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力道之大,司慕风的脸撇向了一边。
她被安慎的一巴掌给打懵了,微微睁大的双眸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就连一旁的司四也是如此。
安慎放下了手,对着司慕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风儿,你真是让爹爹太失望了。”
闻言,司慕风只是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那半张脸,眸中闪过了一丝委屈。
她故作冷淡,一言不发。
而安慎见她如此倔强,越发觉得痛心疾首,在他心里,司慕风从小到大都很乖巧,这一次,他也没有想到司慕风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枉顾他的意思。
难道是孩子长大了,由不得他了?还是说那个叫沐听雨的公子真有这般好,值得她这样反抗自己?
安慎心中越想越气,一是气自己没有看好司慕风,二是气司慕风居然短短时间被人勾了心去。
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埋怨。
“风儿,你要知道爹爹不是有心要打你的,但这一次确实是你做错了,而且你知道现在杀了司玑炀,是闯下了怎样的祸吗?”
垂在袖间的手紧握成拳,司慕风开口道:
“我知道不该现在杀胞姐,但她终将是要死的,更何况我已经把她的面皮揭下来,只需要找一个身形相仿的人伪装即可,一个听话的赝品,不比心比天高的司玑炀好使唤吗?”
“傻孩子,你糊涂啊,假的终究是假的,面皮是真的又如何?若被人知道三殿下已死,下一个被针对的对象必定是我们。”
安慎心里头一阵烦躁,见躺在血泊里的司玑炀面上的血液都开始凝固了,嫌恶的对司四说道:
“把三殿…把这位没了脸皮的无名氏给处理掉,还有,三殿下的面皮你收好,以后用得着。”
司四单膝跪地。
“是,属下遵命。”
“风儿,至于你,事已至此,爹爹不想再说你什么,但我希望像这样先斩后奏的事不会出现第二次,你在这里好好反省吧,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过来见我。”
语毕,安慎拍拍手掌,命人过来速度极快的清理了现场,不再看司慕风,转身离去。
“咿呀”一声关门响,偌大的房中便只剩下司慕风一人。
寂静,无尽的寂静,仿佛不觉间呆在这里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了,司慕风默默的站在原地半晌,心里头感到一阵茫然。
她看了一下地面,血迹已经被清除干净了,地上的毯子也换上了新的,若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她说不定会认为方才所发生的,不过是她的错觉。
被安慎打的那半张脸传来阵阵发热的感觉,司慕风伸出指尖摸了一下,有些许刺痛感。
她咧了咧嘴,唇边扬起一抹凉薄的笑。
…
沐听雨被李星秀又带回了李府,这一路上,他沉默寡言,却也不再露出一丝一毫悲伤的神情。
他坐在房中,宽大的手掌放在小腹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李星秀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他面上的犹豫一闪而过,随即推开了房门。
“沐公子,你要的药,我准备好了。”
沐听雨眉间一动,这才有了反应,点了点头。
“好,放这吧。”
李星秀依言放下,站在一旁担忧的问道:
“沐公子,你可得想好了,这一喝下去可没有回头路的,只是我也没想到,殿下,她竟然…”
“别提她了,都过去了。”
沐听雨打断道,一双明眸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碗飘散着热气的药汁,那黑乎乎的,一看就令人难以下咽的样子,让他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抵触。
他慢慢的伸出手去,指尖抵住了碗的边沿。
“我和她,已经完了。”
分别之时,司慕风那一双满含祈求的眸子似乎还在眼前,可无法再勾起他心中一丝的怜爱,或许从知道司慕风的真实身份开始,他便已经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这人说,离开是为了保护他,这句话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不管如何,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的他无福消受,在他心里,他只想过自己那逍遥快活的日子,不被任何世俗任何规矩,任何人,任何事所束缚。
更不愿与朝廷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更何况,司慕风还是皇女,这日后怕是还要争皇位吧,沐听雨不懂这些,也不想懂。
熬过这一段漫长的时间吧,他知道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放下过去确实很难,但离开的人走了就是走了,再舍不得也无济于事。
唯一让他于心不忍的,便只剩下腹中的孩子…
药放凉了,他把碗端起来,在李星秀紧张万分的目光中抵到了唇边,可还没来得及张嘴呢,那令人作呕的药味便迫不及待的涌入了他的鼻间,让他忍不住将药碗放下,转头干呕。
“呕…呕…”
“沐公子,你没事吧。”
见好不容易不再害喜的沐听雨又开始作呕起来,李星秀吓了一跳,忙身手去给他拍了拍背。
“我没事…”
本就不太好的面色再次苍白起来,沐听雨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
“罢了。”
这两个字细不可闻,让李星秀疑惑。
“沐公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沐听雨摇头笑笑。
“我只是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
“我决定把孩子留下来。”
此话一出,李星秀猛地睁大了双眸,惊讶道:
“为什么啊沐公子?”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沐听雨垂下眼帘,想了好一会儿才回:
“或许是因为,他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紧密相连的人吧。”
经历了与司慕风的相识相知,到如今的分别,也让他明白了,他大抵一辈子都会和这个女尊世界格格不入,哪怕日后身旁再有了除司慕风以外的人,也无法真正平等的共处下去。
而不管和谁在一起,生孩子的那一方变成了他,不还是要经历这生育之苦?
他讨厌的不是孩子,只是抗拒这转变过大的世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