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正在欢愉的两个人,突然间,罗隐就将沈静秋狠狠的推开,一个人滚落地上,咬牙,翻滚,卷缩。嘴唇已经被咬破出血,身体在颤抖,冷汗大颗大颗的从额头上落下,可是罗隐却一直不发一言。
沈静秋慌神了,“五郎,五郎你说话。你到底怎么了”
“啊……”罗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表情早已经扭曲狰狞。他突然抬起头,用平生的力气朝地板上撞去,砰砰砰,完全是要自尽的模样。
沈静秋吓坏了,“五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五郎,你说啊!”
“毒,毒……”罗隐口吐白沫,眼睛泛白,身体颤抖地越发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沈静秋不再犹豫,她紧紧的握住罗隐的手腕,将体内的灵力灌入罗隐的体内。而此刻,她顾不得灵力耗尽后的痛苦,她只想救罗隐,想替罗隐减轻痛苦。可是沈静秋却被惊吓住了,罗隐身体内气息混乱,四处乱串,经脉膨胀,好似下一刻就会有暴血而亡的可能。不仅如此,沈静秋还发现罗隐有走火入魔的趋势。难道罗隐是服用了什么药物,还是他修炼了什么邪魔功夫。
沈静秋没办法冷静的思考,她要集中注意力,引导灵力替罗隐梳理那些混乱的气息,压制他的丹田,净化他的血脉,确保他不会爆体而亡。
罗隐死咬着嘴唇,骄傲如他,绝对不能被疼痛打败,更不能懦弱的叫出来。即便这样,会让他付出更惨痛的代价,他也会依旧坚持。十根手指深深的插入地板中,鲜血横流。双眼凸出,仿佛濒临死亡的鱼。胸膛剧烈的起伏,仿佛下一刻,就有恶魔会从胸口破体而出,带来死亡和恐惧。
沈静秋满头冷汗,已经出现体力不支的迹象,可是罗隐的状况并没有好多少。无所不能的灵力第一次败了下来,败在某种毒药上面。沈静秋心生绝望,老天爷这是要逼死她吗。一切刚刚好起来,却又遭遇这样痛苦的事情。
沈静秋不能放弃,她怎么可以放弃罗隐,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在沈静秋感觉自己快要力竭而亡的时候,终于,罗隐的呼吸慢慢的平缓下来,神情僵硬,却不再痛苦。只是人已经昏了过去。
沈静秋力竭倒地,紧紧的挨着罗隐躺着。她闭目,已经无力思考。伸出一根手指头勾住罗隐的手,感受他的体温和生命力。真好,两人都还活着。沈静秋长舒一口气,艰难的爬起来,拉响铃铛。
丫头们进来了,屋里的血腥场面,显然将大家都给吓住了。沈静秋愣愣的看着地面上十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心头有一种难言的滋味涌出来。怒斥下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世子抬到床上去。还有,去请太医,就请最擅解毒的蒋太医。”
“夫人,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还不快去。非得要本夫人亲自去请人吗?”
“奴婢这就去。”
沈静秋长叹一声,她很疲惫,可是她还不能躺下。
江瑶端来热水,请沈静秋洗漱。沈静秋拿起热毛巾,开始给罗隐擦拭。眼角眉梢都皱在了一起,连在睡梦中,罗隐也不得安稳。嘴角早就被咬破了,流了满嘴的血。胸口,背上,都有出血点,密密麻麻的,看着格外吓人。双手十指,更是血肉模糊。衣衫全部被湿透,挤一挤,就能挤出大把的汗水,还冒着一股酸臭味。罗隐这是将体内的水分都流干了吧。
替罗隐擦拭完后,沈静秋才想起整理自己。
江瑶关心的问道:“夫人要紧吗?”
沈静秋摇头,“我没事,睡一觉就能恢复过来。”
江瑶又问道:“夫人,世子这是怎么了?奴婢瞧着怎么像是被人用了刑。”
沈静秋苦笑,“比用刑更可怕。江瑶,你听说过‘十日醉’吗?”
江瑶摇头,疑惑的问道:“夫人,那是什么。”
“一种毒药,一种南越圣女独有的毒药。不过已经被改进,毒性更强。世子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毒药的毒性发作了。可是我没想到,毒性发作的时候,会这么可怕这么痛苦。看着他当时的模样,只怕情愿就此死去。”
“世子不会死的。就算是天大的痛苦,世子也会忍耐下来。因为奴婢知道,世子心里头惦记着夫人,惦记着朝哥儿,他怎么舍得去死。”
沈静秋苦笑摇头,“江瑶,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况。他自己拿头去撞地板,那架势就是要自尽啊。还有,你看看他的双手,这是痛苦到什么程度,才会变成这样。都说十指连心,可是连十指上的痛都比不上那种痛苦的万分之一,你说会痛到什么程度。这一次能忍下来,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江瑶安抚沈静秋,“夫人别太担心了,保重身体要紧。解药迟早会配出来的。”
沈静秋长吸一口气,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迟早会配出解药的。”
蒋太医被请了过来,可是罗隐还没醒来。蒋太医检查了罗隐的身体,摇摇头,一脸忧心。
沈静秋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蒋太医,无论什么情况,我都能接受。请你务必对我说实话。”
“世子中毒有一年多快两年了吧。这应该不是第一次毒性发作,不过很显然这一次比上一次要严重得多。”蒋太医叹了口气。
沈静秋抓紧了椅子扶手,面无表情的说道:“请继续。”
蒋太医继续说道:“这种毒刚开始是每年发作一次,后来就是半年一次,再后来是三个月一次,一个月一次,一直直到病人死亡为止。而且毒性发作起来的时候,情况一次比一次严重。中了这种毒的人,很多都坚持不到找到解药,就会在毒性发作的时候自我了断。”
沈静秋心中一痛,问道:“有解药吗?”
蒋太医慎重的说道:“南越圣女那里肯定有解药。不过老夫还没听说过有谁能从南越圣女那里拿到解药。”
沈静秋倒吸一口冷气,问道:“不能自己配出解药吗?”
蒋太医摇头,“目前还没有人能够独自配出解药。因为据老夫所知,解药所需要的几种药材,只有南越才有,而且只生长在圣女所住的凤凰山上。”
沈静秋闭目,以免眼泪落下。她郑重的对蒋太医说道:“多谢太医。关于解药的事情,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能不能用别的药性相近的药材来替代原本的药材,这样能配出解药吗?”
蒋太医皱眉深思了一会,说道:“老夫不确定。或许有人尝试过,不过很显然,没人成功。”
沈静秋心头一动,盯着昏迷不醒的罗隐,“太医,你看世子的情况,是不是服用别的药物所致。”
蒋太医疑惑,“这个,老夫无法确定。此事只能等世子醒来后,夫人亲自问世子。”
沈静秋叹气,“多谢蒋太医。青竹,你送蒋太医出去吧。”
“蒋太医这边请。”青竹恭敬的说道。
屋里安静了下来,沈静秋坐在床边,抬手轻抚罗隐的额头。额头因为撞击,中间部位出现了红肿出血的情况。再看罗隐的表情,是平静的。沈静秋很欣慰,这说明毒性发作完了,隐藏在罗隐身体内的毒药总算又躲了起来。
沈静秋慢慢的趴在罗隐的身上,轻声问道:“五郎,我该怎么办?要不我们一起杀到南越去,绑架圣女,逼着她拿出解药来,好不好?”说完后,沈静秋自己就笑了起来。南越圣女所住的地方,岂能容他们随意进出。看罗隐这么狼狈的样子,很显然,南越圣女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
沈静秋没发觉到,罗隐的手指头微微的动了一下。她趴在罗隐的身上,疲惫的睡了过去。她太累了,等睡一觉后,她肯定能够想出办法解决罗隐身体里的毒药。
一早醒来,人却躺在床上。身边是空的,罗隐不见了。
沈静秋心中发慌,拉响铃铛,嘎吱嘎吱的响动传进耳朵。很快,就见到罗隐推着轮椅进了卧房。
沈静秋松了一口气,自嘲一笑,“我以为你出事了。”
罗隐笑道,“我很好。我见你睡得香甜,所以不准人打搅你。静秋,昨日多亏了你。”
沈静秋摇摇头,“现在什么时候了。”
“还不到午时。”
“难怪我这么饿。”设静秋起床,洗漱。并没有叫人进来伺候。自始至终,罗隐就端坐在一旁,打量着沈静秋。
沈静秋穿戴整齐,薄施粉黛,整个人又恢复了青春活力。直到这个时候,沈静秋才开口说道,“五郎,你没有什么同我说的吗?”
罗隐平静的说道,“你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静秋叹气,走到罗隐身边,在罗隐的身旁坐了下来,“五郎,你是不是骗了我。你根本就配不出解药,对不对?没有解药,你的腿怎么办?”
罗隐笑道,“我在试着配解药。我相信这世上所有的毒药,都有相克的解药。一定可以配不出来的。”
“你不要再骗我。蒋太医什么都说了,这种毒隔几个月就会发作一起,而且一次比一次痛苦。关于解药,这个世上只有南越圣女手中才有。那是因为配置解药所需要的几样药材,全都捏在南越圣女的手中。除非我们能将圣女宫攻打下来,否则根本就别想配置出解药。五郎,你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沈静秋压着担心怒火,想要同罗隐冷静的谈一谈。
罗隐说道:“解药的确很难配,可是不代表就没人能够配置出来。”
沈静秋压着怒火,说道:“结果呢?就是你痛的死去活来,甚至有可能在下一次毒性发作的时候自尽而亡。五郎,你是不是打算用别的药材来替代那些原本的药材。可是药性相近不代表药性想同,你这次发作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因为误食了什么药物。”
罗隐摇头,“我还没有找齐药材,自然不存在误食的情况。静秋,你说的我全都明白。之前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这种痛苦,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没必要将你也拉进来。”
“够了。”沈静秋压低嗓音,“五郎,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你忘了吗?到现在我才真正了解这种毒药的毒性又多严重,你知道我心头的感受吗。看着你受苦的样子,我很不好受。罢了,做这些争吵也无济于事。现在要紧的是要想办法找到解药。”
罗隐紧张的看着沈静秋,“静秋,你可不能乱来。”
沈静秋平静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去做无谓的冒险。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同南越圣女联系。问问她,如果要解药的话,需要什么条件。”
“她想让我死。”罗隐说的斩钉截铁,“她想让我生不如死,尝尽世间痛苦,最后像一个可怜虫一样死去。所以,不要试图联系她。”
沈静秋狐疑的看着罗隐,“若说国恨,应该还有谈的余地。毕竟大周同南越已经休战和谈。不过听你说的,你们应该有私仇,所以她才会用这么恶毒的毒药来害你。五郎,不想同我说说吗?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或许能够找出办法化解。”
罗隐神色平静的说道:“我砍断她的一只胳膊,她恨我是理所当然。”
沈静秋摇头,“不止如此。我恍惚记得你以前随口提过两句,那位圣女曾对你情根深种,是吗?”
“无稽之谈。”罗隐冷哼一声。
沈静秋没理会罗隐的态度,继续说道:“然后你欺骗了她,狠心的抛弃了她。又试图绑架她,只为能够逃出南越。却又在最后狠心的砍断了她的胳膊。所以她才会这么恨你,对吧。”
罗隐抿唇,一言不发。
沈静秋长叹一声,“难怪她这么恨你,用这么恶毒的毒药来害你。换做是我,只怕做的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罗隐怒目而视,这是什么话。沈静秋的立场呢?
沈静秋苦笑一声,“五郎,女人是最爱记仇的,更何况你们之间还涉及到感情背叛。”
“从来没有感情背叛。”罗隐说的掷地有声,“她是南越圣女,我是大周国公府世子,从一开始她就是我的敌人。”
沈静秋说道:“可是你利用了她的感情。至少在她表示出对你有好感的时候,你并没有拒绝,而是顺水推舟。后来被揭破身份,你又挟持她,才能逃出生天,偏偏这中间又出了差错,你竟然砍断了她的胳膊。五郎,不说国仇,只说个人之间的恩怨,她用最残忍的方法对你,并不为过。当然,我这是站在客观的立场上说这番话。如果是以我本身的立场来说这件事情,我是真恨不得那个南越圣女去死。”
罗隐冷静的说道,“当初我去南越潜伏,目的之一就是斩杀南越圣女。只可惜最后功亏一篑,只砍断了她一条胳膊。静秋,南越圣女也是个不出世的武林高手。当初我同她大战三百回合,侥幸得胜,却也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她想杀我,同样我也想杀她。我和她之间,是不死不休的仇恨。所以,你赶紧打消同她联络交换解药的妄想,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可以说,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她利用,反受其害。静秋,我不是危言耸听,对南越圣女的脾性,我知之甚深。那个人说她是蛇蝎心肠都是客气的,能从万千少女中选拨出来做南越圣女,其心性之狠毒绝非一般人能够想象。”
顿了顿,罗隐又说道:“你知道南越为什么会有圣女吗?圣女的存在,除了能够蒙蔽老百姓,让老百姓心甘情愿被奴役外,更重要的是圣女可以借着神的名义,做很多皇室不能做不方便做的事情。比如南越皇帝看谁不顺眼,就可以让圣女出面,借着神的名义直接将人抓捕,施以酷刑。而且圣女宫中还养了许多容貌姣好的女子,这些女子以美貌为武器,四处刺探情报。当然,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不过南越上层基本都心知肚明。只是因为大多人都有把柄捏在圣女手中,所以这些人都不敢轻举妄动。长此以往,也就纵容得圣女宫的权利越来越大。如今圣女宫已经开始染指南越皇权的继承。就连南越皇帝,也要避其锋芒。”
沈静秋平静说道:“一山不容二虎,这两边迟早会爆发一场战斗。要么南越皇室成为傀儡,要么圣女宫倾覆,或者两败俱伤,渔翁得利。”
罗隐笑了笑,“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在南越花费这么多时间,差点将一条命都赔在那里。当初我之所以想杀了南越圣女,因为我情愿是南越皇室赢,而不是圣女宫。圣女宫的手越伸越长,我怀疑宫中已经有圣女宫的人。”
沈静秋心头一惊,“你确定。”
“我不确定。当初我只查到圣女宫在大周安排了不少人,具体安排在哪里却没查出来。后来同小王爷有了联络,从小王爷那里得知,圣女宫在宫中安插了人手。”罗隐苦笑一声,“南越皇室越来越势弱,反观圣女宫却越来越强势。若是让圣女宫取代了南越皇室,那对大周绝对是一场灾难。静秋,现在你明白了吧。统治着圣女宫的圣女,又怎么会是良善之辈。同她讲条件,无疑是与虎谋皮。而且当初我在南越做的那些安排,很多都被圣女宫破坏。尤其是当初同我接触过的南越官员,十之八九要么死,要么就被外放。总之圣女早就查到了我的意图。下毒害我,不过是她铲除大周在南越影响力的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
沈静秋心疼的望着罗隐,“那你的腿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罗隐轻声一笑,“放心,我死不了的。在毒药上面的造诣,我同南越圣女不相上下。差的不过是药材。圣女宫所在的凤凰山,气候湿润,适合药材生长,尤其是毒药的生长。也因此,圣女宫在毒药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我们没有合适的药材,就配不出解药来。而且解药的配方,你有吗?”沈静秋不得不提醒罗隐面对现实。
罗隐轻声一笑,“忘了告诉你,解药的配方我有。”
沈静秋意外。
罗隐笑道,“所以我才会说自己配置解药。”
沈静秋苦恼,“光有配方有什么用,没有药材你的毒就解不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死亡。”沈静秋干脆取下珠子,挂在罗隐身上,“或许这个能够帮助你。我不明白,你的资质应该不差的,为什么修炼《养生诀》却迟迟不能入门。而且你体内的毒药太过霸道,一旦发作起来,就算有我的灵力压制,也是困难重重。”
罗隐拉住沈静秋的手,“静秋,你已经尽力了。若非有你,我可能已经死了。”
“不许说死。”沈静秋怒斥。
罗隐将珠子取下来,重新挂在沈静秋的脖子上,“静秋,我资质愚钝,和《养生诀》没有缘分,所以这个还是你带着吧。你的灵力对我有用,只是效果有限罢了。”
沈静秋怒视罗隐,然后又将珠子挂在了罗隐的身上,“不准取下来。这个珠子在最关键的时候保我一条命,我相信它也能保你一条命。”
“可是……”
“没有可是。”沈静秋眼神坚定,不容罗隐拒绝。这颗珠子有许多奇妙之处,沈静秋坚信珠子会给罗隐带来好运。“还有,尽快找到合适的药材。若是到最后还没有办法,那我们只能冒险走一趟南越。”
罗隐愣愣的看着沈静秋,突然咧嘴一笑,“好,我答应你。”
沈静秋笑了起来,依偎在罗隐的怀里,“五郎,你一定会平安的。”
“当然。我们还要给朝哥儿添两个弟弟妹妹。”
沈静秋笑道,“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你听了后不准生气。”
“我保证不生气。”
沈静秋笑道:“朝哥儿今儿一早将你最爱的麒麟玉给摔了。不过你放心,只摔破了一个角,找人补一补,应该可以的。”
“臭小子,这才多大就要翻天了。”
“这算什么。我最爱的凤鸣图也被他给撕了一角。再过几个月,这东院里里外外,除了房顶外,都得被他扫荡一遍。你那些贵重的,危险的玩意,尽早收捡好。要是被朝哥儿发现了,那结果可不秒。”
罗隐大笑起来,“这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沈静秋起身,横了罗隐一眼。罗隐笑道,“我听母亲说过,我同朝哥儿那么大的时候,也是整日里钻进钻出,片刻不得安宁。七八个婆子丫头都看不住我。”说完,罗隐的眼神暗了下来,“我都已经忘记母亲长什么样子了。”
沈静秋紧紧的握住罗隐的手。罗隐又笑了起来,拍拍沈静秋,“放心,都过去这么多年,我早就释怀了。”
“五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罗隐笑着点头,“这是当然。”
江瑶来到屋里,偷偷告诉沈静秋一个关于罗文氏同罗二郎的八卦秘密。
沈静秋听了后,挑眉一笑,“你确定。”
“夫人,此事千真万确。奴婢确定看到四少奶奶同二少爷牵了手。不过很快又松开了。而且奴婢还听到,他们说晚上要去小木屋见面。”
沈静秋笑道:“这就有趣了。据我所知,花园西北角有一个小木屋,本是给下人们用的,后来就荒废了。”
江瑶兴奋的说道,“四少奶奶同二少爷这是要去小木屋偷情吗。那我们要不要跟上去偷偷看一眼。”
沈静秋笑着点头,“自然要亲自去看一眼。如果此事是真的,那倒是有趣的很。”
傍晚的时候,沈静秋同罗隐说了声,就带着丫头们出门去了。罗隐也不过问,只是吩咐侍卫们偷偷的跟上,必要的时候给沈静秋帮助。
沈静秋手持美人团扇,装作散步消食的模样,随意的在花园里走动。慢慢的靠近西北边,沈静秋就躲在树丛后面,静待消息。天色渐暗的时候,沈静秋看到罗二郎提着一壶酒进入了小木屋,很快又看到罗文氏撇掉心腹嬷嬷,急急忙忙的赶到小木屋。
进门之前,罗文氏还紧张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弄了弄头饰,这才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一只脚刚垮进去,罗文氏就被人抱住,按在了墙上,亲吻了起来。两人干柴烈火,来不及说一句话,就酣战起来。激烈程度,远在小树丛后面的沈静秋都能感受得到。
沈静秋此刻在思考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看来的确有些道理。偷,情带来的那份紧张神秘快感,估计在妻妾那里都体会不到吧。只是罗文氏向来以冰清玉洁,名门贵女标榜自己,没想到也会有同叔伯偷情的一天。这是不是验证了那句话,外表越淑女,内里越放荡。
江瑶兴奋的很,“夫人,我们要去抓奸吗?”
沈静秋嗤笑一声,“胡说八道什么。抓奸作甚,做好人吗?我们不仅不能戳穿他们,还得小心得替他们保守秘密。”
江瑶不懂。
沈静秋笑道,“不懂不要紧,你只需要替我盯着罗文氏就行了。”
“夫人是想做什么呢?”
沈静秋笑道,“做点有趣的事情。所以,你不能拆穿他们,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
这天晚上,沈静秋的心情很不错。发现了别人的秘密,似乎就能愉悦自己的身心,难怪那么多人喜欢窥探他人的秘密。沈静秋在心里头鄙视自己,其实自己骨子里同大部分的女人没什么区别,都喜欢八卦,都喜欢家长里短。不同的是,她会善加利用身边的资源,并且强势的将资源掌控在自己手上。
沈静秋又让江瑶通知江武,加快动作,让罗四郎早点沦陷。
罗四郎是彻底赌红了眼,也彻底失去了正常的判断。他无比坚信下一次他就能翻本,并且为此不惜坑蒙拐骗。罗文氏防备着他,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收捡了起来。就连屋里的摆件都全都还给了库房,一件不留。因为有沈静秋暗中刻意给予方便,所以罗文氏此举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
罗四郎在罗文氏这里弄不到一文钱,就将主意打在了罗张氏头上。通过哄骗,偷盗,亦或是勾搭罗张氏身边的丫头,让她们做内应,总之种种手段用上,罗四郎一次次的成功的从罗张氏那里顺走了大笔的银钱和财物。
终于有一天,罗张氏爆发了。屋里跪了一排丫头婆子,罗张氏拍着桌子,又提起木匣子狠狠的敲击桌面,冲下人们怒吼,“谁能告诉本夫人,这匣子里的银票去了哪里?都不说是不是,来人,将这些人全都拉下去打板子,打死为止。”
“夫人饶命。”几个姿色艳丽的丫头哭喊起来,“这不关奴婢的事情啊,是四少爷拿的。”
罗张氏气的一口血上涌,又被她生生的压了下去,“胡说八道。四少爷怎么会知道这匣子里有银票。就算知道,又怎么会有钥匙。你们不说实话是吧,本夫人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说实话。”
几个丫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悔不当初。其中一个说道:“夫人饶命。是四少爷骗奴婢,说是,说是进来找东西。等奴婢们知道四少爷是要偷匣子里的银钱的时候,奴婢们有上去阻拦,可是根本就拦不住啊。”
“放你的狗屁。当本夫人年老眼花,分不清真假来。来人,将这几个丫头都拖下去打,狠狠的打。没我允许,不准停下来。”
几个丫头被拖了下去,很快外面就响起哭天喊地的声音。罗张氏心头烦躁的很,抄起桌子上的茶壶就给摔了。
心腹嬷嬷赶紧劝解,“夫人消消气。依奴婢看来,那些丫头虽然没说实话,可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这银钱,十有八九是四少爷拿了。不过那几个丫头肯定都是帮凶,一个个存了攀高枝的心思,都纵着四少爷胡来。如今事发,就想将责任全推脱到四少爷身上,做她的春秋大梦。夫人,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那些银钱还有四少爷。奴婢以为,不如将此事告诉老爷,让老爷出面管教四少爷。唯有如此,才能阻止四少爷继续赌博。”
罗张氏欲哭无泪,“嬷嬷,那是几万两,几万两啊。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怎么就敢干出这种事情。罢了,罢了,这个儿子我是管不了了。你赶紧去喊二郎,让二郎带着人将老四找回来。
另外将老爷请来,他是做老子的,儿子出了事情,他得管起来。”
“奴婢这就去。只是那银子怕是拿不回来了。”心腹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
罗张氏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嬷嬷,这些年我辛苦攒了一点钱,还没捂热,就被那败家子给败光了。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上进的儿子。你去将四郎媳妇叫来,我倒是要问问她,让她照顾四郎,她就是这样照顾的吗。四郎数天不回家,她也不关心,也不知道派人出门去找。四郎堕落到今日的地步,四郎媳妇脱不了干系。”
“夫人息怒,奴婢这就去叫人。”
罗文氏一听罗张氏找她,赶紧上床一趟,果断装病。来请罗张氏的丫头没办法,只好灰溜溜的回去,去请示罗张氏。等人走后,罗文氏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片刻不敢耽误,赶紧让人打来冷水,又在冷水里放了冰块。最后脱光衣服,一咬牙,干脆的跳入浴桶。
心腹嬷嬷心疼的说道,“少奶奶也太苦了点。为了应付婆母,还得折腾自己得身体。哪家做儿媳妇的,能做到这个地步。”
“少说废话。要么失银子,还得在婆母面前做低伏小,被她臭骂一顿,要么就是生一场病。这笔账,我算得清楚。我是宁愿病死,也不愿意给银子的。”罗文氏坐在浴桶里,浑身哆嗦了一下。好在天气炎热,还能承受。要是在冬天,她可不敢这么来。
罗文氏冲心腹嬷嬷吼道:“将冰水从我头上浇下来,快,晚了婆母那里又该派人来查看。”
心腹嬷嬷心疼的直流眼泪。最后还是得忍着心疼,拿瓢舀水,兜头从罗文氏的头上浇下去。罗文氏哆嗦得嗷嗷叫唤,“继续,还不够。”
折腾了足足有一刻钟,罗文氏才从浴桶里起来,哆哆嗦嗦的上床捂着。果不其然,很快罗张氏又派了人过来,罗文氏这一次不用再装病,因为她真的病了。眼泪鼻涕一起落下,喷嚏一个接着一个,而且还有发烧的迹象。
瞧着罗文氏这副凄惨的模样,来传话的丫头都惊了一条,着急的说道:“四少奶娘别着急,奴婢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应付完了罗张氏派来的人,罗文氏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三天,将人都急坏了,也错过了许多好戏。此乃后话,暂且不说。
罗修被请了过来,还没进院门,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进了远门,看到一排的丫头被打板子,罗修大皱眉头。怒斥一声,“简直是乱来,还不赶紧住手。”
婆子们面面相觑,这是该听男主人的,还是该听女主人的。幸好这个时候罗张氏的心腹嬷嬷出来了,挥挥手,示意婆子们都停手。然后躬身将罗修请进了屋里。
罗张氏哭哭啼啼的将罗四郎赌博的事情说了,连带罗四郎从她这里偷了几万两去赌博的事情也没瞒着。
罗修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将罗张氏给镇住,再也不敢哭了。罗修气的涨红了脸,指着罗张氏大骂,“慈母多败儿。就是因为你的纵容,四郎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简直是……云春透顶。”
罗张氏一脸委屈无措的说道,“老爷,妾身知错了。老爷快想想办法管管四郎吧。”
“现在才知道担心,早干吗去了?”罗修气不打一处来,真是被罗张氏给气死了。摊上这么一个婆娘,真是人生最大的不幸。更不幸的是他还得出面替他们擦屁股。光是想一想,罗修就觉着又疲惫又厌恶。
这边,罗二郎带着家丁护卫去赌坊找人,结果却被赌坊的打手给拦住了。赌坊拿出部分欠条,声明除非替罗四郎还清欠款,否则别想将罗四郎带走。罗二郎拿过欠条一看,被上面的账目数字给惊住了,整整五万两。罗二郎却不知道,这不过是零头罢了,要是知道罗四郎欠的真正数目,怕是当场就要将罗四郎砍了。与其有这么一个败家兄弟,不如直接将人结果了来的干脆。
一边执意要带人走,一边非要逼着还钱。两边都不肯退让,结果自然是打了起来。动静太大,惊动了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早就得了消息,也不管罗二郎如何耍手段表明身份,干脆将所有人都带到了衙门。然后又派人给国公府送消息,让国公府去接人。
等衙门的人一走,罗四郎沾染赌博恶习,欠下巨款的消息,瞬间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国公府,又从国公府飞出去,传遍了全京城。
国公爷罗达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一边派人去衙门接人,一边来到内院,叫来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劈头盖脸的就朝罗修打去。
罗张氏慌了,哭天喊地,趴在罗修身上,急切的说道:“公爹不要打了,全都是儿媳的错。是儿媳纵容,才致使四郎铸下这等大错。老爷事先根本就不知道此事,直到今天儿媳才将四郎的事情告诉老爷。公爹要打就打儿媳吧。”
国公爷罗达提着鞭子,怒视罗张氏。打儿媳妇这种事情,他还做不出来。可是就这么放过罗张氏,他自然不甘心。“
却在此时,三老爷罗保阴阳怪气的说道,“二嫂的私房可真够丰厚的,四郎随便偷一偷,就能偷出几万两银子。二嫂管家那些年,没少贪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