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布多他们拿不准这北禺西襄侯的态度,见君王单独和他相处,便想跟上去,上药这种事,他们完全能胜任,怎敢劳烦别国的王子?
“哎哎哎……”依拿可赶紧拦住这几位,道:“你们别去添乱,我哥这正在气头上了。我们就在这边,做好这些善后事宜吧,别去打扰他们——”难得有个人能转移她哥的火气,她可不能让这帮人上去添乱。
现在她哥是暂时不会管这边了,这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就等着她处理了。她走到那一堆横七竖八的尸首堆里,找到了八首领的尸首,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啧啧啧。真惨!”依拿可说道。布多几人看后也深有同感,这位西襄侯看着有些江湖气,貌似随意好相处,没想到手段竟如此狠毒,也不知他和这野人首领之间,有何血海深仇。
八首领的尸体破破烂烂的,不是外面衣衫破烂,而是里面的皮肉破烂,很多非致命伤口,这些伤口还尽挑了疼痛的地方下手,最后一道致命的伤口是在颈部。能一刀将人毙命的事,非要用着虐杀的手段,看来她哥是真的动怒了。依拿可第一次这样深刻的体会到她哥的认真,不由转头去看那边的两人。
那边,阿史那诺找了块大石头,先是用自己的衣袖扫干净上面的落叶,才让人坐下,道:“把衣领解开。”
萧韶扫了他一眼,不动。他感觉到了这人隐约的怒意,但却知道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至于这怒气何来,萧韶不想去深究,因为一想,他心里就乱得慌。
“愣着做什么,还要我亲自动手啊?你脖子不疼,脸不疼了?”阿史那诺敲着手里的药膏盒说道,脸上的神情,明显是余怒未消。罪魁祸首已经被自己手刃了,他现在的怒气,不过是气这人,一次次将自己置于险境。也气自己,每次都是在人受伤之后,才能护得他周全。
其实阿史那诺不说萧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一说,不止脖子,就连麻木的半边脸颊也恢复了痛觉。于是他也不为难自己,动手解开了领口,还将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微微抬着下巴,好方便人涂抹药膏。
阿史那诺见他嘴角的咬伤,心里的怒气忽然就转化成了另一种愤恨。只是再看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喉头便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不由的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却拽紧了手里的药膏,以免自己心绪不平之下脱手掉落。
萧韶见他这副神情,面上保持不变,眼中却露出些了然之色,只是下一刻,他就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对方。只嘴里道:“有劳了。”
“你没事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做什么?”阿史那诺一边帮他涂抹伤药,一边像往常一样说着话,想借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两人现在离得太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他们南离人向来讲究,常年用香,这人身上也仿佛沾了他平日里用的香,那似有若无的香味,正在他鼻端萦绕不散。阿史那诺赶忙后退了一小步,他怕再这么处下去,自己会做出些冒失的举动来。
“你又是因为什么,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萧韶慢悠悠的反问道。他在暗中注意阿史那诺的一举一动,眼中神色极为复杂,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些出来。这样的反应举动,自己就算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现在萧韶只希望,这人拎得清分寸,分得清利弊得失,同自己一样继续装作,和以前那样玩笑打闹便好。
“追那傻叉玩意儿呗。”阿史那诺随意回答道,是他以往避重就轻的习惯。
“……”听见这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的话,萧韶却是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是拎得清分寸的。
“该你回答了——”阿史那诺催促道,他已经涂抹完了脖子上的伤口,正要给人处理脸上的,抬头就见人正看着他,一脸的神秘莫测。
就听萧韶道:“我来接收神谕。”
“……”拿这么不走心的鬼话来糊弄自己?
“跟着那帮跳大神的人学会装神弄鬼呢?”阿史那诺调笑道,手自然而然的抬着他的下巴,将脸轻轻转到了一边,好方便自己涂抹脸上的药膏。
他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两人都是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阿史那诺尽量装着淡定,用余光去观察对方的反应,却见对方毫无反应,他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心情复杂极了。萧韶侧着脸歪着头,目光看向远处的树木,只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陷入各自的思绪里,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阿史那诺将人脸上涂抹了一层药膏,动作轻柔而细致,就怕弄痛了对方。萧韶只觉得脸颊上一片冰冰凉凉的,疼痛感去了不少,感觉到对方动作停了下来,萧韶便转过头问道:“好了吗?”
萧韶这一转头两人顿时眼神交融,阿史那诺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看见他嘴角处还残留着血渍的伤口。便抬着人下巴,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他的唇角。这动作瞬间便让萧韶想起了方才那神经病野人的举动,眸中露出惊恐之色。
见萧韶眼中满是惊恐,阿史那诺也大致猜到了那傻叉玩意儿对他做过了什么,于是放低声音,轻哄道:“别怕,没事儿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在人唇角轻轻的吹着气,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人安心。
然而,萧韶非但没有安心,反而只觉得心慌。对那野人的无礼之举,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恶心。但此时阿史那诺与那野人首领相似的举动,带给自己的却是一阵心慌。而且他的举动,还有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太暧昧不明了,直让他想逃开……
于是萧韶故意做出一副,被他弄痛了的样子,龇牙道:“痛,毛手毛脚的。”一边把人的手给拂了开去,一边整理着领口。
见对方因为他的举动而僵住,又连忙转移话题,道:“那野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