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阳心情同样不好。
特别这几天,英达股价一路下跌,各种坏消息逐渐坐实并随时可能落实。冲击的不仅是英达,他在建的学校,正经营的武馆,全部都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凭增波折。
他早应该回荣城,迫在眉睫的贷款,堆积的工作都需要亲自处理。
但走不掉。
英达从快速确定转型方案后,最迫切面临的就是资金上的巨大缺口。
由于前几年陈氏的背景,公司的发展一直都是孤注一掷式的跨步。尽管他母亲早就有危机意识,开始注重这块,但直到现在,财务里的钱都只有不到九位数。
原本的打算是等下一个招生季,储备一定量的资金后,便不那么着急扩张。可事与愿违,眼见再有两三个月营收高峰就会到来,出了这种状况。
如此大体量的公司,尽管母亲在他面前从无焦虑,他又怎可能感觉不到她的压力。
包括眼前,在股份不合适变现的情况下。仅数千名员工的工资都是笔恐怖数额,更不用说每月固定支出的贷款及其它方面……
这是刘晨阳根本插手不了的困局。
母亲越是什么都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他越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因为除了开车送她上下班,偶尔在公司打打下手,尽量不给她添任何麻烦之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境遇不同,格局也不同。
以前的他在医院上班,普普通通的生活。偶有困境,差个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他有办法凑的到。
现在是动辄几亿,几十亿。
这超出了他能想象和掌控的范畴。
哪怕是他学习能力极强,短短时间跟实践上的空白。让他面对这么大公司,这么大的事件,找不出任何头绪。
电话又响起来,在办公室内显的格外吵闹。
刘晨阳回身拿起手机,以为还是不依不饶的徐璐。在看到来电显示后,才灵光一闪。
这号码前几天打来过一次,他有印象。
接通前,他默然敛去心里烦躁,声音温和下来:“于姐,你找我。”
“这不是记得你上次说要当我健身教练。我恰好明天有点事到荣城,会待上几天。”
“明天?”
刘晨阳整了整思路,不假思索:“我在燕京,最迟得明天下午才会回去。”
“那就晚上,一块吃个饭,然后去健身房。”
“好,明天见。”
于秀凤轻笑:“你还真是干脆到极少见的那种人。怎么,是不是觉得除了应付,跟姐没别的好聊?”
“不是。”
“是不是没关系,我还偏喜欢你这种个性。没那么多幺蛾子,相处起来简单又舒心。”
“于姐能这么评价,真让人受宠若惊。”
又闲扯几句,于秀凤随口打听:“英达最近,局面应该不是太乐观吧。”
“对。”
“下一步如何打算?”
刘晨阳愣了愣:“于姐也在关注英达。”
“我是关注人,才会关注这些新闻。人有价值,新闻才有吸引力。”
刘晨阳听她调侃,笑着打岔:“我不太懂这些,一直都是我妈在着手处理。她打算把那些不再适合继续开办的学校,该捐的捐,该卖的卖,能凑多少钱算多少钱吧。”
“捐?”
“对,早几年英达因为公司体量跟发展速度,在很多地方拿地建学都是走的跟当地合作的模式。办一所学校,其实没花太多钱。卖的话不但纠纷多,影响声誉,还没几个钱。我妈就考虑把这部分学校,直接无偿捐赠给当地,划归公立……”
“你母亲倒挺有魄力,可英达的主要业务就是学校跟培训机构。学校捐掉,机构停掉,接下来呢?”
刘晨阳顺着问:“我没那能力,正想找于姐取经。”
“还真不太好办,线下线上一块管,对英达这种企业简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具体的我不了解,不方便以外行人身份去谈看法。但如果需要用钱,这方面我倒可以帮你想办法。”
刘晨阳随口道谢,听到有开门动静,客套着先结束了通话。
转头,就见到一身职场装,冷艳睿智的谭丽雁从门外走了进来。
几天接触,两人熟悉了许多。
刘晨阳顺手指了指桌上一堆财务资料:“我帮你简单整理了一遍,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谭丽雁信步如风,没去拿桌上材料:“陈总有事需要出去一趟,让我转告你,不用等她下班了。还有,她让我晚上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为什么?”
刘晨阳本能问了一句,随即便反应过来。
谭丽雁若想请自己吃饭,不用刻意解释母亲交代的。她解释了,就只有一种可能,晚上的饭怕是不止他跟她。
联想到母亲说这几天准备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刘晨阳不免暗暗苦笑。
如此当口,她还有心情惦记这点事儿。
谭丽雁笑着瞥了一眼:“到底去不去,给个准话。去了我把时间腾出来,不去我好给陈总一个交代。”
刘晨阳伸了个懒腰:“不去。你忙着吧,我回去收拾下,明儿得回荣城。”
“不是说过两天?”
“明天,临时有些急事儿。”
谭丽雁遗憾:“你一走,工作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
刘晨阳应着,径直离开办公室。
谭丽雁看向他背影,半天方才回神。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她对公司这位大少爷印象倒是极好。
人帅,没架子,做事还特认真。谦逊的让她一度感觉,他就是一个能搭档相处挺不错的同事。最重要的,学习能力极强,这才短短几天,他已经完全把她工作的所有流程都摸透,并且在不用交代的时候,知道该做什么。
刚开始陈总让她带他的时候,她还有点头疼。担心对方身份,担心不好相处,担心人轻浮,担心没办法掌握分寸……
但这些担心随着渐渐熟络,全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