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开始,依次入座后。刘晨阳作为攒局人,先介绍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
接下来,就按照荣城喝酒的规矩。刘晨阳应该自饮三杯,挨个倒酒敬上一圈。但人太多,过于繁琐麻烦。索性便摒弃规矩,大家一块喝了一杯。
这种形式的酒局,实际没太多意思。
桌子太大,人太多,互相说话都不方便。只有一点好处,离的远的,想认识的,需要拿酒替代沟通,下酒快。
当然,沟通需要有眼力劲儿。
就如于茉莉,虽看似没啥棱角。但找她碰杯的人,大多是喝光之后,让她随意。饮料或者白酒,绝不强求……
酒,张世海带了两箱,刘晨阳提前在餐厅里买了两箱。
有喝的,有不喝的,平均每个人都至少能分一瓶酒。
刘晨阳认为应该是够的,可仅仅不到俩小时,四箱酒便只剩下最后一箱。
喝掉的三箱酒,张世海那帮夜店的朋友,至少消化了一半。尤其是张世海,最为活跃,每次无论杯子中剩下多少,必然在碰杯的时候一口喝掉。
反而刘晨阳,并没喝多少。
张世海下去一斤多之时,他才只喝了不到半斤。即便如此,可能是上次跟于茉莉一块喝伤了,这半斤酒竟是让他有了些醉意。
于茉莉看出来他在硬撑,悄然掐了下他大腿:“你少喝点,开一天车了……”
刘晨阳表达迟缓,慢慢点着头。
他挺矛盾的,既想喝酒,也不想喝酒。想喝是源于年节,自认为怠慢了张世海等人。不想喝则是国奥临近,每一顿酒都需要至少三天的时间去找回身体状态。
矛盾,喝酒便如喝药。
他又硬撑一杯,假借接电话的名义,暂时离开了包厢。
……
饭局从七点持续到了十一点钟。
有人因为喝多,提前先乘车离开。有人还在频繁举杯,完全忘了时间。更有人舌头打结,说话都没了分寸,逮着谁都碰酒。
二十几人,到离席,只剩下一半。
他眼看着张世海差不多两斤下肚,兴致盎然。本想托他招待诸人,却不太放心他状态。
一块离开之际,他退后几步,跟于茉莉并肩低语:“先回去休息,我跟着去看看……”
酒味儿熏的于茉莉眉头微锁:“你们去哪?”
“酒吧!”
“那我也去。”
刘晨阳无所谓,他是担心于茉莉犯困才好意多说句话。她想跟着,自是不多她一个,定了定:“帮忙叫几个代驾……六个应该够。”
于茉莉乖顺拿出了手机,操作着,瞥了一眼醉醺醺的男人:“还记不记得白天答应我的事?”
“额,记得。帮我打扫卫生,今晚全听你的。等下放开玩,你海哥家的酒吧,随便都没关系,我兜着。”
“你答应凌晨两点钟以内结束应酬就行,没别的要求。”
“好。”
于茉莉还要多说,看他走到前面去应付其它人,眼神稍稍有些异样。
她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身边像个小跟班,让干嘛干嘛……
虽然,有点不爽,感觉倒还挺不一样。
离开餐厅,温度骤降。
于茉莉安排着代驾一辆辆把装满人的车子开走,刚要招呼刘晨阳也上车,突的发现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她顺着他视线,看到了同样从餐厅出来的另外一群人。
男女老少,像家庭聚餐刚刚结束。
尤其,她还从中看到两个看上去极其眼熟的女人。
其中一个好像是哪个明星来着,另外那个穿着黑色呢绒大衣的,不就是刘晨阳前妻么?
于茉莉从手机上看到过她,观感仅限于人挺漂亮。现实中看到,竟丝毫不比那个不知名字,光彩照人的明星稍差。
黑色的大衣,黑色的高领毛衣。肌肤被映衬到,白的发光。人修长,身材也修长,有着让人惊叹的比例……
哪怕包裹的严实,也分明有种无以描述的性感。
自傲如她,下意识对比之时,哪方面都找不到丝毫自信。
被于茉莉观察着的一群人,正是徐璐跟方楠两家。
方振,方一炜,方芸,徐广耀,黄月琪……
往年两家人会在年三十的时候一块聚聚,今年因为生意太忙,没有机会。今天是徐璐好不容易抽出来的时间,在淮扬宴订了个中包。
她无论如何都未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刘晨阳。
什么时间回来的?
昨天早上去他父亲家里拜年的时候,还听说,他近期不打算回荣城了……
她心乱如麻,傻傻看着那个让她放不下的人,如出现幻听。
看上去没任何变化,又分明陌生。对视之际,她从他视线中看不出丝毫溢出的情绪。墨染般的瞳孔,让她骤然心慌。
下意识的避开,徐璐眼眶发热。
模糊中,她看到了他身边女孩手腕上戴着的那个镯子。那不是当初刘青海送来的那副手镯么?被他给抵押了出去。
徐璐至今记着他在抵押前说的那些话,他说总有一天,他会把它赎回来,戴在她手上。如今,给了别人。
她呼吸不畅,想说点啥,说不出半个字。
短短一二十米的距离,无论如何迈不动脚步往前。
她拦住了要过去找刘晨阳的父母,鼓足勇气,故作自然:“真巧。”转眼,看向于茉莉:“你女朋友?”
刘晨阳想回应不是,被抱住了胳膊。
是于茉莉,不但抱住了他胳膊,还依偎在他肩上。
他反应有些慢,思维断开。没丝毫力气,被于茉莉轻轻推到了车的后座,合上了门。
想出去,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拽着,一动不动。只看着玻璃外的两个女人,听不懂她们说了什么。
车门乍开乍合,于茉莉亦到了车上吩咐司机开车。
夜色倒转,原地站着的徐璐越来越远。
良久,他双手抵住了要裂开的头部,难以从中抽离。脑海中,尽皆是那个单薄到摇摇欲坠的身影。
医院一别,如隔数年。
殷殷切切的甜蜜中,含着剧毒,让他想念而不可念。
“说你爱我,你从来都不主动,非要让我提醒。一点都没把我放心里……”
“疼不疼,你怎么了……”
“你身上哪我没见过,客气什么……”
“我永远都不会再理你,不然我就跟你姓……”
“庞俊对你评价挺对的,有你掺和,所有简单的问题都会变复杂……”
“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嫁给乞丐,都不嫁给你……”
……
一字一句,一言一行。突如其来的记忆,要挤破脑袋。
记忆她犯错后要么沉默寡言,要么蛮缠撒娇。记忆她总默默的,用行动击溃他所有冷漠。记忆她心比天高,能力一般,仍不屈不挠……
她能力很有限,有限到他一度不可理解,无可奈何。他帮她,从不抱任何期许和希望。是因为他心里从未瞧的上她,是因为不想她折腾的遍体鳞伤,更因为那点自私的占有欲……
可能她感觉到了吧,愈发的不去妥协。
无数三观分歧上的轮回和碰撞,最终皆不堪其重。至久别重逢,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