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苦笑,好像要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严馨的眼睛自嘲般摇摇头。
严馨点点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余白,心想:“我也没想做什么啊,只是饿而已。”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正在瘪下去。
就像气球一样,一气筒一气筒的“疼痛”充进去,刀口缩缩的疼可是肚子依然饿。
不过相比于疼痛,“饿”和“渴”更让人难受。
严馨干干地张开嘴,小声对余白说:“余白,我饿,也渴。”
她的样子很可怜,眼睛湿漉漉,染了一层雾气。
可她的神情又很平常,语气也很平静。
她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却让余白心里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他最抵不住的,就是严馨这样的语气神色。
平常平淡平静,却能引起最大情绪波动。
仿佛空气里,都染了一层悲伤,疼痛,而她自己却偏偏浑然不觉。
余白立刻转身,看向床头的小桌子。
他抵不住严馨这个眼神,同时要尽快转移严馨注意力,希望能稍缓严馨的饥饿感。
可余白只看到那碗插着棉签的水。
他现在就想下去给严馨买吃的东西,他想立刻就将饭菜送进严馨嘴里。
可是只能低低叹气,俯身下来对严馨说:“你还没有排气,再等等,等你排气了,就可以吃东西了。”
这时邻床的阿姨搭话说:“对,没排气不能吃东西,肠子会黏在一起。”
严馨吃惊地看着余白,脑海里飘着阿姨说的这句话。
“肠子会黏在一起,肠子会黏在一起?”
余白握上严馨的手说:“没事儿,只要你不吃东西,不会有问题的。”
严馨点点头,生命是最宝贵的,生命是第一位的,所以可以......饿,也可以......渴,但是不能肠子粘到一块儿。
想想阿姨的话,严馨就觉得自己的肠子,已经粘到一块了,不禁一阵阵头皮发麻。
其实不吃饭也不会怎么样,那么大一瓶葡萄糖输进身体,足以保证身体机能的需求。
按照科学的说法,人的身体,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就可以了。
这些能量的来源,可以是多种途径,多种方式,并不是一定要从食物中提取。
食物被胃分解以后,能维持各个器官的需求。
所以理论上,只要一个人能保证自己身体中,各个器官的正常运转,就可以不吃饭的。
但是能量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
严馨扬起头往上面看看,上面还挂着她刚才输完的药瓶。
她的能量,就来源于这一大瓶“葡萄糖”。
脑中梳理回忆着自己学过的知识,葡萄糖的分子式出现在严馨大脑中。
然后一连串的,关于“糖类分解”的化学方程式,也随之出来了,一一将它们梳理清楚,从麦芽糖到葡糖糖,到蔗糖,原糖。
北方的甜菜可以提炼出白糖,而甘蔗提炼出来的是白糖。
也就是说,白色原料提炼出来的,是红色的产物,而红色的原料提炼出来的,却是白色的产物。
严馨回忆到,老师在讲这节课时,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老师看着大家张大嘴吃惊的样子,笑着强调,所以不能只看开始,不看结果,事情往往出人意料,让你始料不及哦。
严馨想着老师的话,点点头说:“这也算是......南辕北辙吧。”
“什么?”余白看着严馨,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余白问严馨在想什么?什么南辕北辙?
严馨的手被余白握在掌心里她稍一用力,一下就将食指挑起来,指向上面挂着的药瓶说:“葡萄糖的分解,制糖的过程。”
余白看看药瓶,笑笑说:“你知道制糖的过程,那你怎么就没想到,那些炸串,尤其是隔夜的炸串,里面会产生大量的亚硝酸盐,对身体伤害很大。”
严馨眨眨眼睛,亚硝酸盐的化学式,在她脑子里写出来。
然后她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思考。
她无意识地喃喃,将亚硝酸盐的相关化学方程式,相关的化学反应,都一一说了出来。
她脑子里在想食盐实验。
食盐的漂亮样子,就显现在她眼前。
结晶体一粒一粒,规则的多面体形状,透明;不透明的盐,会有金属色泽。
严馨自问:“金属色泽?”
那么多种金属,从化学元素周期表上排列下来,还有至今为止都没有发现的元素,元素周期表上留出来的空位,还没有被填满。
那么多没被发现的元素,大概率都是金属元素。
自然界这么多种已知、未知的金属元素,那么多种种色泽。
那老师所说的“金属色泽”,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具体应该用哪种颜色来形容?
高中化学课上,老师从来没有解释过,也没有详细地说过,什么是金属光泽。
只是告诉大家,考试时把“标准答案”写上就可以了,不用管那么多。
严馨想着想着,就问余白:“你知道金属光泽吗?”
余白听见严馨问自己,脑中浮现出金属刀叉。
它们在餐桌上摆着,闪闪地发着亮光,很有质感。
隔着窗玻璃,能看到里面的干净明亮,餐具整齐。
每一把刀,每一把叉,每一个餐盘、碟子,都有特定的位置,冰冷的,不会移动分毫。
走进去后,金属餐具反射的光刺着眼睛,陌生......
这种陌生感让人不由得顿住脚步......
严馨看着余白,发现他走神了,小声叫他:“余白,余白,余白。”
余白恍然回过神来,笑笑说:“金属光泽,是餐具吗?就比如刀叉。”
严馨也不知道,只闷闷地说:“不知道,我做实验的时候,没看出来金属光泽是什么样的。化学要严谨,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填写结果。”
余白看着严馨,看她一脸认真又十分遗憾的样子,稍稍挑挑眉毛,说:“啊......你是在想化学实验?”
严馨点点头,除了化学实验,没有别的可想了啊。
余白点点头,顿了顿说:“你......成绩一定很好。”
严馨眼里露出迷茫,专业课她可以掌握,可是成绩到底好不好,她没有把握。
最终的结果不仅仅是那一张试卷,还有平时成绩。
可是平时成绩的考核标准,却是模糊的。
这种模糊在严馨心里,成了一种深深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