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如绞碎了一般,痛苦到滴血,痛苦到无法言喻。
怎么会这样?他的女儿,他的那么可爱的女儿,她怎么会是……
他真的不想用那个残忍的词来形容他可爱的女儿,可是……老天为什么跟他开这样残忍的玩笑?他的眼泪颗颗的往下掉,这一辈子没有流过的泪水都在这一刻簌簌地掉下来。
太阳一点点的将它最后的一缕余晖收尽,夜色,拉开了它的续幕。
灯光黯淡的客厅里,一个心神不宁的女人,她在窗子前,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他把女儿带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他答应她,会在晚上把女儿送过来,可是为什么,还没有来?
她的心神越发的不宁,她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再呆下去了。她要去找他。
沈琳这几天一直住在娘家,陪着她生病的老母亲,家里只剩下惜然自己。她加了件衣服,就匆匆地离开了。她匆匆地下了楼,向着楼洞口走去。迎面一道人影大步而来,惜然收不住脚,撞了过去。
“姐?”皓然一把扶住了被撞得摇摇欲坠的女人。
惜然看到眼前突然间出现的皓然,她立刻便抓住了他的手,神情急切地道:“皓然,他把小水晶带走了,他把小水晶带走了,你跟我去找他,皓然!”
“别急,别急。”皓然看着她如急火攻心的样子,忙握了她的手,“别急,我陪你去。”
他拉着惜然的手,两个人走到巷子口拦了出租车,奔着林若谦的住所而去。
一路上,惜然的心惶惶不安。她不知道,她此去林若谦的家,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他会让她把女儿带回来吗?越是近了他的家,她的心便越是忐忑。
“先生,有位叶小姐找您。”佣人进来的时候,林若谦就坐在小水晶的*边。小家伙一天没睡,早早地吃了饭就在他怀里睡着了。睡着之前还嚷着要妈妈。他耐心地哄着她,直到她眼皮沉沉地合上。
“叫她进来。”他眉眼未抬,黑眸深深只凝着他的女儿。
佣人转身出去。
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落在熟睡的小人儿身上。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小肩膀,像极了一个对女儿万分*爱的父亲。
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不像一个人的,他仍是眉眼未抬,只保持着那个温柔呵护的动作。
他垂着头,似在沉思。
卧室的门被人砰的推开了。
进来的人看到眼前的情形,皆是一愕。惜然看看睡着的小人儿,又看看一旁,静静地,像是雕像一般坐着的林若谦,她怔了半晌,才道:“我把小水晶带回去。”
她向着他走去,到了*边,他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漆黑的眸子凝向她,“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他的嘴唇缓缓张开,声音却是淡淡的不带一丝波澜。听不出沉痛,只是低沉。
这就是林若谦,即便是大风大浪,大惊大痛过后,仍是淡然无波。
惜然的心霍然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似的,她的身躯一阵轻颤,喉头在瞬间哽住,“生下来能看见东西,后来,一点点就失明了。”
她用她艰涩的声音诉说着残忍的经历。那种挖心刺骨的痛又袭过心口。
她闭上眼睛,泪水簌然滚落。
林若谦喉结一阵滚动,心头的的悲伤一下子涌上来,“医生有没有说,是怎么回事?”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也变得嘲湿。女儿的眼睛,是他心底最深的痛。
只是在这一朝一夕之间,他已经尝到了世间最最痛苦的滋味。
惜然缓缓道:“只说是医学上的难题。”
良久的沉默。
“把她给我,我要带她回去。”惜然向前两步,伸手便要抱*上的女儿。下一刻,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右臂上,“不。”
林若谦已经站了起来,“让她睡这儿吧,让我尽一尽,做父亲的责任。”他的声音似乎是哽咽的,说出来声音竟然是艰涩的。
惜然的身形登时一僵,良久,才缓缓地转过头去,“她不需要。”她的眼中带了泪花,眸光如淬了冰,落在男人的脸上。
林若谦眸中登时闪现出一抹难言的痛楚。“然然,你不能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你也不能替小水晶说这样的话。她需要父亲,你应该能够感觉得到。”他的眼神痛苦中又带了一抹叹息。
惜然的身形又是一僵,小水晶需要父亲,她何偿不知?小人儿做梦的时候,嘴里喊的都是爸爸,但是如林若谦这样的父亲,她怎么要得起?
惜然喉头一哽,再一抬眼,已是有点点的火星冒出来,“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林若谦你配做她的父亲吗?如果你的爱心实在泛滥,去给那些需要关照的小孩子,小水晶她不需要!”
她一把推开他的手,弯下身去,将睡着的小人儿抱了起来。
“小水晶,乖,我们回家。”
“妈妈……”睡着的小人儿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眼皮微微挑开了一丝缝来,然后又合上了。小身子往着她的怀里拱了拱,又酣然继续她的好梦去了。
皓然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小人儿盖在身上,又回头盯了一眼林若谦,便护着那对母女匆匆离去。
林若谦颓丧地坐在*上。他知道他没有资格要求什么,他也知道,他没有资格说他是孩子的父亲。可是他,真的只想弥补他一直以来对孩子的亏欠,更想弥补那个女人。
一个盲儿,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心神要受到多么大的折磨?孩子的成长,又是用尽了她多少的心血?
当他知道,他的女儿,其实是属于世界上另外的一种人时,他的心,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折磨。他感觉到了这些年从未有过的痛苦,哪怕是,小伟死的时候。
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次深深地插入发丝之中……
惜然抱着小水晶向外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经过昨天的折腾,她的体力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上楼又下楼的事,竟已是呼呼的气促了。
“姐,我来吧。”皓然伸手过去,将小水晶接了过来。
惜然喘了口气,替他们拉开了在外面等候的出租车的门。坐在车上的那一刻,她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回到家的时候,小水晶睡意朦胧的睁了眼,“妈妈,到家了吗?”小人儿从她的怀里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声音仍然带着惺松的困意。
“到家了,宝贝。”惜然将小丫头放在了*上,又将毛衫给小人儿脱了下来,之后是裤子。小丫头哼哧着,小小的心里体会不到母亲的悲伤,她翻了个身,又接着做梦去了。
惜然将小人儿的衣服放在*头,人,也在她身旁躺下,她将女儿的身子往着怀里搂了搂。今天,她以为,她会失去女儿,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让她把女儿带了回来。她真的想不到,以他那般强硬,霸道的个性,竟然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小人儿抱走,这,倒真的是出呼她的意料
皓然从惜然那里离开,点了根烟,长眉紧锁,对着夜空吸尽,这才打了辆车回家。
用钥匙旋开门锁,进屋,他看到客厅里多出来的人。邓丽妍。
他的火气立时冒了出来,双眸喷着火,大步上前,揪住了邓丽妍的衣服,“你这个臭女人,你还有脸回来!”他的手用力一甩,邓丽妍立时坐在了地上。
“皓然,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时生气,皓然对不起,下次不会了。”邓丽妍爬起来,又拽住了皓然的衣服。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
皓然咬牙切齿,他真恨自己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媳妇。贪小便宜,爱慕虚荣,婚后*,还把自己的外甥女送还给林若谦。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拽住她扯着他的手,对着她的屁股就是一脚。
“滚!叶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他怒吼。
邓丽妍屁股上一痛,立时就哭开了。“皓然,你打我!呜呜……”她哭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脸跑了出去。
皓然气呼呼地出着浊气,走过去,将门关上,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林若谦一早没有去公司,而是打电话联系美国一位极为出名的华人眼科专家,他准备无论如何,他要带小水晶远赴美国去看眼睛。刚刚撂下电话,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是家里的管家。
“先生,不好了,少奶奶跳楼了。”
管家的声音十分的惊慌,林若谦的心蓦的一沉。
“现在怎么样?”
“刚刚送去医院。”柳湘玉跳楼的那一刻,林家所有的佣人全都是吓了个魂飞魄散。
林若谦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手机,长眉一下子纠了起来,眼中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那个女人,竟然为了逃避离婚跳楼自杀!虽然只有两层楼,但跳下去恐怕也会骨断筋折。
“马上封锁消息!”他对着管家命令道。挂断电话,他的星眸掠过阴寒的光。
柳湘玉,你到真是做得出来。竟然上演这样的苦肉计。
他将书桌上的烟和打火机拿起来,嚓的燃了一根,狠狠地吸了起来。
“伤者没有生命危险,但左腿骨折。”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着刚刚赶来的林若谦说道。林若谦点头,而与此同时,王宾匆匆赶来,“老板,不好了……”
医院外面,数家小报的记者正被几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保镖堵在门外,“听说,林太坠楼了是真的吗?”
“不是坠楼是跳楼吧!”
“听说,林先生和前妻纠缠不断,林太受不了,才跳楼自杀。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吗?”那些个小报记者们争相往前挤来,几个保镖竟是有拦不住的趋势。
“不要胡说,没有这样的事,林太只是摔了个跟头。”王宾匆匆从里面出来对着外面的记者们说道。
“你说谎!我们已经得到消息,林先生婚后劈腿,和前妻纠缠不清,林太不堪忍受,从二楼跳下,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那些记者们不甘示弱纷纷抢道。
王宾面上顿时变色,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已经封锁了消息,这些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而此时,院长带着医院的保卫们也出来了,“请你们马上离开,医院的病人需要安静,再不走,我们就报警了!”院长沉着脸说道。
那些记者们见状,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这件事太过蹊跷,难不成,柳湘玉跳楼之前,事先给媒体打了电话不成?
林若谦在医院的走廊上来回踱着步子,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眼中登时露出一抹杀气。
柳湘玉呀,柳湘玉,我倒真是低估了你呀!
惜然在转天就上班了,她把小水晶送去学校,然后去了千宇。
工作依然是忙碌的,一个上午下来,她的脖子都要抽筋了。午饭是在大厦九楼的餐厅里,整座大厦分布着十数家大大小小的公司,员工也有几百号。她和设计室里另外几名员工进了餐厅的时候,里面已经黑压压坐了很多人。惜然要了份烧茄子和米饭,找了个空位坐下,正吃着,耳旁传来让她震惊的议论声。
“哎,你们听说没有,千云置业老总的太太,刚刚跳楼了。”
惜然正往嘴里送米饭,手一颤,米饭掉了一地。她立时抬了头,看向那说话的女人。
那人就坐在她的对面,不知是大厦里哪个公司的员工。此时见她的话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便越发卖力地嚷嚷她小道得来的消息。
“听说,那个林总婚后劈腿,和前妻纠缠不清,亲亲密密,成双入对,耳鬓厮磨,又嚷嚷着要和现任林太离婚,和前妻复婚。现任的林太实在受不了,所以才选择了自杀。这种男人呢,活该千刀万剐,还有那个前妻呀,真是不要脸,离婚了还来勾搭前夫……”
那个人添油加醋说的眉飞色舞,已经有好几个人向着这边聚扰而来,八褂向来是中国人的最大爱好。惜然已是全身哆嗦,她陡的站了起来,一盒子的烧茄子全部波向那个说话的女人。
“这样八褂,你也不怕短了舌头!”她瞪着眼睛,满脸怒色暴发,那说话的女人,怔了怔。她的脸上,身上全是热呼呼的烧茄子,脸上湿粘粘的感觉让她醒悟过来,一时气的脸都变了。
“你有病啊你!”她对着惜然怒吼。
惜然也不理她,只怒气冲冲的离开。
回到设计室,一口气还是在胸口上下的出不来。她只觉得胸口处憋得难受,从包里掏出手机来,拨下那个熟悉的号码,不待里面的人说些什么,她的话已经噼头盖脸的砸过去,“林若谦,你们家人是死是活,请不要搭上我!”
此时,设计室里其他的员工还在餐厅吃饭,只有她一个人,全身气得哆嗦,那怒吼的声音让林若谦长眉顿敛,脸色瞬间青白。
那边的人已经气呼呼地挂了电话,他手中的黑色手机一下子捏紧,然后又狠狠地朝着墙壁砸过去。
柳湘玉已经被推回了病房,虽然有麻醉,但腿上的痛仍然清晰的传来,她一张清秀的小脸白得像纸一般。这个鱼死网破的下下策,不知是福是祸。但起码,她有个三长两短,那两个人,他们会一辈子活在世人的唾骂谴责中。
病房的门砰的被人推开了,她的呼吸登时一紧,眸光一转,她看到林若谦一身沉凛的样子进来了。
“一箭双雕,做得真不错!”他颀长的身形在她的病*边站定,一张清俊的容颜带着冷冷的讥诮,黑眸却是露出阴沉的杀机。
柳湘玉的十指不由自主地捏紧,她颤着唇道:“林若谦,这是你逼我的。”
净身出户,四用年前在那个女人身上的戏码用在了她的身上,她恨恨地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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