅舅,您这是?”
周瑾意识到自己失态,有些掩饰道:“没什么,记起了一桩事情,我需要进王都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