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深的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手上紧紧攥着软梯的绳索，将凌依护在怀里。
他确实不打无准备的仗，尤其是他的小丧尸可能会面临危险的时候。
从凌依决定利用陆仁伽的袭击、潜入R组织的玻璃牢房开始，他便开始做尽可能万全的计划准备：番茄手链的改装、自己伪装潜入R组织暗中保护、逃跑路线的规划、直升机的安排……甚至，还有更多。
与此同时，他也陷入了思考。
虽然他曾经也加入过R组织，但能接触到也只是最高到卡罗拉而已。
卡罗拉虽然人人称之为“老大”，但他知道，背后还有一位神秘莫测的boSS先生，从未露面。
根据刚刚卡罗拉在玻璃牢房的说法，虽然她让陆仁亦合成了玫瑰状病毒、也用一纸古早的验血报告哄骗凌依是“生化武器实验体”。
但她也说了——
【要是我早知道玫瑰状病毒的功能，打死我一定不会让陆仁亦去合成那个病毒的，再引他去找你。】
说明，当年，她就算参与了玫瑰状原始病毒的调包，但她不知道玫瑰状病毒的真正用途。
从释放玫瑰状病毒到制造丧尸、到用催眠和血腥气烟雾弹引发暴乱、再到把所有的新旧丧尸麻醉带回，打造R组织为蔚莱城镇压暴乱的形象……
环环相扣，极其缜密。
这位boSS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战火还在持续纷飞，R组织的人员和炮弹越发密集袭击，震耳欲聋的声音一阵又一阵。
又一阵火光闪过，软梯的边缘竟然开始灼烧了起来。
“按原计划降落！”傅以深一声令下，直升机稳稳落在一处平地上空，“小家伙，抱紧我。”
他紧了紧手臂，搂着带着凌依跃了出来，拉着她的手，在战火中接连闪避。
穿着R组织制服的人，很快就被傅以深甩开。
忽然，耳边呼啸而过一道身影，原来，是欧文。
那个速度、敏捷度都远超正常人类的怪物。
他阴冷着语气，眼神在凌依身上逡巡：
“傅以深，我们又见面了，要不，我们坐下来谈谈？”
傅以深护住了凌依，语气深沉：
“我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什么好谈的？你，不具备和我谈判的资格。”
“哦？是吗？可是，你不跟我谈的话，可能会后悔。”
一丝阴恻恻的神情从欧文脸上一闪而逝，随即举起了枪：
“傅以深，看来还是我低估你了啊。”
“我还以为，因为玫瑰状病毒的事情，你被蔚莱城民众的口水淹死了呢！”
“我说得对吧，传说中的，始作俑者。”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凌依冒出了小脑袋，冲着欧文大喊：
“明明你们才是始作俑者！”
“我告诉你们，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你们就等着，被蔚莱城民众的口水淹死吧！”
“哦，是吗？我还真是害怕呢！”欧文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阴森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试试看？”
傅以深低声对着手表发号施令。
R组织大楼的大屏，还有全城的屏幕画面瞬间被事先安排好的黑客拦截，播放着凌依从R组织玻璃牢房里录来的视频。
第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外，凌依发出舒服的喟叹：
“呃……舒服！”
“轻点轻点……”
“唔……”
画面中，甚至翘起一只呆萌的小脚丫，舒服得五个脚指头张开，一群长相清秀的丧尸伸手帮忙按脚。
虽说吧，确实能够佐证，丧尸也不是很凶，不一定会咬人。
但……这证明的代价未免也太诡异了一些。
现场R组织制服的人不由得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
欧文：“……”
傅以深：“……”
凌依又羞又恼，抓过傅以深的手腕一顿怒吼：
“阿布你脑子是被丧尸啃过吗？！把这段放出来干嘛？！给我删掉，删掉啊啊啊啊！！”
小丧尸当场社死。
全蔚莱城都知道凌依让一群丧尸给她捏过脚，而且，手法专业。
啊呜啊呜！
伴随“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画面暗下，重新亮起。
屏幕终于切换到第二段视频。
这段视频是夜视模式。
玻璃牢房的丧尸虽然是一片慌乱，倒也是没有攻击性的模样。
忽然，红棕色的烟雾从管道喷涌而出，丧尸们像是忽然被打了鸡血一样——瞳孔冒出红光，牙齿也尖尖利利地冒了出来，围绕着管道贪婪吮吸、互相撕咬，呈现出穷凶极恶、极度抓狂的模样，像极了平时丧尸暴乱。
傅以深沉稳的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你看到了，丧尸本不具备主动攻击人的属性。丧尸发动攻击的原理，是R组织释放血腥气烟雾弹才导致的‘兽性大发’。然后，你们再用催眠的法子，让丧尸本着‘狩猎本能’去到你们想让他们去的地方。这些画面，还有上次那间实验室的监控和催眠设备，就是最好的证据。”
欧文抬手，一下一下地鼓起了掌：
“不愧是傅教授，蔚莱大学的人气教授。”
“果然秉承着独一无二的学术精神——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他话音拖长：
“只是，你们是不是以为——你们是光，要照亮蔚莱城、照亮这个世界？”
“别忘了，当光第一次照进黑暗的灯塔的时候，那束光，就是有罪的。”
“更何况，你身边，还有一只危险的丧尸嘛不是？”
欧文面露自信，猝不及防扣下扳机。
傅以深瞳孔一缩，直接往凌依的方向扑了过去。
恐怕，欧文想的是麻醉凌依，调动催眠。
虽然凌依吃过抗催眠的药物，但以欧文如此自信的眼神，恐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傅以深想也不想地将凌依护在怀里，只听得子弹擦过皮肉的声音，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子弹直接击中了他的手臂，瞬间，鲜血淋漓。
“傅以深！”凌依反应过来时，傅以深已经捂着渗血的手臂，额上渗出了汗水。
欧文得意地吹了吹枪口的硝烟：“你以为，我拿的是麻醉枪？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傅以深握着自己的手臂，鲜血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这无比浓烈的血腥气，刺激着凌依吸了吸鼻子。
属于傅以深的、浓重的血腥味瞬间从她的鼻腔鱼贯而入，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
这让她如何平静下来……
傅以深受伤了……
流了好多血……
是他们让傅以深受的伤……
他们，都该死……
看着凌依的红色瞳孔越来越深，隐隐都可以听见牙齿磨动的声音，傅以深连忙大声吼了一句：“别闻！凌依！闭气！”
可是，太迟了……
凌依双眼猩红地仰天嘶吼了一声：“嗷！！！”
一瞬间，四面八方涌出了丧尸，有些是从R组织玻璃牢房里闯出来的、有些是从附近下水道、垃圾桶冒出来的……
他们从不同的地方汇聚到了一起，和凌依一样怒气冲冲，不断地咆哮、撕咬、疯狂……
穿着R组织制服的人抵挡不住，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凌依直接伸手抓起一个R组织制服的人，扼住他的喉咙：
“欧文！你快让你的人把武器放下，放我和傅以深走，我还可以饶过你们！”
“别忘了，你身上还留着我的血，按辈分算，你还得管我叫妈！”
这一次，欧文显然没有被激怒，反而勾起嘴角。
对他来说，牺牲几个区区的R组织成员又算什么？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欧文掏出遥控器，无人机瞬间飞起，卷起一片狂沙。
这是……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R组织大楼上的大屏幕，从凌依录制的、R组织玻璃牢房里的画面，瞬间被切换成当下凌依召唤丧尸的画面。
所有的丧尸，跟在凌依的身后，睁着发亮的红眼睛，看起来极其可怖、危险。
欧文目光轻蔑而冷然，声音响彻了屏幕：
“什么催眠？什么控制丧尸？”
“简直是荒唐，你看看你这只小丧尸，才是控制丧尸的幕后力量”
“就是她，控制的所有丧尸！”
“傅以深，你先是研制了玫瑰状病毒，又把这样一只能召唤所有丧尸的恐怖怪物养在身边，引发全蔚莱城的暴乱，你还真是，居心叵测啊……”
“傅以深，你的科学，可真是推动历史的罪人！”
傅以深……
历史的罪人……
这句话，卡罗拉也曾经在凌依面前说过。
凌依的记忆瞬间被唤起了。
她呆滞在了原地，瞳孔的红光慢慢消失，瞬间清醒了过来。
小丧尸是召唤丧尸的恐怖怪物、引起蔚莱城暴乱的人？
小丧尸不是。
小丧尸没有。
傅以深不是罪人。
不是……
我们不是……
她眼中的红光逐渐熄灭，尖尖的獠牙已逐渐缩小，与此同时，她身后的丧尸也一起停顿了下来，红光和尖牙一起消退。
没有了张牙舞爪的武器，丧尸群便肉眼可见地失去了战斗力，R组织的人趁势一麻醉枪一麻醉枪地把丧尸击倒、拖走……
一如往常。
从屏幕上看起来，仍然像是R组织出面，不畏牺牲、英明神武地解决了即将发生的暴乱一样。
大部分人不相信真相，他们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画面，哪怕只是其中一个部分。
傅以深的手表里传来阿布的声音：“傅教授，怎么办？！现在全城大屏直播，都看到凌依是丧尸了……现在蔚莱城对我们的风评十分不利，大家都在骂凌依……说她……说她……”
小简的声音直接打断：还愣着干什么啊，先黑掉！黑掉啊！你个蠢货！”
阿布的声音也十分慌乱：“我也想黑掉啊！黑不掉啊！”
此时的欧文，无比气定神闲：
“傅以深，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用黑客技术，我也会；不止你一个人会录视频，我也会。”
“我刚刚说过，你们不要以为自己很伟大。R组织已经是信仰了，你们要推翻蔚莱城所有人的信仰。你说，他们信你，还是信我？”
凌依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傅以深……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傅以深捂着受伤的伤口，眼神坚毅：
“凌依，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污蔑你。过来，把番茄手链给我。”
凌依将番茄手链交给了他，他接过了手链，将她搂入怀中：“乖，眼睛闭上。”
傅以深按了按番茄手链侧边的凸起，瞬间，强大的电流震慑出来，刺眼的光亮刺破黑夜，所有的无人机受到干扰全部掉落，大屏幕也瞬间黑屏。
所有的用电设备全部受到了干扰，四周陷落一片黑暗。
欧文怒吼了一声：“别让他们跑了！”
傅以深拽着凌依离开，穿过R组织的重重关卡，期间，短刀、枪支冰冷的光泽都从他们身边闪过，傅以深一边的手臂受了伤，另一边手腕动了动、冰冷抬手，一拳直接击中冲上来的人的腰腹。
每一拳都到极狠，只听见哀嚎，随后便借着月光，看见对方几乎是在地面蠕动……
再无一个人敢叫嚣地冲上前。
但R组织的人依旧越来越多，似要与他们不依不饶缠斗下去，接二连三汹涌而至，堵住了所有可以逃跑的方向。
此时，一声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对峙的宁静，欧文接通了电话，迟疑地应答了几句，将电话举高公放。
电话那头传来了沙哑诡谲的声音，有极大的变声的痕迹：
“现在，也确实该是观众退场的时间了。”
傅以深呼吸一滞。
这是，R组织那位boSS先生！
“傅以深，你知道的，我爱才。”
“我很喜欢你的科研、你的发明，还有你身边那只……可爱的小丧尸。”
傅以深下意识地将凌依护在身后：
“你想干什么？”
boSS先生的声音，透着神秘：
“现在这样对峙着多难看？既然你们也走不了，不如我们做笔生意，我给你想要的，你给我想要的，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
从傅以深的视角，他其实对这个合作并不感兴趣。
他只是想知道，这个R组织神秘的boSS，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个组织背后，究竟有什么，更可怕的秘密。
***
谈判桌上，R组织的人站在旁边守着。
傅以深的手臂简单包扎，和凌依一起坐在偌大的会议桌旁，等待着传说中的boSS先生的到来。
凌依探出头：“傅以深，那个奇怪的人说什么“生意”？你说，他会不会要给我5000万，让我离开你？”
傅以深：“……”
看来，这只小丧尸……古早小说还是看多了。
虽然，肯定不是如她所说的这种诡异走向，但他也突然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傅以深捏了捏凌依的小鼻子：“所以，万一如果他真的这么问，你会怎么选？”
凌依噘了噘嘴靠上了座位：“我家傅以深怎么可以只值5000万，就算是五个亿、十个亿我都不换！”
傅以深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看来，在他的小家伙心目中，他还是很重要的。
却不料，凌依耸耸肩：“毕竟5000万、五个亿、十个亿我都没有拥有过，都不知道是什么概念。所以，5000万很多吗？”
傅以深略略顿了顿：“5000万，可以买1000万个番茄，你一天吃10个的话，可以吃100万天，也就是2739年零8个月。”
凌依：“……”
啊呜啊呜……
这么多啊……
这样算起来的话，好像给傅以深养老送终之后，还有番茄吃的样子，似乎有点划算？
傅以深看着凌依逐渐泛光的眼神，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凌依将身体探了过去，一臂将傅以深“咚”在了座椅靠背上，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
“傅以深~~我问你啊。”
“我能不能，把你租出去呀？”
“按天数付费就行。”
“或者，白天归他们，晚上归我。”
傅以深：“……”
光刺了进来，会议室的门“滋啦”一声推开——
那位boSS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