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凡笑笑说:“我没热过牛奶,看着说明书用了一下微波炉,你试一下,看看热没热?”
严馨点点头,只喝了一口便想往上呕,她皱眉忍住,还是从嘴角溢出了些牛奶。
严凡忽然笑笑,没想到严馨竟然会有这一面,拿起纸巾给严馨擦擦嘴角,问严馨这段时间适应了没有?如果不适应的话,可以搬出去住。
他下了决心,如果这里不适合严馨,那应该尽早离开,保护妹妹最重要的,是让她开心,不是给她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
严馨摇摇头,什么也不说,意思是自己不用搬出去。
严凡看着严馨,心里一疼,面上还是做出一副随意的样子,他必须显得平常,才能不刺激严馨,也只有这样,才能给严馨依靠,如果两个人都不振作,那么以后还怎么生活呢?那边的妈妈也会很担心吧。
严凡这样想着,摸了摸严馨的头,问严馨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可以去旅游,或者约朋友玩。
严凡想到了唐敬,现在大学生都在放寒假,唐敬应该是有时间的。
严馨反问:“一定要唐敬吗?”
严凡笑笑,摇头说:“当然不是,只是哥哥只知道你这一个朋友,而且严叔叔人很好,会同意唐敬出来几天的,你其他朋友,哥哥不认识,也不知道她们的父母,能不能同意他们出来玩,虽然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了,可是父母还是会担心,你又不能去太远的地方,哥哥不放心你去别的城市。”
严馨点点头,吸掉剩下的奶,严凡伸手接过空奶盒,看着严馨眨动睫毛,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指针已经在一点的位置,摸摸严馨的头,说了一声晚安,希望严馨做一个好梦。
严馨点头,倚在床上目送着严凡离开。
“咔”地一声关门轻响,严馨立刻从床上下来,旋开对面卫生间的门,弓着腰扒在水池上吐,一口一口的牛奶黏满了水槽。
严馨拧开水龙头,让水冲掉这股难闻的奶腥味,手无力地扶住水池,呕到再也没有什么可吐。
她胃不舒服,一口水也喝不下,喝了一小盒牛奶,滚动的呕吐感就卡在嗓子上,稍一张口,就吐了出来。
第二天严馨起来后,一出房间就发现外面很忙乱,楼梯走廊上挂满了气球,李嫂带着人正在客厅里布置,时淑娟正站在客厅里指挥,趾高气昂,神气得就像拿着权杖的女皇。
严馨站在二楼栏杆旁,低下头看着她们,想这里应该是要开patient吧,或是是什么沙龙,他们这样的家庭,这种聚会是常事,并没有什么好惊奇的。
严馨这样想着,转身靠在栏杆上,没察觉到自己在皱眉,就这样仰视着天花板。
严馨的眉毛皱到一起,手里拿着,心里一直在划着一个人。
余白划了一条小船,在严馨心上来来回回地划,让严馨心烦意乱,快速回了自己房间,坐在椅子上发呆,看着镜边的几个小公主,严馨伸手戳戳“她们”的脸蛋,她们仍然笑着,并没有做出其他反应。
严馨几次拿起手机,余白的电话号码,就熟练地记在她脑子里,可是她摁不下去。
“该怎么跟他说呢?我......好像没办法解释。”
严馨不知道该怎么跟余白说这些,她支离破碎的家庭,从来就缺失的父爱、母爱,也不想将“祖母去世”这四个字说出口。
她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她仍然固执地不肯说出口,好像她不说出来,这件事就不会成为真的,祖母就真的会在某一个地方,看着她慈爱地笑着。
严馨手指微蜷,几次摁在手机屏幕上,脑海里,心里,她的所思所想,全都是余白,呼之欲出的名字,围绕在耳边的声音,他的笑容和修长的手指,竹枝一样的两条长腿,磨到人心里的温柔。
严馨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泪水划在耳边,阴湿了鬓边头发。
这种细碎的痛,此时也正在折磨着余白,严馨的世界一瞬间天翻地覆,余白亦然。
他漫无目的地在严馨家乡的街道上走,抬头望望天,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他应该是要回到大学那边的,然后继续他的工作,赚他的生活费,学费,继续他的生活。
可是他的心突然就倦了,没有了动力,只想到严馨,然后止不住的心痛,他想到老师的话,觉得自己的心,现在就是那杯已经满了的水,无法排解。
手机已经没电了,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仅有一双脚,却还认不得这里的方向。
余白走进一家小旅馆后,指着菜单随便点了一个东西,然后请求服务员,能不能给手机充满电。
服务员看着余白说失神的眼睛,急忙点头,双手捧住余白的手机,脚步匆匆地往后面去了。
几个服务员都暗暗打量着余白,他们见过各色人物,这样失意的人也常见,不过余白这么干净却又这么失意的,并且并没有酒醉的,或许是第一个。
他眼神里透露出的,不是愤世嫉俗,不是不满意,不是不服气,不是憋屈,不是抱怨,而是静静的绝望,让人担心的绝望,好像无法救赎。
饭菜很快上来了,碗里冒着腾腾的热气,模糊了余白的脸庞,可他的视线依然清晰,严馨就坐在对面,微笑着一口一口吃下面前的东西。
余白并没有动面前的饭菜,他已经习惯了在严馨吃完之后才吃,面前的热气渐渐消散,只剩微微的几缕,余白仍是没有动筷子。
服务员将电量充到差不多的时候,将手机拿了出来,递给余白时顺便提醒一句:“先生,您的菜已经全部上齐了。”
余白点头,礼貌地道了声谢,脸上好像有了轻轻笑意,更让人觉得他已经失神。
余白重新将手机开机后,拨通了唐敬的电话。
“什么?你说什么?”余白一瞬间喊了出来,焦急中夹杂着诧异和震惊,心一瞬间乱了,不再是这种平静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