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笙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讷讷开口道:“你是谁?”
男子周身都笼着一层疏离与淡漠,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你就是她的婢女?”
墨笙慢慢皱起眉,大晚上出现在姑娘的院里,而且像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没有被其他丫鬟下人发现。
“你到底是谁?”她牵紧了秦可的小手,正打算悄悄地往后退,哪知道秦可微微一挣,朝着那男子脆生生喊道:“大哥哥!”
脚步一顿,“你认识他?”
“阿爹带可可去书院,看到最好看的大哥哥。”
书院说的应该就是棣棠书院,能在书院里上学的,应该是正经人家的公子,墨笙正在犹豫间,就见那男子朝着秦可微微点头,算是问候,然后对墨笙道:“沈庭轩。”
墨笙呆了一下,沈庭轩,这不是姑娘的那个亲生大哥吗?
“婢子见过大公子!”连忙松开秦可的手,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面对这后知后觉的问候,沈庭轩没生气,也不在意她的失礼,“你的主子呢?”
“姑娘沐浴去了。”
话刚说完,沈碧月就回来了,见墨笙站在门口有些奇怪,“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走到墨笙的身边,就看到里头站着的人,顿时怔住了。
“带秦可出去,别让人随便进来,也别让秦可随便乱说。”她回神,立刻吩咐道。
秦可有些不愿意,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沈庭轩,勉勉强强地被墨笙牵着出去了。
门被关上,沈庭轩在桌边坐下,沈碧月在门边站着。
这是真正意义上,与沈庭轩的第一次面对面,没有旁人在场,只有他们两个。
他看着她,淡淡道,“你长得和阿娘很像。”
短短几个字就把沈碧月的鼻子给说酸了,她低头笑了一下,“大哥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沈庭轩道:“这些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有轻荷嬷嬷在身边,即便没有阿娘,没有阿爹,我也过得很好。”
“你能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可问的。”
沈碧月慢慢走到桌边,坐下,离沈庭轩只有半边桌子的距离,从这么近的地方看他,比起在府里偶然遇到的那一次,看得会更清楚,也更好看。
“昭月,这是阿娘给你的小名。”他突然道。
取月,冠之以昭,有光明之意。
她一怔,慢慢念了几遍,然后道:“大哥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眼神亮着光,像是想从他这里寻得认可与赞同,沈庭轩点头道:“阿娘取的名字都很好,你也很好。”
他的神情平静,眼神依旧疏淡,但看在沈碧月眼里,却是再亲切不过的面容。
轻轻吸了口气,她整理好心里的情绪,压下那些波澜不惊,正想说话,就听沈庭轩抢先开口了。
“但是,你不该回来的。”
“我是沈家的嫡长女,这里是我的根,我不愿成为漂泊在外,流离失所的可怜人。”
“昭月,你还要骗自己多久,你对这里有怨怼,你不把沈家当作最后的归宿,这里不适合你。”
他的眼神寡淡,也锐利,仿佛能看透她内心所想,她却一点都不惧怕,坦然地回视,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
“所以大哥今晚来,是要劝我离开这里吗?”
“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我不会左右你的决定,只是来给你提个醒,你已经锋芒过露,被太多人盯上,于行事不利。”
她的行动,她的目的,她的用心,都被他看在眼里,只因为是亲兄妹,所以装作不知道,没看见,甚至视若无睹。
前世不明白他的用心,所有的无视都成了伤害她的利剑,但今生,他的心思她都懂,那些冷落与忽视反而让她倍感温暖,成了保护她的屏障与极其温暖的存在。
她笑道:“我明白了,多谢大哥提醒。”
“你和豫王是什么关系?”会这么问,是笃定她与豫王绝对有某种不能轻易言说的联系,她不禁暗叹自家大哥的敏锐。
“大哥果然敏锐,我瞒过了沈家所有人,却唯独没瞒过你。”
“今日过后,这件事也该瞒不住了。”没人是傻子,就算一开始不怀疑豫王与沈碧月有联系,但今日豫王把秦家拐来的孩子直接扔给沈碧月,足以让人产生疑惑。
“是啊,瞒不住了。”她轻笑道,“其实我和豫王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在丰水州的时候偶然救了他一命。”
“你对他有恩,他却使劲来找你的麻烦,就连秦家的烫手山芋都要扔在你这里?”沈庭轩对她的说辞表示怀疑,这件事既然牵扯上了豫王,就不会有这么简单。
让豫王欠下恩情,这件事可不容易,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对豫王有救命之恩,在永安城的其他人眼里,看到的只是沈家长房嫡女与豫王的牵扯。
对那些仇视豫王与沈家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突破口,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牵扯,这其中的内情尽可大作文章。
“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也不会让自己轻易陷入困境,大哥相信我吗?”她知道沈庭轩只是在担心她,但跟豫王的事情,还是不能和他说。
“秦家与豫王的事情不容小觑,我今晚来只是为了向你确认一个答案,既然你这么说,那今后我不会再过问了。”他相信她,所以选择不再问。
沈碧月垂眸,试图掩住那些蠢蠢欲动的莫名情绪,“好。”
“今后自己小心点,谨慎行事。”
“好。”
“不要太接近豫王了。”
她垂着头,盯着桌面,正想脱口而出一个“好”,就听沈庭轩顿了一下,道:“你是姑娘家,不要对他动心,他非良人。”
良人?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抬头看,只看到门微微敞开,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抿唇,看来她的大哥身手也是极好的,怪不得会趁着夜里潜进来,虽然他白日里要上学,而且在满是眼线的沈府也不能轻易见面,这么一想,潜进来似乎是最好的方法了。
隔日
沈碧月让菱花买通了外出采买的婆子,托她往城西的一间棺材铺子送信。
那间棺材铺子正是孟府暗中用来联络的据点,信上写的也是孟家专用的暗语,就算被人中途拦截,也看不懂上边写的是什么。
在信送出来不到一个时辰,孟家就有人出府,往沈家去了。
沈碧月和秦可用过了早饭,就让墨笙和菱花继续陪着秦可玩闹,自己进了屋里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就是绣鸳鸯。
五天以后就要跟着沈碧欢去北山女院了,去女院上学的时候,也是她将鸳鸯枕套交给邵衍的最后期限。
每每想到就恨不得扯烂手里的枕套,第一次绣的鸳鸯凭什么要给他,但这些念头也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上次绣了个假鸳鸯已经让邵衍怀恨在心了,这次如果再弄虚作假,只怕他真的会捏死她。
外头菱花扣门,“姑娘,孟家的姑娘来了。”
“你请她在前厅稍候,我收拾一下就出去。”将绣品收好,她简单地梳妆打扮了一番,这才出门。
孟姝正在前厅等着,她不坐,也坐不住,来回晃悠着,偶尔还往外看,左顾右盼,像是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度感兴趣。
远远地看到沈碧月来了,她连忙招手,“小表妹!”
“好久不见了,表姐,你今天怎么来了?”
“找你玩的呀,走走走。”孟姝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却被她及时拉回来。
“等等,表姐,我不能出去,夫人禁了我的足。”她抿唇,有些为难,还有些闷闷不乐。
“禁足?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我也被祖父禁足了,可他一听说我要来找你,立马就放我出来了。”孟姝朝她眨眨眼,然后对着一旁的菱花说,“你去找那个夫人,把我刚刚的话对她再说一遍,然后问她肯不肯让小表妹出去,如果不肯,那我就去找祖父,求他到魏国公面前求求情,不然小表妹太可怜了,连累我也太可怜了,都不能出去逛逛。”
让孟家的老爷子去沈家老爷子面前求情?且不说两人之间积怨甚久,孟老爷子一开口,就不气死沈老爷子就不错了,还想让他来求情,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菱花看向沈碧月,见她点头,只好去了。
“表姐还真是跟外祖父一个性子,都不会好好说话,就爱威胁人。”
孟姝朝她挤挤眼睛,“小表妹,可没你这么过河拆桥的,还不是你传信让我来找你玩,不然我现在还在床上睡大觉呢。”
沈碧月:“……表姐不去女院上学吗?”
孟姝不屑地哼了一声,“上什么上,祖父都禁我足了,不给玩,还想让我乖乖去上学,痴人说梦!”
沈碧月:“……”
没过一会儿,菱花就回来了。
“姑娘,夫人说既然是孟家的姑娘来邀请,那姑娘可以出去,记得早点回来就是了。”
菱花话还没说完,孟姝就拉着沈碧月兴奋地往外跑。
“姑娘!婢子话还没说完呢!”菱花要追出去,但两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菱花哀怨地看着空荡荡的院门口,夫人要沈碧月带上婢女和侍卫出门,还要先将秦可安排妥当了,才能出门,姑娘跑得这么快,啥都没听到,追也追不上,这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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