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失窃财物总额,合计五十六万两,全是陆缺个人财产。
由于侯府商铺的流动资金和银库积蓄分开算,失窃没有影响到商铺日常经营,但案子无疑是大案。
翌日。
胡桃被靖南郡镇邪司请回来,负责安定侯府上下。
费龙天继续调查,天刚蒙蒙亮,就开始在三桥镇走访,无奈涂三姑的存在痕迹抹的很干净,能查到的东西都无关痛痒,于是他又拐过头来询问陆缺…苦主陆缺。
两人仍在留着断夜刀痕石桌上坐定,费龙天铺开案件卷宗,让陆缺回忆涂三姑的信息,并提笔记录。
世俗的老本全丢光了,陆缺依旧乐呵呵的,仿佛置身事外。
主要也是无奈。
这件事陆缺没有犯任何错误,稍微起一丁点疑心,便用灵识检查涂三姑,只是当时没有查出任何端倪,而涂三姑沏的毒茶,纵使他不知其中下有透骨蚀心香,也依旧没有喝。
错不在己,不必内耗。
陆缺不允许自己犯低级错误,但允许自己失败。
想了想。
陆缺回忆起和涂三姑来往的种种细节。
当时以《神心术》检查,由外而内,均未发现有丝毫灵力波动,说明涂三姑要么会不亚于敛藏神通的敛气之术,要么有一件品质非凡的敛藏灵器。
再者涂三姑在陆缺面前,没露出一丁点修士的习惯,言行举止,比寻常百姓还像寻常百姓,会聊摆渡的生意,会聊镇上的家长里短等等,应该没少在世俗生活,可以在修士和寻常百姓这两种角色之间自由切换。
有个细节,陆缺记忆犹新,涂三姑自己搬东西时候,被木箱子压到手指,立马流露出吃痛的神情,没有丝毫做作。
这对修士来说很难!
修士体魄强度远迈常人,久而久之,就会和普通百姓产生差异,就比如陆缺生火做饭,见柴灶不通,直接就上手拨还冒着火星的柴火了,柴火产生的那一点点温度,又不可能灼伤他…他金丹时期就泡过岩浆。
陆缺详细叙述,费龙天一一记录,末了抬头问道:“就这些吗?”
“涂三姑会一种很厉害的瞳术,但我从来没有见过,无法确定是哪宗哪门的。修为可能在元婴中期以上。”
“呃…”
见费龙天犹豫,陆缺道:“费副司有话但说无妨。”
费龙天支支吾吾:“大夏修士界,施展瞳术最厉害的灵器,莫过于浮生仙门季姑娘的无妄之瞳。”
“不是季南茵。”陆缺笑了一声,“别看季南茵大家闺秀出身,其实非常粗鄙,根本不会女红刺绣,缝衣服都困难,涂三姑的刺绣技艺很高。”
“侯府银库的铁门,并非暴力打破,而是用毒腐蚀出了洞,似是某种毒虫的毒,现在还不确定,但浮生仙门毗邻吕南国,对于毒虫毒术更为了解,过会儿,我去黑石岛坊市请教浮生仙门的同道。”
“有劳费副司。”
“份内之事。”
陆缺接着和费龙天讲涂三姑的信息,比如来自崇州,自称丈夫已故,居住地毗邻山野,常有修士来往,但这些东西十有八成是涂三姑捏造的,不能信以为真。
有用信息寥寥无几,剩下的,只能从大面推理。
涂三姑元婴中期或以上的修为,生机没有任何衰退迹象,由此可以判断,她是海字辈、姜字辈两辈中的修士。
而且是一位和大宗门有关系的散修。
大宗门弟子到金丹元婴境界,都得为宗门出力,不可能有涂三姑那么丰富的世俗经验;她的灵力又颇为精纯,修行所用,应是来自于大宗门或大修仙势力的修行资源。
陆缺能推理出来,就这么多,不过也大幅度缩小了范围。
大宗门的外围势力,会吕南国邪术…这还真是有点指向浮生仙门,季南茵不就有喜爱招揽客卿的毛病?
陆缺略作沉吟,说道:“费副司,你到黑石岛坊市找浮生仙门的人,麻烦告诉他们一声,就说我有事找季南茵。”
“行。”
费龙天人还不错,缺点是性子太直,陆缺担忧他言语上得罪浮生仙门的人,适得其反,多交待一句:“这事和季南茵无关,我找她是谈祭炼灵器的事。”
费龙天点点头,起身告辞。
他前脚走,胡桃后脚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倒请罪:“胡桃防范不足,请侯爷降罪。”
“起来起来,不是你的错,用三印符箓防范银库,已经很周全。”
“五十六万两,从姑姑那时就开始攒…”陆缺不太心疼银子,但胡桃心疼,那里面有她和何若若多年的汗水心血,愤愤地抹了下微红的眼睛,“侯爷,那人是什么人,咱们去抓她。”
“费副司正在查,还没有确切消息。”
“我也去!”
陆缺招手让胡桃坐到对面,语气温和地说道:“人总会吃亏的,但没有影响到自身和亲朋好友的安危,就不用心急,丢了银子而已,放宽心。”
“可是…”
“你往后或许能成长为丰滢那么出众的人,但如今经验不足,应付不了涂三姑,她是个厉害角色。”
陆缺话有余音,意在点醒胡桃,丰滢连《沧澜寂无》都已经传给她,分明是要尽力培养的,那么就得有份沉稳镇静。
胡桃讶然道:“侯爷,您果然知道。”
“参合宫各职能堂口都有机密,本宗弟子也不能擅自打听,我身为执法堂司职,更当以身作则,所以不过问此事,各自心知肚明即可,不多说了…侯府那边儿怎么样,丢了这么多银子,李管家和几位侍卫肯定觉得天塌了。”
“李纤吓晕了,但我没怪罪他。”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侯府里的事,只是还得多唠叨两句,别因为我财产受损,就急欲填补,克扣各商铺掌柜和伙计的月俸,该给他们多少就是多少,分红也不能少,他们得养家过日子的,不容易。”
身入世俗,愈知民生维艰,整日辛辛苦苦劳累,也不过苟图温饱,倘若家里出个什么事,积蓄就很难周转开。
陆缺用银子的地方也不多,何必克扣侯府下人的三瓜俩枣?
“是。”胡桃拱手应声,又向陆缺瞥去一眼,“容胡桃说句不中听的话,侯爷这样当家的话,发不了财,义不掌财。”
“所以侯府的事还得你来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