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面上的神情已是匪夷所思。
傍晚的林宅,轻缓悦耳的钢琴曲在大厅里缓缓地流淌,钢琴旁坐着的是一抹淡黄色的身影,漆黑的长发像是顺滑的绸缎,披在那纤秀的背上,背对着大门的方向沐浴着夕阳的余晖,专注的样子沉静而柔和。客厅的门口处出现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他深黑的双眸向着那道淡黄色的身影望过去,微微的眯了起来。
“爸爸,妈妈弹的是什么?”身旁的小人儿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吵到她的妈妈似的说道。
林若谦低头对着女儿一笑,“是‘致艾丽丝’。”
“哦。”小人儿明眸一转,咯咯笑了起来。‘致艾丽丝’是什么,她可不知道,但是这曲子倒是真的好听。
似是听到了这对父女的对话,琴声便在这时嘎然而止了。弹琴的女人仍然是背对着这对父女的方向,却是没了动作。
林若谦微敛了眉,迈开腿向着她走过去。“怎么了?怎么不弹了?”
他来到她的身旁,神色之间已是一片的担心。
惜然抬起头,双眸似是一片迷惘的神色,“若谦,我忘了曲谱了。”
“呵,这样啊。”林若谦放心之余,心头却又是微微的一疼。他故做轻松地道:“没关系,明天我叫人给你送一份完整的曲谱过来。”
惜然听了他的话,却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而是垂下了头,半晌的沉默。林若谦见状,刚刚舒解的心又是一沉。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托了她小巧的下颌,凝眉看过去,却见她的脸上已不知何时挂上了两行清泪。
“我真没用,我怎么办呢?出门会忘了路,弹琴会忘了曲谱,我真没用,我的记性都跑到哪里去了?”她的双肩开始轻颤,低低抽泣,那难过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
林若谦的手落在女人的肩上,将她轻颤的身子轻轻地揽入怀里,轻叹一声道:“然然,不管怎么样,不管你忘记了什么,你要记住,我一直会陪在你身边,不管怎么样,你的身边还有我。”
他的深眸是浓浓的深情,说出的话虽不是最最动听的情话,但却足以安抚人心,安抚惜然心底那越来越多的慌乱和无措。失去的记忆里,她不知道都发生过些什么,她也害怕去想,但是那时而便是发作的渐忘症,却是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此刻在男人的怀里,感受着男人那强而有力的心跳,背上是男人温热的手掌紧贴,她心底的无措和不安似乎是得到了一些舒解,抽泣声渐渐地停止了。
“妈妈。”低喃般的声音响起来,惜然的双肩一僵,她这才看到,她的女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眼前,小手揪着林若谦的衣襟,紧依着男人的身体,大大的眼睛里是一副怯怯的神色。
惜然心头豁然像被什么划了一下似的,她伸手将小人儿揽到了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小人儿的头,满是母性慈爱的声音说道:“妈妈没事,小水晶不用怕。”
女儿就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母女之间的血脉是相连的,惜然的记忆出了问题,可并不影响她对小水晶的疼爱。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小人儿的存在也安抚了她的无措。只一会儿的功夫,这对母女便是搂着双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小水晶坐在惜然的怀里,口里吃着妈妈剥好的芒果,有滋有味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喜羊羊和灰太狼,小羊们机智又不乏诙谐幽默的样子,引得小人儿不时地咯咯笑出声来。
林若谦从楼上换了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女儿银铃一般开心的笑声。而那个女人,她则是搂着他们的女儿,眉梢眼角之间被一种神圣又温柔的光芒笼罩。这一幕真是好温馨,他不由放慢了脚步,竟是有一种生怕自己的出现会打破这种温馨的感觉。他站在下行的楼梯上,神色沉醉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俊颜缓缓地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来。
直到惜然的眸光不经意地向着这边瞟过来,清亮的眸子没有了刚才的忧伤,反倒是澄静的像是不经世事。
“啊,累了吗?小水晶不要坐妈妈腿上了,别把妈妈累坏了。”他收敛起脸上那种叫做沉溺的表情,迈动长腿向着女儿走过去。
小人儿听话的从惜然的腿上下去了,然后却是抱住了男人的腿,“爸爸抱抱。”甜甜嫩嫩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一片的柔软,林若谦心底升出大片的感慨。他将小人儿抱了起来,人在惜然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神色间是说不出的疼爱和温柔。
这个女孩儿,他的女儿,她从生下来,便从来没有得到过爸爸一分的疼爱,直到三年之后,才终于因为邓丽妍的恶意为之而父女相认。而这天真的小人儿,却从来没有对他有过隔阂,也从来没有恨过他,想一想,他的心头便是悔意满胸。真是惭愧的很,大人的错误,却是小孩子来埋单,他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愧疚。
温热的薄唇轻轻地落在了女孩儿垂着柔软留海的额头,“小水晶,爸爸爱你。”
“我也爱你,爸爸。”回答他的是小人儿脆脆的童音,男人的心头登时涌起一股热流。他看着女儿那双酷似她妈妈的澄澈眼眸,心里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感动和温暖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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