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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上亿的遗民,想要安置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哪怕他们全部都肩并肩的站在一起,那都是一眼都望不过去的人。符玄以阵法为样式,把所有人都安排在一个圆型的安置营中。只是,即便被解开了镣铐,绝大部分人还是比牲口都不如,坐在原地动都不动,吃喝只能等人送到面前,而一些卫生工作,更是一点都没有。

其中还有很多是怀孕中的女子。也有刚刚出生的小孩子,丰饶民只管给最基础的食物,剩下活不活下来和他们就没关系了。

符玄不想详细描述这几天中察觉的惨状,这些人现在连婴儿都不如。想要从头教会做人,太难了。仙舟得起码留下数百万的工作人员,才能保证这些人还有未来。

“嗯,亚历克斯说他想试一试,教会这些人。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即便是星神,面对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吧。”

哪怕丰饶来了,也只会让他们身体健康,而不是教会他们开口讲话。大概只有智识亲临强行启智,才有机会了。符玄站在高处,眺望着远处最中央的亚历克斯,道:“但我希望他能做到,活着的不应该是人,而是……嗯?”

“哦?”

两人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因为一股温柔的力量忽然降临在了前方的土地上,那是非常奇特的能量,光是远远看着,就感觉到一种善良、美好的情绪正在弥漫。而片刻之后,一艘朱墙绿瓦的巨舰虚影,从天空中漂浮而来,停靠在了城镇的上空。

“仙舟圆峤!”符玄对照脑海里的资料认清楚了这艘船,当然,真正的圆峤比这还要大上无数倍,但仅仅是比对外形和特征,和曾经陨落的圆峤几乎一模一样。景元脸上也露出了沉思的神色,他看到无数仙舟子民,从船上下来,朝着下方的城市走去。

不仅仅是他们两个,此时所有人都望向了这个方向,一些人在好奇发生了什么,而更多的人只是单纯的,发自内心的认为,这一幕很美好。

“下去看看。”

景元无法按捺心中的好奇,符玄也跟着一起踏入了那个城市之中。他们直接来到中央,来到亚历克斯的面前。此时的亚历克斯,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一样,而奇特的能量呈波浪状不断朝着周围扩散。每一次扩散,周围刚刚建立起来的墙壁马路,都像是多了一些仙舟的色彩。

“哦,景元,符玄,你们来了。”

一个威武无比的将军虚影从他们的后方走过来,他直接对着二人说道:“随便逛逛吧,不打紧。”

“亚历克斯?”景元望向那位将军,对方的衣着他有些眼熟,正是仙舟坠落之前的那位领导人,但脸却是亚历克斯的,结合在一起相当古怪。

就在他们两人打量这个亚历克斯后,周围的虚影人越来越多,他们每一个人的服装各异,代表着不同的阶层不同的身份,甚至男女都有、各种年龄段各种身材的都有。只是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拥有一个亚历克斯的脸。

人越来越多,他们朝着整个城市四散而开,从几个人变成几万人变成几百万人,人流变得越来越庞大, 不穿过这些虚影,甚至都无法自由的移动。景元看着这一幕,道:“这是他们的?”

“记忆。”

“将军”亚历克斯站在两人的边上,说道:“坠入魔阴过后,关于过往的记忆都便成了碎片,我只能提取一些有用的,只可惜他们连自己的样貌都忘了,所以只能先用我的了。你知道吧?人类之恶那件事情。”

“嗯。”这件事情景元刚来就听说了,坠落的仙舟和他的子民融合在一起,成为了魔阴的怪物,一棵巨树。

“我把他们曾经作为人的那一面提取了出来。”亚历克斯说道:“希望能改变这些人,你们随意看看吧。我得在这里待着。”

“启蒙”已经开始了。没走几步,景元就看到了二三十个亚历克斯虚影交叠在一起围着一个女性。他们中有男有女,集体围攻同那个穿着贝洛伯格捐赠衣服的金发女性。

“这是手,手,跟我念,手。”一个温柔的亚历克斯不断戳着女人的手,说道:“这是手。”

“还不会说话呢,你急什么,先教说话,我来我来。”一个老学究一样的亚历克斯摸着对方的喉咙,说道:“放松颈部、喉咙和面部肌肉,然后气沉丹田……”

“老大爷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没带过孩子啊。”大妈亚历克斯把老学究拍走,拍着手鼓励道:“叫妈妈,妈妈。

“你们这太麻烦了,跟我一起唱:在什么样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什么样的种子,开什么样的花~”

一大堆人七嘴八舌的凑在一起,对着那个女性魔音灌耳。景元有些疑惑这样子做有用吗,却发现那个女人试探着张开自己的嘴,先是发出无意义的呃呃两声,然后开始发出音节:“妈,妈?”

大妈亚历克斯惊喜的说道:“还是我有用,你们都是群废物,先让我来,你们一个个排队等着。”

“快点啊,我等着教她种田呢。”农夫亚历克斯抱怨。

“就是啊,说个话而已别那么啰嗦。”战士亚历克斯被挤到最后面,埋汰道:“干嘛了干嘛了,生存很重要的,学武才行啊,做什么我排最后了?”

“哼。”士子亚历克斯冷哼一声,道:“我来教仙舟三字经。”

“哼什么哼。就看你这穿华服的不顺眼。”

每一个“亚历克斯”都有着完全不同的情绪,他们甚至会互相争吵,互相埋汰。就好像,曾经圆峤上的一切重新在这里重现一样。仅仅是观察了一会,女性已经从呢喃妈妈,到能分辨自己的手脚,认清楚自己的所在了。

“太快了。这……”符玄有些惊讶,短短几分钟解决了云骑一年都未必能处理掉的难题,就这么啰嗦几句就成了?

“变淡了。”景元一句话解释了符玄的疑惑,那位跟教孩子一样的大妈亚历克斯,在教完了女人简单的几句话后,身体就已经变得稀薄了。

“吃饭饭要先洗手手……”教着教着,大妈就已经几近透明了,她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另一个虚影开始上前借着施教。而大妈,默默的朝着亚历克斯的方向行了一个礼,就化作点点光芒消散了。

符玄伸出手想要握住这些光芒,仅仅是触碰了一下,眼眶就有些红。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孩子的名字。”符玄遮掩一样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读到对方最后的情绪,说道:“只记得,当孩子开口叫妈妈的喜悦,即便坠入魔阴,也永远记得这一幕。她……”

符玄也转过头看向中央,说道:“在感谢亚历克斯在最后,让她还能做一次妈妈,做一次人。”

符玄明白了,不是教的快,而是那些记忆燃烧了自己,成全了其他人。

景元拍了拍符玄的肩膀,说道:“走吧,符卿。我们最后一同做个见证吧,见证圆峤的终章。见证,新生的序曲。”

像这样几十人“教育”一个人的事情,在整个星球上几乎都在同时发生。

“上厕所懂不懂,你再随地大小便我要狠狠的骂你!”

“君子六艺,我最擅长不过,就让我来教导你吧。”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我教你开星槎吧,什么,没星槎啊,那我教你什么是星槎。”

“我这有一门叮叮当当的手艺要不要学?不是跳舞,是打铁!叮叮当当的打铁!谁看到力气大的,我收个徒弟啊。兄弟你有六条胳膊,这是打铁的好料子啊,喂,来个朋友先教他说话啊。我不会我只会打铁!”

无数圆峤人燃烧最后的记忆,把一切都教给懵懂不知的遗民们。这些遗民,他们逐渐学会说话,逐渐学会使用工具,慢慢的在仙舟人的教育下学会了礼义廉耻,又学会了各式各样的技能。

从天亮到天黑,原本麻木的遗民们,现在脸上逐渐有了表情,眼中有了好奇。孩子们学会了奔跑和打闹,大人们学会了道德与技能。随着虚影越来越少,但城市里却越来越热闹起来。

“我是人!我是男人!”

“我有过一个孩子!我有过一个孩子,在哪?我想找到他!”

“是我,我们有一个孩子。”

“不是你,你是个女人,女人和女人之间没有孩子。”

快速启蒙的他们充满了好奇和震惊,景元带着符玄看了很久很久,最后笑着道:“符卿,又要加班了,这个城市,起码得扩建很多倍才够他们使用啊。”

“些许小事罢了。”符玄现在心情也很好,说道:“给本座三天时间,每个人都有新房子。”

“走吧,回去看看亚历克斯吧。”景元带着符玄回到亚历克斯所在的地方,却发现已经挤不进去了,亚历克斯还在神游圆峤,在最中央睡觉,但启蒙后的遗民们,却已经把他团团围住了。

“那是我爸。”

“胡说,是我妈妈,亲妈。”

“什么,是我老公好吗?哦,也是我的师父,哥哥。”

众人看着亚历克斯的睡颜,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他们记忆里教会他们一切的人都有着和亚历克斯一样的脸。这些人现在脑子还有些混乱,需要几天时间才能镇定下来,如今也分不清楚亚历克斯和他们的关系。

这群刚刚启蒙的人,围着亚历克斯,不敢上前打扰他睡觉,也都压着声音嘀咕着,画面看起来有些好笑。

亚历克斯要承担的很多,他不得不让身体陷入睡眠状态,借助一些虚无的力量,才可以把同时化身亿万万人。圆峤人在回忆自己,而承担这一切记忆的,压制了所有恶的,都是亚历克斯一个人。

不知不觉中,符玄看着亚历克斯的眼神中,也多了些钦佩和崇拜。

景元感慨道:“以天下人为师而为师师天下人。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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