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到一处无人的角落,看着还在挣扎的小东西,夏之衡将她放下,抓着她的双肩又急又气,“听话,不准在外面同爷闹,知道不?”
殷情还惦记着别人手中的糖葫芦,哪里会把他的话听进去,那就是一个没讨到糖吃的孩子。抓住夏之衡的一只手就朝他手腕咬下去,夏之衡下意识的甩手,结果殷情被他一放开,又奔着卖糖葫芦的方向而去。
夏之衡心肝肺都在痛,腿长的他赶紧追上去从后面将人搂抱住。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吃——我要吃——”殷情被他抱得双脚离了地,两只手开始胡乱的拍打他禁锢在她腰间的双手。
“殷情!”夏之衡忍不住吼了一声,只不过吼完之后发现她挣扎得更厉害,不得已只好软了语气,“别闹了好不好?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那里有更多好吃的。”他不介意她多吃,能吃是福,这小东西本来就瘦,也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他还巴不得她多吃些多长些肉。可那些玩意儿真让他倒尽胃口,他的女人怎么能吃那些脏东西?
此刻的夏之衡压根就忘了,自己曾经还把吃剩的东西拿给别人吃呢,岂不是更脏?
殷情压根就不听他的,蹬着腿说什么也要糖葫芦,“放开我——放开我——”
夏之衡拉长着脸,真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见她闹腾得实在不像话,幸好这边没人,要是被人看到,他夏爷的脸往哪搁啊?实在没法,他只好把人抱到角落放下,“好好好,我去买,你不闹了,我就给你买。”
殷情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双杏眼望着他似是在打量他是否说谎。
夏之衡叹了一口,摸了摸她的头,“你要答应我不许再闹了,知道吗?要不然就不给你吃东西。”
殷情点头,眼仁儿中闪出期待的亮光,那小嘴突然就对他咧开,露出两排又白又整齐的牙齿。
一时间,夏之衡突然呆愣了。这么多年他真的没见她笑过,就算她现在性子变了,也没见她对他笑过。眼前的小东西笑起来真美,迷人的杏眼像月牙儿似的,皎洁而透明,特别那两排小贝齿,小小的特可爱。
看着她咧开的小嘴,夏之衡咽了咽口水,他就说这小东西是妖精变的,只是笑一下都能让他心猿意马。
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
“啪!”
见他靠拢,殷情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许是见他磨磨蹭蹭只说不做,拍了夏之衡一巴掌不说,还把他推开,然后又朝卖糖葫芦的方向跑去。
“……?!”摸着自己被她拍疼的俊脸,夏之衡那脸青得就跟抹了锅底灰似的,眼中的情欲之色转眼之间都变成了冷冽的黑气。这该死的东西,居然敢打他!
眼看着那抹娇俏的身影就要不见了,他这才回过神,赶紧追了上去。
两人回到先前的地方,可卖糖葫芦的大爷已经不在了。
殷情愣愣的看着空空的地方,杏眼里泪花开始打转,纤细的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角,样子又委屈又无措。
看她那样子,夏之衡心窝又开始泛疼了。他还记得她小时候第一次用廉价的糖葫芦骗她跟他去的样子,那时的她像个小矮墩,看着他手中的糖葫芦,一路走一路流着口水。其实现在的她跟小时候太像了,还是那副馋样,还是喜欢吃那些脏兮兮的东西。以前他是真看不起她那样子,总觉得好贱,活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后来她慢慢的长大,尽管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了,可是他知道她背地里会去偷吃。
“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买。”压下沉痛而复杂的心情,他上前将人搂到胸前。
可能因为太失望,殷情突然皱紧的眉头,将他重重的推开,随即撒开脚丫子就跑——
“殷情!”夏之衡跺脚。这小东西怎么就这么拗呢!买不到就买不到,又不是他的错,是别人自己要走的。
他赶紧抬脚追了上去,不过因为是正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眼看着自己就要追上,每次都要被行人阻碍。
追到一处转角的时候,夏之衡以为很快就能抓到她,结果转角过后,突然发现人没影了。
“殷情?!”他心中一骇,忍不住大喊了起来,“殷情,你在哪,赶紧给我出来!”
过往的行人都会奇怪的看他两眼,对于这些目光,夏之衡也没理会,赶紧在附近寻找起来。
直到他声音远去,角落里的一只大菜筐突然动了动。
菜筐是倒盖在地上的,也不知道是谁扔的,旁边还有一些烂菜叶。紧接着,菜筐突然被人举起,一颗脑袋瓜从里面探了出来,两只杏眼滴溜溜的四处看。
看着一个大姑娘从菜筐里出来,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对于路人的注视,殷情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即撅着小嘴就往前走。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夏之衡是又急又气,他从来没带过孩子,也不知道小孩子喜欢去哪玩。再加上他对殷情在想什么根本就不清楚,一时间,他除了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找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要落山了,街上的小摊小贩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夏之衡还是没找到人。就在他手足无措越发抓狂的时候,一名暗卫现身,说是发现了殷情。
夏之衡赶紧让其带路。
当看着自己找了大半天的小东西跟在一名年轻男人身后时,夏之衡肺都气炸了。
“该死的,谁让你到处乱跑的!”他怒气冲冲的上去一把抓住殷情的手臂。当看着殷情一手抓着一只包子正往嘴里塞的动作,夏之衡都险些当场吐血晕死,气得满脸都是横肉,“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一边吼着一边想要将殷情手中的包子给拍掉,可殷情动作也快,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把双手藏在了身后,两只杏眼戒备的瞪着他。
“这位兄台——”突然,旁边传来一道男声。
“谁跟你是兄弟?”还不等对方把话说话,夏之衡就凶神恶煞的瞪了过去,“就凭你也配跟爷称兄道弟?”
年轻男子显得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继续问道,“请问你认识这位姑娘吗?”
夏之衡刚收回的眸光突然释放出冷光,朝他射了过去,这一打量不要紧,气得他额头上的青筋都跳起来了。对方长得只能算一般,个子也不高,这些都可以忽略,最让他动怒的是对方一双眼睛邪乎乎的,还盯着他的女人猛瞧。
别看夏之衡年轻,可早早的跟着夏礼珣经商,自幼就见惯了不同的人,可以说阅人无数,他一般不正眼看人,因为没几个人能入他夏爷的眼,但只要他认真看人,哪怕只是一眼,也能嗅出对方是怎么样的人。
见他只顾着打量自己,年轻男子有些不悦了,指着他身旁的隐情突然严肃起来,“这位公子,请问你认识这位姑娘吗?你若不认识就别拦着我们的去路,我还要带这位姑娘去找她的亲人呢。”
闻言,夏之衡眯起了眼,缓了缓脸上凶恶的神色,突然扬唇邪气的笑问道,“你知道这位姑娘家住哪吗?”
年轻男子怔了一下,随即朝殷情招了招手,“来,过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殷情对他眨了两下眼,然后又扭头看了看夏之衡,紧接着迈出脚步——
“死东西!你眼瞎了吗?居然敢跟他走,信不信爷弄死你!”夏之衡猛的将她抓住并拖到了自己身后,眼前的事可算是把他气得够呛,看着年轻男子对他的女人故作友善的面孔,他都想当街杀人了。
居然有人敢拐他的女人!
“这位公子——”年轻男子皱眉,似乎对他凶恶的态度不满,指着殷情朝他说道,“麻烦你将这位姑娘放开,我还要带他去寻找亲人。”
说着话,年轻男子还试图想上前抢人。
夏之衡浑身的戾气瞬间狂飙,就在他手要触碰到殷情时,他猛得抬腿用尽蛮力的朝对方踹去,“瞎眼的狗东西,爷的女人你也敢打主意!”
对于他动粗的举动,殷情压根就没看一眼,见夏之衡又打人又骂人,她赶紧退后两步然后蹲在地上,两只手从背后拿出来,又开始啃手中的包子。
夏之衡那一脚可是下足了狠劲的,年轻男子被踹到地上的时候还喷出了一口血。捂着肚子的他一脸扭曲,之前和善的面孔消失了,神色布满了狰狞,“你、你、你……咳咳咳……”
他不过是想把那傻子骗走,然后好好玩玩而已。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这样美的女人,看她在包子铺面前流口水的样子,他当场就料定她脑子不正常,同她说话她就跟没听到似的,只知道盯着别人笼屉里的包子流口水。于是他掏银子买了两只包子,没想到那傻子居然就跟着他走了。
“来人,给我把这狗东西带走,阉了他!”无视年轻男子狰狞的面孔,夏之衡对着虚空突然吼了起来。
在路人围观上来之前,两名黑衣人突然窜出,什么话都没说,一人架着年轻男子一条胳膊就快速的消失了。
原本还有几个想上前看热闹的,一看到两个黑衣人那迅猛的动作以及夏之衡那狂怒得仿佛会吃人的脸,顿时也打消了看热闹的念头。对于这边发生的一幕,好些人都不明白出了何事。
夏之衡肯定不会去跟人解释的,转头一看某个女孩正蹲在地上啃包子,他是满身火气没处撒,走上前把人抱起来往肩上一甩,扛着人就大步的往沐阳侯府去。
……
回到他们的房间,夏之衡用脚甩上门,随即走到床边把肩上的人往床上一扔,还不等殷情爬起来,他就抬起手对着殷情的屁股狠狠的打了下去——
“该死的东西,看爷今日不好好的收拾你!”
几个巴掌毒辣的拍在自己屁股上,殷情顿时被他打得嗷嗷哭叫起来。
房门里的动静挺大,门外的丫鬟一听就察觉到出事了,于是赶紧跑向前院通知其他人去了。
房间里,夏之衡打了几巴掌后就僵硬的站在床边,不是他不想教训她,而是听到她凄惨的哭声他的心就跟刀绞一样。曾经的她也是多次被他这样打,甚至不是藤条就是鞭子,可是她从来都不哭不闹,如今的她再不是那个冷漠无波的她了。而他再也狠不下心去那样对她了……
他的确是很生气,气她乱跑、气她不要他、气她跟陌生人走。可是今日她变成这个样子,却是他一手造成的……
“呜呜呜……”他没有了动作,可是殷情还是哭嚎个不停,甚至怕自己再被打,于是缩到了床角里,还拿叠好的被子把自己脑袋捂着。
“情儿……”夏之衡抬头吸了吸鼻子,上去将她连同被子抱了起来。
坐在床上,他一手圈着她,一手拉下她脑袋上的被子,看着她一脸的泪水,两只杏眼就跟桃核一样又红又肿,他心中的怒火突然就没了。
打在她身上,痛的还是他,多么深刻的领悟……
“不哭了好吗?我再也不打你了。”用衣袖给她擦着眼泪,他情不自禁的软了语气。
殷情两只眼睛戒备的盯着他,似是在怀疑他的话,不过见他态度的确变好了,她也当真没继续哭,只是扁着嘴,两个肩头一抖一抖的。
虽说殷情性子大变,但有一点还是很让夏之衡欣慰的,她再怎么闹脾气也不会长哭,尽管她神志变得幼稚,可是也跟孩子一样哄哄就好了。
拥着她,他试探的将她脑袋压向自己的肩头,见她没反抗,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摸着她脑后顺畅的乌发,轻道,“过两日我们就回蜀夏国好不好?回去之后我会请很多大厨,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
肩上的脑袋没什么反应,夏之衡勾了勾唇,当她默许了。他觉得他是应该带她回去了,他需要有个家,能安心的养着她,供她吃喝玩乐。外面的世界再好,哪里有自家舒坦?至少在蜀夏国,就没有人敢动他夏之衡的东西。他可不希望今日的事再发生!
拍着她纤瘦的后背,他继续在她耳边低喃,“等回去我们就成亲,你放心,不会有女人和你争宠的,那些女人我可是一个都瞧不上眼。”
“等成了亲以后我们就生孩子,你想生多少都行。等他们长大,就让他们赔你玩。”那个失去的孩子,对他来说如同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插在他心窝,怎么拔都拔不掉。不单单是觉得可惜,更多的是内疚和伤痛。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结果却被他亲手弄没了。他知道她应该是很在乎那个孩子的,要不然她不会选择轻生……
听闻丫鬟禀报,夏之漓从前院匆匆赶过来,还以为真出大事了,没想到房里很安静,只听到某个男人自言自语的声音,虽然低沉,可是对听力敏锐的她来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没有推门而入,而是让丫鬟退下,她自己则是在房门外站了许久才离去。
其实她也赞同把殷情带回蜀夏国,毕竟枫叔在,兴许他能治好殷情呢?再加上蜀夏国有殷情最亲的亲人,或许他们也能帮上些忙让殷情恢复正常。
只不过……
她突然觉得好纠结,不是替殷情纠结,而是替夏之衡纠结。
殷情要是变正常了,那她和夏之衡之间……他们会走到一起吗?
虽然他们也看到了夏之衡的变化,可假设她是殷情,她也不一定会原谅夏之衡。没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那样的伤害,更何况殷情的性子本就跟常人不同,她要是有一丁点儿原谅夏之衡的意思就不可能轻生了。
如今弄到这般样子,她只能说夏之衡是咎由自取,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他若早点看明白对殷情的感情,有他二哥对沫儿一半的宠爱去对待殷情,或许他们早都成了好事。
说起来,他们这么多人之中,最幸福的就是二哥和沫儿了。也就只有二哥才是敢做敢当的男人,他对沫儿的好别说常人能做到,就是想都难以想象。
他们这些人在感情上几乎都被绊过脚,过去的一切无法抹去,只希望他们这些人的未来会幸福甜蜜……
房间里,夏之衡独自说了半天,怀中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由得扭头朝肩膀看去,看着那张连睡着了都在流口水的小脸,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
罢了,就算她醒着,估计她也听不懂他的话。
将睡着的人儿平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他也没离开,就坐在床头边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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