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划破天际的尖叫。
祸心已经将鬼眼挖出,而将缠绕在鬼眼周围的经脉拔除还是最痛苦的。
言姽揉了揉耳朵,“不是不让你叫,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城墙下呀,你是想让守卫官兵都来看你……”她上下打量了下归广,“衣衫不整的样子?”
归广脸色苍白得和他的僧袍一样,汗水从他脸上滑下,不耐烦地看了言姽一眼后,咬紧牙关不再出声。
“就你身后那只鬼,它当时可是自己给自己挖的。”言姽将手背在身后,摸到肩胛骨之间的位置,“就这样,爪子一伸,鬼眼就没了。”
对鬼魂来说,遭受过生死与幽魂于世间,一般的疼痛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归广想要说些别的分散注意力,这样后背的疼不会那么煎熬。
“一只鬼眼,在肩胛骨之间,就算你从背后照镜子也看不到。”言姽说道,“但你能听到那些在你脑海里怂恿你做恶事的声音。”
归广深吸一口气,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地点点头。
“你身后的那只鬼说这叫心魔,我觉得就是你们太钻牛角尖了,平时钻一钻也就算了,但这心魔非要你们从牛角尖里钻出来。”
“……”
归广本来就是后背疼,听言姽这么一说,脑壳都觉得疼了。
感觉这句话他能听懂,但就是被言姽被绕进去了。
“就是你本来是个好人,这个鬼眼会在你脑海里怂恿你成为一个恶人。”祸心贴心地解释,“但你又不想成为恶人,两者矛盾之下你心中便有了心魔,之后鬼眼会自己消失全身而退。”
“那留下的我还会是人吗?”归广喃喃道,说着,人就晕了过去。
祸心手里一只还在转动的鬼眼,上面缠绕着像蚕丝的经脉。
肉眼可见下,鬼眼慢慢萎靡,变成一块腐肉。
言姽疑惑地看着归广,问祸心,“我是不是没问他有没有在别处看到过鬼眼?咋感觉他没跟我说呢?”
祸心将手上的腐肉甩下,“您问了,不过没等他回答,您就让我挖。”
“你咋不等他说出来再挖?”
“……”祸心无奈,“属下错了。”
老大面前,认错才是生存之道。
但祸心觉得,它和言姽争辩,没有丝毫意义。
言姽这人,就是缺个心眼。
不把这心眼给她堵上,跟她争辩就跟秀才遇上兵一样,说不清的。
“算了,我刚刚想起阿桑了,光想着赶紧将鬼眼挖出来。”
祸心颔首表示理解。
“我估计还要过段时日回地府,你在这儿没事的话就去看看。”
祸心抬眼,“看什么?”
“看别人沐浴。”
祸心还因这句话愣怔时,言姽已经抓起归广,留下一句“先走了”便没影了。
盯着地上那块化成灰的腐肉,祸心知道言姽是想让它去找后背上有鬼眼的人鬼。
“都说了皇城里寻常鬼物进不去。”祸心叹气。
它要一个一个去看——
-
人离开之前还是活生生的,回来后就跟没气了一样。
陆侍郎看着归广耸了耸肩,“言姑娘,这样可让本官怎么跟皇上交代?”
“他应该能活,就是背上有个口子,你找太医给他治一治。”
陆侍郎心里叹气。
再一次领会了言姽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本事。
归广整个后背血糊了一大片,连他都替太医头疼。
“去请太医,将归广先搬回他厢房里。”
陆侍郎交代完,就见言姽正盯着他看。
“怎么了?”
“你咋还不走?”
陆侍郎一噎。
言姽将归广带走后,他和沈北竹也不好留在女子厢房,就先回了各自的厢房。
他椅子还没坐下,就觉得言姽回来肯定先去沈北竹房间,于是就来了沈北竹房间。
如今天色不早,他是该回房了。
可被言姽这样盯着逐客——
他就不想如言姽愿了。
“那言姑娘还不走?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
“关你一个外人啥事?”言姽呛声道,“你要是不想自己出去,那我帮你?像拽着归广一样。”
知道言姽的厉害,陆侍郎只好老老实实的离开。
“你有事找我?”沈北竹问道,言姽可不会晚上留在他这儿。
“转过身去。”
沈北竹一转身,言姽就跟上手开始扒衣服,沈北竹连忙转身,双手护在胸前,“你干什么?”
言姽上手就给他一个爆栗子,“我让你心里想歪!”
沈北竹摸摸脑门上被言姽敲出的红印,老老实实让她扒衣服。
后背上很是光滑,除了脖颈上有颗痣外,啥都没有。
“奇怪。”言姽在椅子上坐下。
“我能把衣服穿上吗?”沈北竹缩着脖子问道,得到言姽点头后,也在椅子上坐下,“奇怪什么?什么奇怪?”
“没事。”她总不能说她怀疑沈北竹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当初青面和祸心带来的鬼魂里,没有被染上鬼眼的那都不能说是十恶不赦的了。
生前都是走路上看见小孩老人不顺眼直接上手上脚的人。
还有那猫狗,仅仅只是觉得吵就能炖狗肉吃猫肉的。
言姽再次盯着沈北竹不停看,看到沈北竹心里直发毛。
怎么都不觉得沈北竹会是这样的人。
-
陆侍郎走回厢房,路上时不时挠下后背。
衙差看到了,上前请示,“大人,可是要备水?”
他们来到万象山后一直在查案,连澡都没冲一次。
陆侍郎抬手,“不用,明日就能下山了。”
回屋脱下衣裳,陆侍郎又挠了几下,随后便不管了直接躺在床上睡下,
后背上,被他挠过的地方泛起一片红,下面慢慢显现出一条条血色的经脉,逐渐聚集在肩胛骨之间。
次日晌午。
“犯人抓到了?是谁!”嘉敏撑起身子就想要从床上下来。
沈南画放下手里的药碗,搀扶着嘉敏公主,“是住持身边的一个沙弥,说是叫归广。陆大人已经将人带去下山了。”
“归广?”嘉敏身子猛地顿住,“不会,不会是他的。”
“就是他,他自己都承认了。”
“不!”嘉敏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染着豆蔻的指尖快要抓破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