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一章
市里最大的百货大楼里，赵正东和八爷一人手里拎着个麻布口袋，边走边往里扔看上的东西。
有吃的，穿的，用的，还有一些厨具之类。
百货大楼一共有四层，可能是因为忌讳，顶楼并不是四楼，而是五楼，卖的属吃食最多。
赵正东将装满的麻布口袋系好，丢进玉佩空间里，又拿出第二个麻布口袋继续扫荡。
第一次体会零元购，说实话，确实好爽！
赵正东心情非常好的哼着小调，将一捆干海带丢进麻布口袋里。
就在他准备伸出手去拿旁边那只干鱿鱼时，忽然一个转身侧踢，手里拎着的麻布口袋抡圆了砸过去。
只听嗷的一声惨叫，一个人跌跌撞撞摔进了旁边的楼道里。
“我去看看。”赵正东扔下一句，就飞快追了上去。
八爷想着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便继续低着头翻找那些包装还完好的东西。
他跟着主人时，进多了各种秘境，像赵正东口中的这种什么“零元购”经历的可太多了。所以根本没有太大兴趣。
这会儿之所以老老实实翻找东西，主要是因为这些东西自己以后也要吃。
在八爷翻出来两盒牛肉罐头时，赵正东追上了那个企图从楼道逃跑的人。
“你给我转过来！”他用力摁住对方的肩膀，强行将人扭了过来。
被他逮住的人一转身，便猛地抬起头。
一双只有黑色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对上赵正东。
“嗬——”
猝不及防下，赵正东被吓了一跳。
等回过神，他却发现了不对劲，眼前的怪人不见了。
而且出现在他眼前的楼道变得斑斑驳驳，头顶上方的灯泡滋啦滋啦的闪，明明灭灭的灯光将这墙皮都剥落大半的楼道照的分外有恐怖气息。
赵正东握紧麻布口袋，转身看向楼梯口。
楼梯口的上方用红色的颜料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4。
真是草了！自己这是又误入什么古怪空间了？
郁闷的叹了声自己的坏运气，赵正东抬脚往楼下走。
这明摆了有陷阱等着自己跳，傻子才往上走。
下了没有几阶台阶，赵正东默默扭头往上。
三楼楼梯口那儿积满了绿油油的水，一只体型庞大生有一嘴尖牙的怪物静悄悄的潜在水里。
那副蓄势待发的架势，显然只要赵正东敢靠近，它就会立刻冲出水面，一口咬掉赵正东的头。
直冲头顶的危险感让赵正东选择了掉头去四楼。
哪怕明知道是陷阱，但总比和这只让他心生寒意的尖牙怪物搏斗强。
一步一步走到四楼楼梯口，赵正东伸手进麻布口袋里掏了掏，只掏出一捆干海带。
想了想，到底是没舍得扔出去。
继续在里头摸索了下，摸出来一个圆滚滚的红皮红薯，他拿在手里掂了掂，往里头掷去。
红薯咻地从半空划过，咚的落在远处的货架边，在地上又滚了两圈，这才停下。
赵正东静等了片刻，掏出来几张金甲符往身上一贴，这才往前迈步。
他一只脚跨进门内，一只脚踩在门外，左右观望着，没发现什么不对后，正要继续往里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推了进去，随后门砰的一声关上。
听那又急又重的力道，想来一直等着赵正东进来的东西被他的磨磨蹭蹭气坏了，都忍不住暴露自己的存在率先动手。
赵正东稳住身体，回头看了眼，反手拍了拍自己刚刚被推了把的背，将小金从玉佩空间里召唤了出来。
小金飞在他身边，剑身颤了颤，说话的语气有些心累：“小主人，你怎么又掉进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来了？”
赵正东屈指弹了它一记：“你以为我想？”
小金飞到他头顶：“八爷发现你失踪了吗？”
“应该吧。”赵正东将货架上的一个罐头拿起来看了眼，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发现上头印的时间居然是四十多年前。
四十多年前？四十多年前这里也是卖东西的？
赵正东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开始四下转悠起来。
他发现这里除了罐头就是罐头，硬要说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清洁工具算不算？
将这个起码有三百平的房间转完，赵正东看向了角落里一扇非常不明显的暗门。
“小金，你先上。”
小金点了点剑尖，飞在前面。
飞到暗门前，它小声说：“小主人，我动手了啊。”
“好的。”赵正东左右看看，将货架边上倚着的一个扫把握在了手里。
小金剑身微微散发出金光，一剑劈向了那扇暗门。
赵正东一颗心瞬间高高提起，随时准备动手。
哪知，一剑劈下去暗门纹丝不动。
赵正东：“......”
“小金，你没用全力？”他疑惑。
小金轻轻晃了晃，觉得有一点丢脸：“小主人，你等着，我再试试！”
但不等小金再劈第二剑，暗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赵正东和小金齐齐噤声。
“小主人，进去吗？”
“进，你打头阵。”
“好！”小金重重应了一声，一点一点往外飞。
赵正东无语：“你在干什么？”
小金扭了扭：“哎哟，这种气氛，我虽然不是人，也会害怕的嘛。”
赵正东额角跳了跳，拿扫把杆敲了它一下，大步往暗门走。
“诶，小主人等等我。”小金急吼吼跟上。
赵正东一脚跨进暗门内，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被阳光照耀的花园里，一群穿着病号服的男男女女在漫无目的的溜达。
小金紧紧靠着他，声音里充满了好奇：“小主人，这就是你常说的神经病吗？”
赵正东大为不解：“你怎么知道？”你作为一把剑，一眼就看出来这些是精神病人，是不是有点不大科学？
小金道：“啊，那边不是写着呢嘛，第四精神病院。”
赵正东转头一看，就见草地尽头有一扇铁门，铁门旁边的围墙上钉着一块铁皮，上面写着第四精神病院。
没等赵正东琢磨明白那个把自己拽进这个空间里的东西是什么意思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突然从对面楼里走出来，他扫视了一圈，将手里的哨子放进嘴里，鼓起腮帮子吹响。
尖锐的哨声响起，原本安安静静跟游魂一样四处走动的病人们就跟突然受到了惊吓般，慌里慌张的聚在一起，排着不大整齐的队伍站在吹哨白大褂面前。
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站在边上的赵正东就显得格外突出。
吹哨白大褂脸一拉，大步走过来。
赵正东本来都想着，现在敌情不明，暂时先看看他想干嘛，先不要轻举妄动。
结果这白大褂张嘴第一句就是两个字——八嘎！
赵正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紧握成拳，一拳捣向了吹哨白大褂的下巴。
看他惨叫一声，连连后退最后左脚拌右脚，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赵正东不是太有诚意地啊了一声：“抱歉啊，实在是条件反射。”
吹哨白大褂气的一张脸都快发紫，拿起哨子就接连吹响了四五次。
很快，一群训练有序，穿着霓虹国军队军服的士兵从楼里跑了出来。
吹哨白大褂一指赵正东，怒气冲冲道：“卡玛衣特酷热！”
草！这他娘说的是啥？！
涉猎霓虹国无数正经非正经片子，却从来没想过学习霓虹话的赵正东将扫把横在眼前。
小金小声问：“小主人，你不跑吗？他让那些拿枪的抓住你。”
赵正东惊讶扭头：“你听得懂？”
小金略得意地晃了晃：“开了灵智后，世间万物的语言我基本能听懂。”
“厉害！“赵正东对它竖起一个大拇指，转身就跑。
身后枪声阵阵，子弹纷飞，却在射到赵正东身上时纷纷落地。
吹哨白大褂一双眼睛差点瞪脱眶，神神叨叨念叨着华国邪术。
见贴在身上的金甲符快消耗殆尽，赵正东连忙又贴了几张，身型灵活地往一个拐角窜去，从一扇打开的窗户翻了进去。
赵正东蹲在窗户下面，紧紧贴着墙，将一张隐身符往身上一拍。
太过注意外面极速跑过的士兵，赵正东没有发现房间角落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小金倒是发现了。但在确定这个少年没有一点威胁后它就将他扔到了一边，挨着小主人，看外头那些霓虹兵一脚踢开门，进来搜查了一圈，一无所获后又急匆匆离去。
等到那些霓虹兵的脚步声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赵正东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一转头看见那个里头空空荡荡，只在外面套着一件宽大不合身的病号服的少年，整个人都是懵的。
“小金，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就他这么脆弱，小主人你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摁死，我觉得没有必要。”
赵正东无言以对。
他将隐身符撕下，看着那个少年用一种激动又不敢置信的表情朝自己走过来。
等少年走近，就听他问：“你是邪道吗？”
嗯？邪道？什么玩意儿？
啊！不对！
赵正东眼睛微微睁大：“你是华国人？”
少年使劲儿点头：“我是，我叫左青。”
左青？！
赵正东再次惊讶。
这个名字他曾经在萧鸿嘴里听到过。
萧鸿的历史老师在给他们上课的时候曾经提起过一桩旧事。
四十多年前，霓虹国借着精神病院作幌子，关押了许多正常的华国人，用来做各种各样的实验。
然后某一天，这座精神病院爆炸了。
期间发生的具体事情不知，只从侥幸逃出来的幸存者口中得知，是一个叫做左青的年轻人主导的。
当时萧鸿还和赵正东感叹，说这个叫左青的人要是能够活下来，一定会是非常厉害的人。毕竟在那种境地之下，还能在霓虹人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一场大动静，让他们伤亡惨重。
赵正东有些不确定眼前这个瘦骨伶仃的少年是不是自家二弟口中的那个左青，但不妨碍他对对方产生好感。
“你是被霓虹人抓来的吗？”
左青再次点头：“嗯。”他垂下眼皮，“我们一家都被抓进来了，他们说我们脑子不正常。”
“他们脑子才不正常！”赵正东眉头一压，“你家里人呢？”
“都死了。”左青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喃喃道：“那些霓虹人说要给他们治病，但是我爸妈没多久就死了。我爸断气之前告诉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给他们报仇。”
赵正东视线下移，这才发现他衣袖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左青看了他一眼，将衣袖拉了起来。
赵正东瞳孔猛地一震。
左青细瘦苍白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和各种伤口。
“我觉得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左青放下衣袖，“我这段时间经常忘记事。像昨天做了什么，今天死活想不起来。”
小金很小声的和赵正东说：“应该是他的魂魄快要消散了，所以他的记性才越来越差。”
赵正东听了小金的话，心口揪紧，换了个话题：“你刚刚问我是不是邪道？”
左青点点头，笑得有些腼腆：“我爸爸是老师，曾经自学过一些霓虹话，也教过我。我有一次听见几个霓虹兵说有邪道用邪术重创了他们的部队。”
赵正东明白了，他笑着道：“我是。”
我没办法回到四十多年前去救你们，但是现在却可以尽我所能让你们解脱。
左青眨眨眼睛：“你要是可以早点来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熬下去，不用再强撑着活下去。
最后一个字落下，左青缓缓在赵正东面前消失。
眼前的画面一转，赵正东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间手术室里。
看见不远处满手鲜血的霓虹人和躺在手术台上肚破肠流的华国人，赵正东攥紧了扫把杆。
没等他上前动手，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左青将这座精神病院里曾经发生过的种种，一一呈现给赵正东。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的怒火中烧，恨不得徒手再搓出一颗“小男孩”送给霓虹国的赵正东再度出现在了一开始的那个花园里。
已经变回成年模样的左青就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