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讥嘲，在霍清瞿的眸底稍纵即逝。
他当然不可能……没有别的对策。
面色平静的他，随即转头看了一眼宋慈。
接收到他眼神示意的宋慈，从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双手放于江寻的办公桌。
而后，温柔一笑，低声道：
“江医生，这是霍总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坐在电脑前的江寻，端起手边的咖啡杯，浅浅地饮了一口，连眼皮都懒得抬。
“贿赂就是贿赂，霍太太非要往心意上面扯，不觉得牵强吗？”
从医数年，送礼的病人江寻见得多了。
但无论对方送的礼是什么，又或者价值多少，江寻一次都没有收过。
这是他作为一个医生的基本医德。
像霍清瞿和宋慈这样的贿赂，他的内心已经不是拒绝即可，而是倍感不齿了。
信封看起来很薄，江寻都不需要打开，也知道是霍清瞿的招牌手段：
——没有什么是用支票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必定是金额那栏的零不够多。
这样的举动对江寻而言，等同于在将他最为看重的医德，踩在地上的摩擦。
因此，他一改平日里的温和态度，变得甚是尖锐。
江寻的直接，令霍清瞿有些微微的愣怔。
不过：
既然江寻说话都那么不客气了，他显然也没有再和他客套来客套去的必要。
“江院长连我开出的条件都不听听，就着急拒绝。”
“这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该说江院长清高……还是蠢了。”
嗓音一沉的霍清瞿，定定地看着江寻，眸色当中透着丝毫不掩饰的讥嘲。
在他看来，所有的清傲……遇钱必化。
此刻的江寻拒绝得多么义正词严，一会那张白嫩的脸，就会被打得有多响亮。
“放眼整个锦城，应该没有人不知道你江院长……如果经营不好锦城国际医院，是要回去继承江家的吧？”
“据我所知，锦际医院这些年所有的盈利，包括江院长个人投资的其他项目的收益，全部都用在了药物研发中心。”
“而这个项目现在已经来到至关重要的时刻，一旦被迫终止，它意味着你这些年全部的努力，你所带团队所有人的付出，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院长倒是空了也无妨，毕竟你的身后可是有整个江家在作为你的依靠。”
“可是你团队里的那些人呢，他们可没有江家这样的家底为他们这些年的青春兜底。”
“江院长忍心他们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最后一无所有，什么也不是吗？”
冷冷一笑的霍清瞿，一番打着“我这是为了你好”的名号，说出来的话——既有威胁，也有pUA和道德绑架。
江寻在听完后，面色一如刚才般无感。
回看着霍清瞿的他，眉头一挑，戾声反问道：
“霍总说了这么多，然后呢？”
然后呢？
听着江寻口吻里的不屑，霍清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走到办公桌前停下的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寻，而后从桌上的信封里将支票取了出来。
下一秒潇洒地签好自己的名字，再次朝着江寻递了过去。
“江家对于江院长致力于药物研发一事，可是投反对票的。”
“忘了告诉你：江老爷子可是在我们这个圈里放了话的，谁要是给你投钱，谁就是在和整个江家作对。”
“所以：锦城现在没有任何人，敢往江院长这个缺钱的项目里砸钱。”
见江寻丝毫没有接支票的举动，霍清瞿直接将支票拿到他的头顶，而后松开了手。
轻飘飘的支票，从江寻的头顶缓缓坠落在地。
在霍清瞿看来，这就和江寻此刻的尊严一样，放得再高都没有，最终都会掉落到他的脚底下，任由他拿捏。
“只要江院长将清昂和他太太的检查报告给我，这支票上面的数字，随便江院长填。”
坐等江寻将支票捡起来的他，浑身上下都是——老子拿捏定你了！
随便填？
此话一出，就连等在一旁的宋慈都愣住了。
为了看霍清昂和顾翩翩的检查报告，霍清瞿下如此大的血本，当真有这个必要吗？
殊不知：
看报告只是霍清瞿计划中的第一步。
在看了报告后，无论霍清昂和顾翩翩的身体状况如何，都会被更改成有问题。
既然有问题，那必须得吃药调节。
这些调节的药，会使得两人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这……才是霍清瞿真正的目的。
否则，他怎么可能舍得下如此血本？
更重要的是：
在他看来，江寻的药物研发既然已经在最后的收尾阶段，也花不了几个钱。
用这几个对自己而言无足轻重的钱，通过江寻的手，去买断霍清昂的生育能力，简直是一件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事情。
不料：
话音刚落下，被他反锁的门，竟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轮椅，随即驶了进来。
不等他开口，坐在轮椅上的霍清昂冷戾中带着瘆人笑意的嗓音，已经抢先一步。
“支票随便江院长填？”
“大哥这是在侮辱江院长……还是在侮辱我和翩翩？”
万万没有想到霍清昂和顾翩翩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霍清瞿，满脸都是惊诧。
如果不是提前拿到他们两人出差的行程表，得知两人今明两天都在外地，霍清瞿也不会选择今天来找江寻。
所以：
霍清昂和顾翩翩难道还能是凭空而降的不成？
“清昂，你误会了……大哥这还不是关心你和翩翩的身体？”
“不然大哥跑这一趟做什么？”
一抹杀意在霍清瞿的眸底……稍纵即逝。
他笑得一脸温和，冷静无波的嗓音，听起来更是分外的蛊惑人心。
俯下身子，将掉落在地的支票从他脚边捡起来的霍清昂，顿了一下，唇角一勾反问道：
“是吗？”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和翩翩也必须得关心一下大哥大嫂才是。”
漫不经心地撕着手中支票的他，转头看了一眼江寻。
“江院长，麻烦你将我们的检查报告都拿过来。”
“要是有问题，正好一起开药治疗。”
江寻闻声，随即站起身来。
既然四个当事人都在场，也无人有异议。
这个检查报告，他确实可以拿出来。
只是，脚还来不及迈开：
霍清瞿已经伸出手，将他强行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