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摇摇头,虽然身子站得很直,可是那么多瓶酒下去,他和严馨又都是一瓶一瓶地灌,头脑早就不清醒了,眼神都有些飘,他很努力地想要聚焦到江怡繁身上,可最后他的眼神只是虚在空中。
“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但不是朋友,你刻意在和我保持距离,可是我总是麻烦你,对不起。”
江怡繁嘴角一丝苦笑,心头忽然涌起感慨,其实唐敬并没有麻烦过她什么,这半年他们只通过三次电话。
一次是江怡繁生日,收到唐敬的祝福;一次是唐敬离开后,严馨换了手机号,唐敬打电话过来询问,而江怡繁并没有将严馨新换的手机号告知,最后也不知道唐敬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也算是没有帮上忙吧。
而第三次,就是现在,她在唐敬租的房子里坐了一下午,两人轮番失神,都在各自的世界里,几句看似轻松随意的话,但陌生而又尴尬。
他们认识了这么久,相处的时间也并不短,可是一向待人温和,通透如暖意阳光的江怡繁,却让唐敬觉得,江怡繁就如秋日的薄霜,远近都是那么寒薄,透着“望而却步”的感觉。
但从江怡繁对待严馨的态度上,对待任何一个人的态度上,他知道江怡繁不是一个性格冷漠的,那么......
“你只是讨厌我,你很好,谢谢你,我......”
唐敬从没一次喝下过这么多的酒,一瓶瓶啤酒灌下去,胃涨得就像一个球,头也晕得厉害,哭意和涩意全涌了上来,他喃喃严馨说过的话:“对不起,我先喜欢上的不是你。”
江怡繁被唐敬拉着,看着他虚虚迷茫的眼神,心漏了一拍。
“对不起,我先喜欢上的不是你。”
江怡繁瞬间泪湿双眸,另一只手捂住嘴,落下了珠子一般的眼泪。
夏日清风吹得她发丝飘飘,乱成飞扬的线,缠在她手背、耳边,遮挡住她双眼,沾上她眼角的泪,第一次如此失态在人前,江怡繁看着唐敬,一时万语千言,终是化为呜咽。
这或许是一句玩笑,也或许是醉后的胡话,也或许不是对自己说的,总之......不能当真。
她将唐敬扶到房间里,突然被唐敬拽住胳膊,脚底失重倒进唐敬怀里,两人一起栽到了床上,头枕在他胸膛上,砰砰有力地心跳声,让江怡繁瞬间红了脸颊。
一口酒都没喝的她,却比喝醉的唐敬的脸还要红。
她挣扎着起来,手用力甩开唐敬,吐了口气,脱力一般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抬手拢拢头发,满手满头的汗,让她更觉燥意。
夏天的夜晚本就闷热,这里又是四季分明的城市,更是将夏日的闷热淋漓地展现了出来,她坐在床边听着窗外的鸟鸣,也好像是蟋蟀声,内心渐渐宁静下来,侧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似乎还闪着星光。
床上是她想听的呼吸声,只是这个男生,如匆匆流星那么闪亮,却够不到。
她幼稚地撑开两只胳膊,手指交叉,眼神落在他脸上,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她只能够到这么远。
未来的事有谁知道呢?可是她和他的未来,稍稍一望。便能看到结果,总会擦肩而过,成为陨落的流星,在宇宙中不知落向哪去,但一定不是她的掌心。
尽管虔诚地并拢双手,捧着手心等待,终是一阵流星过后掌心空空。
江怡繁想笑笑,但笑不出来,这沉默的一夜,折磨得她双眼深陷,但当唐敬惊坐起来时,看到的是她的一张笑脸,温馨而美好。
唐敬回忆昨晚的事,只记得严馨一瓶瓶灌啤酒,自己阻拦不下,被严馨一句“我从来没有喝醉过,你呢?”,而勾起了心中诸多思绪,便也开始对着瓶灌酒,喝到最后嘴里的酒也是水味,嘴里发苦,眼里泛咸,侧头一看,见严馨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江怡繁默默地将纸递过来,两人不接纸巾,竟是还要喝。
严馨醉得举不起酒瓶,嘴里说不出什么,看样子神智已经不清醒。
唐敬最后的记忆就是:江怡繁夺走了严馨手中的酒瓶,然后严馨突然起身走了,然后呢?
他脑袋一阵疼,抬头看到递到眼前的温水,立刻站起来对江怡繁说“谢谢”,忽又觉得不对,他接过江怡繁手里的水,觉得自己喝不喝,坐下或站起,好像都很别扭。
正在犹豫纠结时,瞥一眼江怡繁的神色,不觉怔住,她脸上依旧是温和善意的笑,温暖且具有“善解人意”的力量,尤其是她毫不避讳的对视,让唐敬放松下来的同时,心绪微妙。
就如初见,她淡然礼貌,让人觉得舒服又不一样,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她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女孩子,第一眼只让人觉得舒服,但并不惊艳,可是对视时间越久,或是几句话过后,就会发现她的魅力,舒服得让人不想从她身上移开视线,她就好像是一块软糖,软软的甜,却又不甜得发腻。
江怡繁在唐敬犹豫的时候,又是轻轻一笑,这一夜她找回了自己。
唐敬惊讶犹豫间,见江怡繁笑着朝自己走过来,而后她轻声说:“我不讨厌你,我们是朋友。”
唐敬更是惊讶,我们是朋友,这......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脸瞬间红了,犹犹豫豫地问:“昨天我喝醉了,我说了什么吗?”
江怡繁摇摇头,指指床说:“我把你扶回来,你就睡着了,什么也没说,就是睡得很沉,喝些水吧,我不喝酒,不知道什么解酒,听说醉酒会头疼,你还好吧?”
唐敬更是惊讶,江怡繁竟然主动关心他,这......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今天早上起来,江怡繁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而且她这是在这里待了一夜吗?
唐敬捏着水杯,几乎要把玻璃杯捏碎,仍是犹豫:“那个......你是刚刚才......来的吗?”
江怡繁笑,轻悠语气:“不是,我在这里待了一夜,学校大门关了,我进不去,不介意吧?”
唐敬立刻回答:“不介意不介意不介意。”
她用最轻悠的语气,说出了令唐敬惊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