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像空气一样萦绕。不知道过了多久，风辰夜忽然闷声道：“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我是说……一辈子。”九音霍地抬头看着他，心脏在一瞬间狠狠收缩着。“我不会把你还给战倾城。”见她不说话，他又道：“如果你怕我伤害他，那我答应你，只要他不做出让我生气的事，我不为难他，他毕竟是我的亲弟。”九音揪紧十指，呼吸极度紊乱，这还是风辰夜第一次在她面前承认战倾城是他的亲兄弟。“那你……”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才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恨他？”风辰夜别过脸，有些恨根深蒂固在心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的！“他爹亲手杀了我母后，你说我该不该恨他？”九音闭上眼，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坐不住了，身子软软的，真想就这样倒下去，倒下能把她承载的被褥之上。“可你该知道……那也是他的娘。”她已经猜出来了，他们俩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风辰夜是他们东楚皇帝的儿子，而倾城的爹却是他们西楚的大将军战浩国。可是，为什么他爹亲手杀了他娘？若真是如此，那倾城所受的伤害定然比风辰夜还要大，可风辰夜却不管不顾，把这一切的责任全都推在倾城的身上，让他来替他的父亲承担这一切的罪孽。她不想问为什么，只是心里为他们兄弟俩狠狠揪痛着，不仅为倾城也为风辰夜。其实他很清楚倾城是无辜的，他如此恨着倾城，自己心里是不是也会痛？他既然在乎倾城的生死，心里自然对他是有感情的，那么他在折磨倾城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折磨着自己？“答应我吗？”头顶上方忽然又传来了他低沉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薄唇微动：“答应什么？”“留在我身边，一辈子不要再去想其他男人，不要再去想战倾城。”“我……”她很想直接跟他说一句我答应，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还是为了她和倾城的未来，她都应该向他认真点个头，把他心里的怀疑驱散。可她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在他面前撒谎，她不想骗他。难得风辰夜没有因为她的迟疑而生气，反而浅浅笑了笑，长指在她鼻尖上弹了一记，转身又趴回到软榻上，俊脸埋在枕巾里，闷声道：“我给你机会，让你慢慢熟悉我，慢慢接受自己将来的命运，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也不会这么好心放你回到战倾城身边。”九音吐了一口气，这话说了与没说有什么区别？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事实上他早就已经替她做好了决定，问她不是显得多余吗？或许这便是逸王爷的性子，不过，他能如此问她，至少说明对她开始有几分尊重了。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尊重，而不再像过去那样把她当成一个卑贱的女奴，想对她做什么便做什么。她又回到他的身边，依然为他揉着僵硬的颈脖：“王爷，我想让青瞳、红袖以及拓拔惠儿留在我身边。”“为何？”他闭上眼安静歇息，声音有几分沙哑，那是他想要入睡前的征兆。他是真的累了也困了，叫她来这里伺候，今夜竟似乎不打算要她。九音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了一口气还是觉得讶异，但至少感觉轻松了不少。她又道：“我得罪了凤盟那几个女人，楚玉和琉珂便不说了，那日我和小桃出门去买布遇到她们之中一个叫蓝姑娘的女子，身份比楚玉还高。”“是凤盟的左凤主，蓝翎。”九音点了点头，又道：“我恐怕连她都得罪了，不过这个蓝姑娘看起来与其他的女子不一样，气度比起楚玉来要好太多。”“你只要不主动去得罪她，她不会寻你麻烦，她不是那种小气的女子。”九音一怔，不自觉看了他的侧脸一眼，见他依然紧闭双目，安心歇息，她轻声问道：“王爷认识蓝姑娘？”“她最近在为我做事。”九音不再问了，风辰夜极少称赞其他人，既然他如此说蓝翎，那至少说明蓝翎这个人品行绝对不差，绝不是楚玉和琉珂那一类型。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笑道：“不管怎么样，我希望我身边能有几个可以守卫的人，我想以我现在在你这里所得到的宠幸，只怕暗地里已经得罪了不少人。”那双小手在他身上到处推拿，力度适中，让他身上的疲劳也在不觉间散去了不少，他舒服地叹息着，对她所说的那些完全不感兴趣：“你把她们调过来便是，这种小事以后不需要问我，你爱如何便如何，后院里的人随你处置。”今夜风辰夜给她的震撼已经多得快要让她承受不过来，她花了好大一段时间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渐渐在放松，知道他想就寝了，她又往前靠近半步，俯下了身子轻轻为他揉着后脑勺，力气一直是轻柔的。“王爷今夜还想要吗？”手下那具身躯在一瞬间绷紧，她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只好动手解开自己的衣带。一只大掌落在她手上，轻轻把她的手在自己的衣襟上拉下，他睁了睁略显惺忪的眼眸，哑声道：“不要了，陪我睡一会吧。”她松了一口气，在他身旁躺了下去，纤细的手臂环过他的腰：“王爷为什么会累成这样？”“你以为我是太累了，要不动才会放过你吗？”看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不安，他笑道：“我想等，再等等。”她睁着眸子看着他，不知道他所谓的等是什么。风辰夜也不打算跟她解释，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笑道：“既然让她们跟在你身边，明日从她们中挑两个武功最好的陪你出门。”“去哪里？”“与我一道去凤栖走一趟。”九音本来还想问他去凤栖做什么，可见他真的有点累了，她便不再多问，安安静静躺在他的臂弯里。一整夜竟真的如此风平浪静地度过了，这还是两个人在一起以来过得最温馨最平静的一个晚上。到了第二日清晨，九音回了听雨阁的西厢之后，便让人把青瞳，红袖以及拓拔惠儿她们喊来，告诉她们王爷答应了让她们留在她的身边。环视了匆匆来到她寝房内的四人一眼，她笑问：“你们当中哪两个的武功最好？”红袖和拓拔惠儿相视了一眼，脸上有几分羞涩，红袖指了指青瞳和如画，无奈道：“自然是小姐和如画。”“以后别再叫她小姐了”九音收拾着自己的小东西，随意道：“既然你们都跟随着我，那以后你们四人的地位都是一样的，不再分高低。”“那怎么行？”红袖看了看青瞳又看着九音，可就如九音所说，既然她们都跟在她身边，身份和地位理该是一样的。但她伺候青瞳已经伺候了那么久，真要这样，她会有点适应不来。青瞳伸出长指在她鼻尖上弹了一下，这一弹，弄得红袖鼻子一酸，差点溢出眼泪。她白了青瞳一眼怨念道：“别再弹我了，本来已经长得够丑了，要是把鼻子弹歪了，以后……”想说以后青衣大哥肯定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不过这么多人在这里，话还是说不下去。“你放心，若是大哥喜欢你，别说你鼻子歪了，就是鼻子没了，他也不嫌弃你。”青瞳取笑道。“你瞎说什么！”红袖跺了跺脚，咬着唇，一张脸蛋顿时羞得通红一片。“原来你喜欢的是青衣。”九音看着她，不无讶异。当初她骗她说喜欢逸王爷，妒忌她所以才想对她下手，当时就能看出来这丫头对风辰夜根本没有半点儿女之情，没想到她喜欢的却是青衣。红袖瞟着她，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她急道：“你不要听她瞎说，没有这回事。”“这有什么？你喜欢青衣又不是什么新闻，只是姑娘不知道而已。”如画在一旁为九音收拾着包袱，回头看了她一眼，浅笑道。“都说了是小姐在瞎说。”“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姐了。”“好了，不要闹了，既然青瞳和如画的武功最好，那么你们跟着我出一趟远门吧，至于红袖和惠儿，你们留在这里帮我保管我的财产。”九音拍了拍自己的床榻，笑道：“我所有都的家产都在这下头了，要是不见了，以后没银子给你们发月钱可别怪我。”“你没银子，我们养你好了。”九音抬起眉角，看着慧儿和红袖，无奈一笑：“我不想做这么窝囊的主子。”两人撇了撇嘴，事实上，自己跟随的主子确实挺窝囊的，要武功没武功，要权力没权力，可是呢，人品好就算了，她们要求低。“请问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九音脸色一沉，恨不能把她们一脚踹出去。这明显瞧不起人的目光，居然拿来看她们的主子！她有这么差劲么？红袖浅咳了两声，岔开话题：“姑娘，今日的天气不错呢。”“是哦，天气这么好，约青衣出门去逛花街吧。”红袖额角一黑，自觉滚开了。什么本事没有，就这嘴巴厉害！唉，跟错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