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琪还在回忆着当年的事,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朝自己扑过来。
看着她狰狞的面孔在眼前放大,她回过神想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脖子被她双手紧紧的勒住。
因为惯力,她随着姚琴凶猛的气势不停的后退。
她下意识的抓着她手腕,想把她扯开。可姚琴双手卡住她脖子,十指勒得越来越紧。
刹那间,她只觉得空气在瞬间与她隔绝,脖子的疼痛也让她眸孔瞪大,偏偏姚琴处在抓狂中,就好像力大无穷似的,让她怎么都拉不开她的双手。
“你这个贱人,我掐死你、掐死你——啊——”
随着她刺耳的声音,一抹高大的身影冲向她们,也不知道他使了多大的力气粗鲁又猛烈的将她们分开。
楚心琪感觉到了呼吸畅通,也在瞬间听到姚琴吃痛的尖叫声。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她手捂着脖子,愤怒的瞪着地上。
姚琴是生生被儿子给推到地上的!
她神情狰狞,即便一身典雅高贵,可也掩饰不住此刻的狼狈。那凌厉的目光被恨意充斥着,死死的瞪着他们。
“楚心琪,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抢了我的儿子,还把我害成这幅模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面对已经失去理智的她,楚心琪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指控是自己害了她,此时此刻,她也再难沉默下去。
“我在此慎重的解释一遍,你被人绑架与我无关。别说我没做那种缺德的事,就算我真有那么心狠手辣,我也不会傻到在人质面前暴露自己。”
“你闭嘴!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别以为你能狡辩就可以骗过所有人,总有一天我会找出证据的,你给我等着!”姚琴撕心般的低吼着。
她如此激愤,听不进去一丁点儿劝诫,楚心琪眯着眼望着她,没再开口了。
她还能说什么?
她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变成姚琴恨她的理由。
关于那一次她被人绑架,事实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她不敢下定断。但她相信,这一切绝对跟龚朝雯脱不了关系!
姚琴刚才自己说的,是因为绑架她才开始染上了毒品。
而一个绑匪绑架了人质,一不图财,二不图命,只为让人质成为瘾君子。
试问,这样的绑匪究竟为了什么?
除了想控制这个人质外,还能想到更好的解释吗?
而他们这些人中,谁跟毒品有染?谁想控制姚琴?谁最想破坏她和莫翎白的关系?
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龚朝雯!
可惜,他们没有证据。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预谋,他们谁都没想到刚操圣江的姚琴会被人绑架,谁都没想到那一场绑架会造成姚琴染上毒品。
最可笑的是,姚琴到现在还看不清楚身边的人和事,被人操控不说,她最可悲的活着自己的臆想中,哪怕就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也没法使她清醒过来。
路人已经渐渐的将他们包围,甚至对她和莫翎白开始指指点点。
楚心琪甚至听到了有人在骂他们没有人性,居然这样对待长辈。
她抬头朝身旁的男人看去,感受到内心的痛和伤,她是真替他心疼和心酸。有一个这样的妈,摊谁身上不痛苦?说句难听的,真是有比没有还不如。
莫翎白双手紧攥着,朝姚琴迈出的双脚像是拴了铅一样,脚步迟缓又沉重。他神色肃冷无情,一身冷戾气息随着他脚步也在空中蔓延。
围观群众都看得心惊胆颤,还有人摸出手机偷偷报了警。
而姚琴也是被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吓到了,狰狞的脸上又露出恐慌和不安,还侧躺在地上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
所有的人都以为莫翎白会动手!
“不……别过来……别过来……莫翎白……我可是你妈啊!”姚琴颤抖的盯着他,整个人被吓得语无伦次了。
她从来没见过儿子这样!
哪怕他们母子关系比陌生人还不如,可儿子也没在她面前露出过如此吓人的模样……
莫翎白立站在她身前,冰冷的眸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突然松开紧攥的双手,弯下腰将她手腕一把抓住,再用力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要!”姚琴吓得直抱头呼喊。
“年轻人,别这么冲动,可这是你妈啊!”人群中突然冒出呵斥的声音,显然是有人看不下去了。
“就是啊,这可是你妈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呢?太不像话了!”
“真是太不孝了!”
“就是就是,都不怕被雷劈的!”
“现在的人啊,好多都没良心,早知道养得是这种儿子还不如不生呢!”
人群中斥骂的声音一道接一道。
楚心琪实在听不下去了,小跑着上前想把莫翎白拉走。
打死她都不信这个男人会对姚琴出手,他如果真有那么狠心,早在知道姚琴对莫爷爷下手时他就跟姚琴断绝关系了。
可他没有!
他压抑着悲伤和痛苦,依然让姚琴活跃在他周围,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这些不是说他有多伟大,而是说明他心中还是把姚琴当妈的。
如果不是发现姚琴吸毒,他或许会把知道的真相隐藏一辈子。
可姚琴太让人失望了!
她不审视自身的问题,不去怀疑龚朝雯是否真心对她,却把所有的错全推给他们……
如果不是对姚琴失望到极点,他又怎么可能会把这些让人痛苦的秘密揭露出来?
“莫翎白,我们回去吧。”她抓着他的手腕,希望他能离开这里。本来姚琴就伤他够深了,那些不了解事情真相的围观者的唾骂,只会加重他心底的伤口。
莫翎白没理会她,抓着姚琴的手腕,五指越收越紧,冰冷的眸光深藏着痛苦和狠厉,死死的瞪着她,“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这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对吗?”
姚琴惊惶的挣扎起来,单手想扳开他的手,“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儿子!”
莫翎白没有放手,反而抓着他往马路边去。
姚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挣扎得剧烈,“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就连楚心琪也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赶紧追上去问道,“莫翎白,你要带她去哪?”
莫翎白没回头,只是从牙间磨出的话把在场的人都惊到了,“带她去戒毒所!”
他嗓音不大,但冷硬有力,原本指着他唾骂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双双打抱不平的目光纷纷转向正在极力挣扎的中年女人,剧情的反转让他们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楚心琪震惊得张着嘴,姚琴的情况在这里摆着,毒肯定是要逼她戒的,总不能看着她堕落下去吧。这可不是玩游戏,而是玩命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果决。
听着儿子的话,本就处在激动中的姚琴简直都崩溃了。
“不——”
她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儿,嘶吼着将莫翎白推开,挣脱掉的瞬间,她冲出人群,然后逃命似的朝前方奔跑。
眼看着莫翎白要追出去,楚心琪急着将他拉住,“别追了!”
只要有眼睛,都可以看出姚琴理智全崩溃了。这样状态下的她,能做出任何事出来。
有些事是要做,可太心急了只会把人逼进绝路。到头来,伤得不是姚琴,还是他。
莫翎白双手攥得死死的,眸光狠狠的瞪着那个跑远的身影。
他没再说一句话,但身上寒彻刺骨的气息也将他内心的伤痛完全的表达了出来。
围观的人见姚琴跑了,有些也渐渐散去了。
之前骂得起劲儿的自以为替人打抱不平的人也都没再说一句话了,甚至无比同情的看着正中央的男人。
一个吸毒的妈,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该同情的还是这个做她儿子的。
楚心琪从地上捡起姚琴的手腕包,之前姚琴掐她的时候,他为了解救她才把包丢下。好在包里的东西没掉出来,否则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才是真不好处理。
包里的这些毒品,足以让姚琴担上刑责,要是被人看到,就不是单单戒毒那么简单了。
“走吧,我们先回家。”她一手紧抓着手腕包,一手主动挽上他胳膊,拉着他往停车场去。
这里他们不能再久留了,有人已经报了警,事情会越来越麻烦的。
而他们一走,围观的人才全散开了。
餐厅出来,龚朝雯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去救姚琴,只是躲在一处角落里偷偷的观察着他们母子俩的一举一动。
听着男人嘴里‘淫荡妇人’,她死死的掐着手心,美目中全是带恨的毒光。
原来,他早就清楚她的为人了!
所以这些年他从来都不曾正眼看过她!
莫翎白,走着瞧,她耗费的青春和这口怨气,一定会找他们讨回来的!
眼看着姚琴逃走,她借着人群的遮挡,跑进另一道岔口,打算绕过去追上姚琴。
虽然她已经指望不上这个蠢货了,但这个蠢货对她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莫翎白,总有一天她龚朝雯会让他后悔的!
…
车里,看着他双手死死的抓着方向盘,楚心琪倾过身去,把他双手从方向盘上拉下来。
握着他紧绷的双手,她心中一痛,脱口道,“还有我们,不是吗?”
莫翎白缓缓的掀开眸子,眸底冷光涌动,彷如看她都想看待陌生人一般,“你们?你们不也把我当外人吗?”
楚心琪咬起唇,握着他的双手慢慢的松开。
下一瞬,男人突然打开车门。
她模糊的泪眼看着他修长的腿跨出去,她想也没想的扑过去,一把将他手臂抱住。
“放手!”
“你干什么呀?”楚心琪想用力的把他拉回来,可奈何气力小,根本拉不动。
“你是我什么人?我去哪、做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吗?”男人斜眼看着她,浑身冷冽的气息像一道屏障要将她隔离。
“莫翎白,你是不是非要这样?”此刻的他对她来说不叫陌生,而是叫似曾相识。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再像当年一样沉默,红着双眼对他吼了起来,“我知道你痛苦难受,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可你能不能别把这些情绪发泄在我身上!莫翎白,六年了,你以为你变了吗?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变!你心中依然只有你自己,一遇上你迈不过的坎,你就会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身上!我就想问你,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就算我是你的出气筒,那我也想听你说一声‘我喜欢你’啊!可你呢?你说了吗?你连一句最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跟你绑一辈子?”
时隔六年,他已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重新闯入她的生活,摧毁了她的平静。
可对于当年的事,他却没有一句合理的解释。
包括她离开的头一晚他的怒火。
是,她现在能想明白了。不是她得罪了他,是他知道莫爷爷死亡的真相,没法接受那样残忍的现实,所以才把她当成了发泄桶。
他自责那一晚没及时赶到医院,所以把那晚车里发生的一切都归罪于她,明明是他强迫她的,却反口骂她勾引他。
她现在知道一切的其因了,她可以退一步,看在莫爷爷去世给他造成巨大伤害的份上,不去计较他那晚的暴怒。
可是,她心里也难受啊!
他不但没有向她表明过心意,就算口口声声喊着要她、要她的心,可他呢?
他的心呢?
别说心了,就是心事他也藏着掖着!
撇开所有的人和事不提,她就想要他一句话,难道就这么难吗?
她在他身边憋屈了一年,离开他她痛苦了整整六年,如果他回到她视线中,介入她的生活,她只想要一句话,一句可以让她释怀所以的话,一句可以让她心甘情愿为他付出的话……
捧着脸,楚心琪嚎嚎大哭。
这么多年的心酸和委屈,她就想矫情这么一次,难道都不行吗?
车门重新被关上。
她被卷进熟悉的胸膛里。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一字一字清晰的落入她耳中,“傻瓜,要是不喜欢你,我会在那一晚要你吗?我要得那么理所当然,是因为我不知道这辈子除了你楚心琪,我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楚心琪抬起头,同时拳头砸在他胸口上,“喜欢我你还那样欺负我?!”
莫翎白收紧了手臂,“不那样,你会看我一眼吗?你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爷爷,对谁都不多说一句话,我想见你,又怕爷爷笑话。”
楚心琪听着听着,怔在他怀中,也就他才能这样,追求人都追求得这么变态!
“心琪,嫁给我好吗?”
“……”
听着他突然求婚的声音,楚心琪更加怔愣。
“我们结婚好不好?”
“不好!”她抬起头,直接回绝。不等他先翻脸,她先拉长了脸,“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再奴役我!要结婚,可以,以后少让周姐她们做事,你给我当一年佣人再说!”
想名正言顺的再欺负她,想得美!
也不想想,当初他有多过分。家里那么多佣人,他还非逼着她刷他房里的马桶,甚至连他的内裤都要她洗!
他做什么?他大少爷就会站在她身后,好像她会趁他不注意把他内裤偷了一样!
莫翎白也从她耳边抬起头,冷眼不满的瞪着她,“我还没把你伺候好?白天要上班,晚上要运动,你舍得让我再做其他事?”
楚心琪瞬间黑线,“……”回过神,她又一拳头捶他胸口上,“给我好好说话!别忘了我们还在吵架!”
莫翎白捧着她脸,抵着她额头,指腹轻柔的擦着她脸上还挂着的泪水,“不吵了,以后谁也不许吵了。”
此刻的他,身上再没有那些隔绝人的气息,眸中也再没有让人胆颤心惊的冷色,就连声音都多了一丝深情。
她抽了抽鼻子,双手穿过他腰间将他抱住,脑袋也埋进了他颈窝里,哽咽的道,“以后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再那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嗯。”
“你妈的事你就让她自己做主吧,行吗?”
感觉到他身上冷气又起,楚心琪抬头看着他冷硬的下巴,“她已经栽进了龚朝雯的陷阱中了,如果她不醒悟,你这样是拉不动她的。要想她看清现实,我们还得从龚朝雯那里下手。”
姚琴的样子,不是一般的恐怖。今天她这样,已经让他们见识到了,如果逼紧她,指不定她就做出什么更极端的事出来。
她都能想到这些,她就不信他想不到。
莫翎白没说话。
他绷紧着身体,一直沉默着。
虽然楚心琪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但此刻的他比之前的状态好多了。之前他那个样子,是真的处在崩溃边沿,随时都可能伤及到他自己和他身边的人。
她刚才那一闹,也不是有意的,而是被他的情绪逼出来的。现在彼此都冷静了,她一回想刚才,也觉得自己特矫情。
这种时候,她要个屁的表白啊!
但不可否认,她刚才爆发的情绪对他还是起了些作用,无意中让他把对姚琴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
他现在沉默,说明了他是冷静的、也是理智的。
偎依在他怀中,她保持着安静,抱着他腰身无言的给他打气。
果然,没过多久,莫翎白将她放开,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冷封,召集人手把夫人找出来。一旦找到她,立即将她送回老宅!”
“盯住龚朝雯,我要知道她所有的行踪和所做的事!”
挂了电话,他紧紧的捏着手机,眸底寒气翻涌。
楚心琪试探的问道,“你想将她送回老宅戒毒,对吗?”
“嗯。”
“那你爸那里?”
“不会让他知道的。”
“可要是你妈不愿配合呢?”
“由不得她!”
听着他下决心的话,楚心琪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了。
将姚琴送回莫家老宅,这是最好的办法。既能阻止外人的打扰,又能逼姚琴把毒戒了。而且莫建元少有回老宅,就算他这次回国,他们也有办法拖着他不让他回去。
这样一来,方方面面都能顾及到,对每个人的影响都能降到最低。
很快,冷封回了电话,“莫总,龚朝雯昨天就离开了酒店,目前我们还没查到她的落脚点。我想,应该是有人替她安排了住所。”
莫翎白紧咬着后牙,紧绷的俊脸阴沉密布,“继续查!顺便把左明富给我盯紧点!”
这消息,楚心琪都忍不住冷了脸。
他们都忘了,龚朝雯背后还有人!
她吸毒被当场抓去派出所,可一晚上都没过就被人救了出去。这左明富,只是规划局的一个局长,但却能这么容易把龚朝雯弄出去。
不提他在圣江势力有多大,就他和龚朝雯的关系,可见有多不一般!
认真计较起来,他们忽略了许多问题。圣江是这些人的地盘,有这些人在背后替龚朝雯撑腰,他们想在圣江对付龚朝雯,哪有那么容易的?
就在两人接到冷封电话都有些火大的时候,莫翎白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不自然的怔了一下,但随即还是接了起来,“嗯?”
电话里传来低沉有力的嗓音,“我在机场了。”
楚心琪张大嘴,很是惊讶。
莫建元都到圣江了?!
她知道他要回国,可是,这来得也太快了吧?
不止快,而且也太突然了,今天姚琴的事他们都还没消化,莫建元这个时候出现……
那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