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影子即将脱离我身体时,门“砰”的被一脚踢开,是孔明灯!他手持扫帚抵住南宫影的脖子,怒气冲冲道:“把它接回去!我只说一遍。”
我想不通他为何突然出现阻止剪影。
“我接行不?”南宫影遗憾的改变了手势,像是做针线活一样在灰影和我脚边穿来绕去。
孔明灯语气充满了不屑,“这次不和你计较。”
“发这么大火干嘛?”南宫影抱起桌上的玻璃球,他望向游动的黑影,“三天内再来拼接,过期不候。”
我跟着孔明灯出了门。
过廊道的时候,我察觉到两侧的黑白墙壁上出现了很多门,孔明灯不悦的说道:“还好我不放心来看下,咨询听不懂吗!我让你直接剪了?那灰色的不叫影,是‘迹’!”
我尴尬道:“迹?”
“人可以没影,但不能无迹。我说的影子是黑色的那条,没了它,方可窥见鬼物,不主动去招惹则相安无事,前提不是遇见过于凶厉的那类鬼。”孔明灯一字一顿的说,“活人看不见鬼时,之所以没被鬼侵犯,是因为有迹。反之,将成为鬼的众矢之的,这可是自动拉仇恨啊,垃圾鬼种都想尽办法搞死你。”
我暗呼庆幸的同时,问道:“南宫影想剪掉我的迹,莫非对他有利?”
“迹对他来说是大补!”孔明灯把我推向廊道与大厅连接的门,“先见识一下鬼。”
我被硬生生的推出了门,看见大厅还是原来那个大厅,然而一切都变了!六张麻将桌旁却坐满了男人,有的洗麻将,有的甩牌,有的算钱。我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他们齐刷刷的望了过来。我顿时吓得毛骨悚然,凝在了原地,感觉想动下手指都那样的无力。
男人们的脸全是灰色,就像老墙的颜色一样惨白,使用的也是花里胡哨的冥币。
他们……都是鬼!
我双腿打软,急忙转身想求助孔明灯,没想到旁边那男鬼一把拉向我的手,刺骨的冰凉袭向心头,没有实体的触感,却这束缚力限制住了我的行动,我哆嗦道:“想干嘛?”
“爷打累了,替我玩两把?”男鬼朝我脸上吐着烟雾。
“咳。”我呛的直咳嗽,连连摆手说:“不会打麻将。”
“弱逼,快滚吧。”男鬼解除了束缚。
连鬼都瞧不起自己,我郁闷的返回孔明灯身前,“骗人,不是说有迹了就不能被非厉鬼侵犯吗?它却……”
孔明灯解释道:“那是基于看不见的情况。假设躯壳为一个封闭的空间,眼睛便是窗户,你看见了鬼,它的举动就能对你产生效果。因此你看见了,感知到了,也不要让鬼知道,这样一来,它玩着玩着就对你没了兴趣。”
“鬼跟我想的完全不同。”我心惊道。
“它们这一窝,鬼性沉沦,生前为赌徒,死了踏不了阴途,只能在这里赌,然后被南宫影利用。”孔明灯不屑的说:“这类鬼叫赌鬼,连地鬼的行列都没入的垃圾鬼种,等鬼力消耗一空,就灭了。”
“孔先……大师,您究竟是做什么的?”这是我第二次问了。
孔明灯眉宇间透着一抹傲意,“现在不能说,我且再考验你一段时间。”
考验?
难道他想收我为徒?我若是跟他能学到抓鬼的本事,小雯就有救了!
正当我想的入神时,孔明灯抓着我的手,拖到正门前,他推开一道小缝,阳光斜着射了进来,他猛地把我手拽向阳光。我指尖冒着白烟,还有刺鼻的味道。“灼烧!”顷刻间,我感受到一种锥心刺骨的痛感,龇牙咧嘴的道:“我……我要死了!”
他这才松开了我的手。
温暖的阳光竟然对我有了致命的杀伤力,这让我意识到了失去影子的恐怖。
“我担心你贸然闯入自然光中,就让你先对其产生畏惧感。”孔明灯呵呵笑道:“唉,我之前考验的九个,都死了。”
“死了?”
“聂初,等考验完,就不用采取这方式见鬼了。我这边计划有变,现在赴京。如果你不想被灼烧死,就等傍晚再走。”他避开了我的发问,道:“你今天的任务,看下不同的鬼类,有个大概了解,无论你到时看见了什么,切勿招惹,谨记四个字,不闻不问。明天我托关系送你一份能找鬼的礼物,到时电话联系。”
我心头一动,“还有……我没了影子,别人发现时怎么解释?”
“迹会显现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方向相反,颜色淡。”
他离开了。
我站在吧台前,无论怎么移动,哪怕站在灯光下,也只有淡淡的迹,却毫无影子!我想跟小雯打电话,发觉手机竟然没有信号,看来今天只能跟满窝子赌鬼过完了。
……
总算度秒如年的捱到了傍晚时分,我解放了。服务员敞开了正门,他冲赌鬼们吼了一嗓子,“该滚的滚,没带回来足够的阴源,等明天被灼死吧。”
赌鬼们把冥币收好,麻利的四散离开。
这里是专门为赌鬼服务的地方,没有厕所,我这一天可憋的够呛。
第一件事就是满大街的寻找厕所。我激动的跑了五十米,发现了一间老式公厕,我冲入其中解开裤带,银色水流落入茅坑,我舒服的吹着口哨,意想不到的是,一双手探出坑,扳住坑边,我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紧接着一颗发丝湿漉漉的头颅挤了上来。
他脸色灰蒙蒙的,嘴巴一张,黄色粘稠物不停的流淌!
我恶心的吐了一地。
他嘴里一边流黄,一边说:“看见我了吗?看见你就亲亲我,嘿……嘿。”
我干,这什么鬼?
万不能让鬼知道我能看见它,我装作没听见,就故作淡定的说了句,“这破饭,难吃的反胃。”我提上裤子离开了厕所,接着冷汗唰唰直流,毕竟棋牌室的赌鬼碍于孔明灯不敢跟我造次,可外边的鬼却不惯着自己!
我想到一件事情,孔明灯说通常有枉死鬼的地方就有他们化为的鬼,厕所也属于较为封闭的空间吧?我急于印证这一理论的真实度,便联系到柳根儿,他通过系统查到这里确实有件案子,三年前,一个龙姓男子入厕时被凶手杀死,把尸体碎掉投入茅坑,案子至今未破。
那只鬼也挺可怜的,死得不明不白,变成鬼了还要留守茅坑,另外,它吐的黄色粘稠,这是啥玩意?
我拦了辆出租车,返回城东。
途中偶尔望见路上有鬼在地上爬动,有的骑在行人的脖子,有的还在独身女性身边占小便宜,不过当事人并没有感觉。趁着活人不知情,鬼真是怎么爽就怎么玩,不过鬼的数目有点少,充其量不超过五只。
我心中五味陈杂,剪掉了影子,连带原来的世界观也剪掉了。
我回到家时,见小雯又在戳西瓜,适当的发泄也是好的。我不知如何跟她解释今天的事情,索性拿刀和她一块戳西瓜,小雯笑着问道:“初,有一天如果我把刀指向了你怎么办?”
“呃……”我投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让你恢复正常,就这么办。”
“咦?”
小雯注视着地面,“初,你的影子……好淡啊?”她又看向自己,“还和我影子的方向不一样?”
敢情小雯把深灰色的迹当作了影子,我怕她担心就没敢实话说,我随手关了灯,“光线问题,咱该睡觉了。”
……
天没亮,小雯接到分局的电话就离开了家,听说又有人死了。
七点时,我听见了敲门声,通过猫眼看见是一个青年,我隔门问道:“有事?”
他出示了警员证,“我是杨兆男,上边派我来送一样东西,放你门口了,再见。”
我敞开门,那是一个牛皮袋,里边好像装了本书,我拆开发现是一本黑色的笔记本,1cm的厚度,它的封皮仿佛枯败的老树皮一样充斥着裂纹,上边有四个大钢印般的字,“死亡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