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
自谢蓉出嫁之后,府上便只有谢菱、谢盏两位小姐了,虽冷清了几分。
不过,谢盏这活波的性子,虽有几分收敛,但积习难改,少不得热闹。
这不,家里没了其他姐妹,就一直缠着谢菱,府上到处都能见两人在一起的影子。
“大姐姐,你昨日教我的那个什么……飞鸟投林,我已经学会了一大半了!”
谢盏拽着谢菱的胳膊,好一阵撒娇。
谢菱伸手抚摸着谢盏的秀发,满眼都是喜爱,笑着说道:“没想到我们盏儿这么聪慧,这是我专门为你量身而做的一套剑法,飘逸灵动,又极具美感,最适合你了。最重要的是,这飞鸟投林,只有四招,还不用担心你这小手生茧,而这四招便可行遍天下,当然,你是大家闺秀也不必仗剑行天下。”
谢盏一脸的笑意,看着谢菱,道:“大姐姐,说得极对,我好喜欢这几招,要不!我现在就给大姐姐演练一二!”
谢盏说着便想拉着谢菱往她的院子里走去。
谢菱一个动作,便将谢盏拉了回来,“别急,容我晚上回来,再看。”
谢盏小嘴一抿,抬眼看着谢菱,那小脸皱的,委屈极了,“大姐姐,要去哪里?不能带上我吗?”
谢菱伸手摸着谢盏的秀发,柔声道:“大姐姐要去一下方府,看望你暮雪姐姐,方家近日忽遭大祸,外客鲜少,你就在府中好好待着,或看书,或习剑,可否?”
谢盏闻言,点头道:“好的。”
谢盏自也是知道,这长公主与驸马爷之事,便也不再纠缠,乖乖地听谢菱的话,自回了院子,任她事看书习剑,由她自己。
方府。
府上白布丧灯,安静极了。
“谢菱,卓然他近日心情郁结,不方便出来见你,今日,就你我两人叙话吧。”
江暮雪轻抚着肚子,神情虽有几丝哀意,可眼中坚毅之情,倒是令人佩服。
方家遭此横祸,江暮雪表现极佳,颇有几分当家主母之象,这家里家外都打点的极好。
“我知晓,这人伦之事,最是凄惨,需些时日,方能消弭。”谢菱手中端着茶杯,也不喝下,指腹摩擦着杯身。
江暮雪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道:“谢菱,你是知道我的,从小五便养得一副豪迈不羁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因为一把剑,与你结识,后又成挚友……我原以为我该这样一辈子,按自己的意愿而活。对这卓然,成亲之前,听了你同我说的那番话语,虽心有感悟,却还是有些许不确定。直至成亲之后,方才将心中那丝丝迷惑,尽数消除。如今,方才明白这情爱一事,若根重于心,任他天翻地覆,怕也是不能撼动半分。这几日,见卓然如此萎靡,心下痛苦不堪,却不知该怎样让他舒心。你方才所言,极为有理,我心中亦明,可是……“
谢菱放下手中茶杯,伸手将江暮雪的手握住,安慰道:“你现在模样,却与从前不太一样了,看着稳重了许多,挺好,挺好的……你还怀着身子,切莫太过忧心。你只需在一旁待着,同他一起,自不用多说,这伤心一事,随着时间推移,虽说不能痊愈,但总归还是会放下的。”
“但愿如此……”江暮雪叹息道。
谢菱在方府与江暮雪闲谈了许久,至晚方才返回谢府。
皇宫。
长公主的案子得以了结,皇帝本意想让方家全族陪葬。
奈何大殿之上,程洵直出口劝诫,再加上孟时秋与樊胤这些老臣也在,终究还是松了口,并未降重罪于方家一族,但是这心中还是颇为不顺。
“李执……”
“陛下,奴才在。”李执闻皇帝忽的唤他,忙拱身答道。
皇帝问道:“这方家是否离开京都了。”
李执忙回答道:“启禀陛下,那方家昨日已经全数离开京都了,想必现在已经到了太平地界了。”
皇帝点了点头,遂伸手想要揉一揉太阳穴,李执见状,立即上前,接过了此番动作。
“陛下,心中是有何打算?”李执一面轻揉着,一面恭敬道。
皇帝双眸微阖,遂缓缓开口道:“还是你知朕的心思。”
李执忙道:“陛下是否想要灭了那方家一族?”
皇帝缓缓道:“朕岂能是那出尔反尔之人,即已然下了圣旨,方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李执忙跪在一旁,头埋得低低的,身子微颤,“陛下,都怪奴才口不择言,胡说八道了!”
“你这是做甚,方才按得极为舒适,继续。”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李执得了命令,心下舒了一口气,忙起身重新为皇帝按压了起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帝悠悠地开口道。
李执心下即明,忙开口道:“奴才知晓陛下之意。”
皇帝点了点头,继续享受着,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安静的怕是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谢府。
谢菱回来的时日有些晚,谢盏等不及,已然睡下了。
谢菱刚进府门,正往自己的院子中去,正便碰到柳若华,脚步匆匆,一副显得有些着急的模样。
“母亲,何事?”谢菱一把抓住柳若华的手,问道。
柳若华骤然一见谢菱,忙笑着说道:“莲儿来信了。”
谢菱看着柳若华,笑着说道:“母亲,我们先进屋。”
“好。”
片刻之后。
谢菱持壶斟茶,将斟好的茶杯,缓缓地放在了柳若华面前,随后坐了下来,两人一起拆信而看。
“母亲、大姐:
身安!
见信如晤,自一别,已过数月,莲已至,一切安好,切勿心忧。只是心中牵挂着母亲与众位姐姐们。思及从前,心中思念却是愈来愈深,奈何山高路远,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见,诚愿母亲与众位姐姐,笑口常开,神采奕奕。莲叩敬。”
两人一起看完了信中内容,不过短短数语,便道尽了谢莲心中悲喜。
“菱儿,不知将莲儿送回故土,是否是正确的选择……”柳若华将手中信笺一折,眉宇间闪过几丝忧愁。
“母亲,不必忧心,四妹心志坚定,自百鬼皆散,运旺时盛。”谢菱伸手将柳若华手中的书信拿了过来,置于旁边的烛灯之上,不过片刻,书信便已然化为灰烬。
“还是老了啊……”柳若华叹息道。
谢菱握着柳若华的手,笑着说道:“母亲还年轻着呢,天下间,没有那个做父母的,不担心想念自己的孩子的……”
身旁火烛摇曳,映着两人的身影,摇摇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