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听到江明宇说“傻事”时,顿时心里一凉,冷汗浸透了他衣衫,电话已经挂断很久了,他依然没回过神来,如果那时严馨出事了,如果严馨不在了......
余白自言自语:“幸好,幸好你还在。”
严馨靠在窗边,自从上次深夜醉酒以后,家里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严寄没有再过来,哥哥也没对她说后面的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她正常地上班、下班、休息、养生,公司研究部的工作,用不到她百分之十的脑细胞,突然轻松下来的生活,让她觉得很无聊,第一次觉得聪明是这么不好,空闲时间太多了,让她觉得青春虚度。
公司里很多人都以为严馨是张裕的妹妹,不然怎么可能面试进研发部,很多人偷偷在心里感慨,严家的江山要到啊,严董好不容易灭掉的不正之风,这么快就被他自己带头破坏了。
但严馨实在太没有野心,她没有升职加薪的渴望,不会挡任何人的路,能力也完全过关,只要是她的工作,都能出色的完成,但是她很懒,从不加班,也不会讨好领导,偶尔同事之间言语上的“问候”,她也不会在乎。
一个月以后,她便成了透明人,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安静得就像一个布偶,她脸上气色渐渐好转,不再像洋娃娃那样苍白,但她话依旧不多,好像她天生就是这样安静的人,永远是“事不关己,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淡淡模样。
转眼过去这么久,研究部所有人都接受了严馨,或者说人们都喜欢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东西,严馨恰好就是这样一个人,所有人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心思不在工作上。
中午很多人都去员工食堂吃饭了,严馨坐在办公室里,她坐在办公桌后面,抬头看对面已经没有人了,心里乱乱地静不下来,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女人奇怪的第六感忽然起了作用,手机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并且没有备注,她交友范围甚小,知道她联系方式的人也很少,是推销卖保险吗?
她闲着无聊,又怕对方真的有事,于是她接了起来,听到了一个一直出现在梦中的声音,还是如当年一样,温吞、轻轻地透着一丝淡淡的愧疚,就如他说“抱歉”时的语气,只是在那次分手前,他并没有做过对严馨来说是“抱歉”的事情。
严馨慌乱地挂断了电话,觉得自己手心都冷了,没想到他竟然会说“抱歉,你还好吗?”
为什么这么突如其来,为什么要说抱歉?
当年的事慢慢涌了上来,严馨趴在办公桌上,她终于站起来后直接奔向了洗手间,眼泪浸红了双眼,手戳进水池里,浸在冷水中,她浑身发冷,是有什么误会吗?
当她从洗手间走出来时,脸上已经恢复平静,妆容花了,但看不出来是哭过的样子,她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她走到楼梯间,拿出手机将电话拨了过去。
“我很好,多谢关心。”
余白激动地说:“你现在忙吗?我想和你见一面”。他完全忘记了要“迂回,委婉”,或是什么沟通技巧,他很迫切地想见严馨一面,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也只想到这一句话。
严馨轻笑:“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和一个不熟的人见面,我不想浪费我的时间,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挂了。”
余白语塞,四年零六个月,他们已经相隔太远,不善言辞的严馨,已经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他,而他竟然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严馨挂断电话,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到办公室,浑浑噩噩地待到下班,她没有让司机来接她,而是一个人往桥上走,夜风吹得她眯起眼睛,天色越来越黑,她走得也越来越慢,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西装寒薄地贴在她身上,抬头仰望天空,看不到一颗星星。
周围都是光,玻璃大厦发射出来的强光,模糊了真实的天空,明明周围都是光,没有星星却还是那么暗。
严馨走着走着,觉得身后有人,微微转身回头,模糊中看到了他的脸颊,是余白惯有的姿势,两条修长的腿,一双暖暖的眼睛,很认真地注视着她。
两人彼此看着,都是一动不动,余白忽然疾步走了过来,站定在严馨面前,开口便毫无逻辑。
“四年零六个月,对不起,我当时很过分,我知道我......你还好吗?听说你考研了,在南京工作,你还......你家里面......还好吗?你还是......一个人吗?”
严馨默然,一句话也听进去,只看着他慌乱的神情和眼神,莫名想笑,又很想转身离开,最终只摇摇头:“这是我的私人问题,不方便回答,我先走了。”
她将他推到万里之外,就此别过,各自安好。
往事轻轻揭过,随着她潇洒的转身,全没尽江河,在滔滔水流声中,她彻底与过去告别,也与身后的人告别,她怕自己再次得到,然后再次失去。
四年零六个月,除了他的眼神,他说过的话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在一起时无所顾忌的感觉,也悉数忘了,只记得他这个人,这个名字。
四年零六个月,他日复一日的思念,看着她的眼睛,却一句深情的话也说不出来。
即便喜欢又怎么样?
严馨对于这段感情,已经感觉到太过疲累,甚至不想再回忆,美好和遗憾都这样过去,终止在这次偶然的碰面,或者是他设计好的“偶遇”后?
余白追上严馨,轻牵上她的手:“后天是你生日,我可以过去吗?”
严馨皱眉,没想到余白会这样做,有些惊诧地看着他,用力往回抽手,却被他紧紧攥住,脑子一白:“如果你能找到地方,当然欢迎,我欢迎每一个前来祝贺的客人。”
余白松开手:“好,我会准时到。”
余白注视着严馨远去,叫车一路跟着她,直到她上了另一辆车,见她下车进了别墅区后,余白才折返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