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光是我一个人在仰着头往穹顶上看,下面的陶立夫和另外一个白装人也在看,阿木伦也在看,他们已经各自挪开了距离没有动手的迹象,似乎已经忘记了敌人的存在。
如果再看的仔细一点,能看到穹顶的石块间有条黑色的裂缝,我猜之前砸下来的那些石块就是从这条石缝内掉落的,光线就是自哪里射下来的,裂缝很深很黑,应该不是直上直下的那种,所以最里面的位置光线就照不到了,但能看清那些光线带着点幽绿,或者墨绿。
既然有影,那就肯定有实物,想到这,我那还敢再迟疑,提着刀猫着腰就往坡下跑去,结果越跑腿越软,因为我发现我的正下方也有人在跑,我跑多快他就跑多快,但我又不敢停下来,只能硬着头皮下冲,感觉快冲到高坡的半腰处,前面迎上来三个人,一左一右,中间架着一个,能隐约看清是大嘴和小野,架着的人应该是阡陌,再也顾不得脚下了,边挥手边狂奔,大嘴和小野也是认出了我,由大嘴抱着阡陌的上半身,小野抱着阡陌的下半身,往坡上冲来,也不知道阡陌是什么情况,看样子是晕过去了,被颠簸的像根面条。
因为有这座是山不是山,是地还严重变形的坡挡着,大嘴他们肯定没看到那个投影,所以,我看到他们汗流浃背的架势,便压抑着嗓子估摸着他们能听到,喊道:“别上来了,赶快往回跑。”
大嘴和小野没有往回跑,停下来说道:“有鬼呀?对了老崔,刚才那动静是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我也没法解释,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大嘴跟前,然后瞟了眼确实应该是晕死过去的阡陌,没在她身上耽误时间,左手捂着突突乱跳的心口喘息道:“我也说不明白,反正不是好事,有可能陶立夫已经死了,那处地门也快消失了,现在这里只剩下咱们四人,再发生意外没人会帮的了咱们,逃吧。”
大嘴吃惊道:“陶立夫死了?怎么会呢。”
这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所以我就简短了说道:“生还的希望不大,现在别管那么多了,你想留下来给他收尸我不拦你。”
大嘴一脸憋屈说道:“真他娘可惜了,衣钵都没有留下就嗝屁了,当时要有时间学个一招半势,兴许我真还给他收收尸,现在就算了,没名份。”
“死就死吧,那么多岁数早应该活够了。”
正如小野说的,这个时候没人会替陶立夫默哀去,交情不够,也没那个时间可浪费,四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讨论下去,按照我临时决定的路线,先从原路返回,然后再绕过这个小山包赶往地门方向,阡陌暂时还没办法弄醒,所以只能有大嘴背着,小野腿脚还不利索,只能殿后查探动静,我则是拿着刀开路,顺便清理脚下的障碍。
四人也就刚刚走了十几步,就听小野小声嘀咕道:“同志们,怕是走不了了。”
怕是走不了了?
这话说的太吓人了。
听到小野压抑到极底的声音,我和大嘴齐齐回头往后看,虽然早就知道那道石缝里藏着东西,但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小山包顶上,就我刚才站立的那个位置现在站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哪里立着一具干尸,严重脱水的绛紫色皮肤皱皱巴巴像树皮,身上的骨头似乎随时要撑破那层干皮,头部被黑紫发绿像背阴地的苔藓包裹着,干尸好像正在蜕皮,后背上一整块绛紫色的皮耷拉下来,露出一片毛茸茸的东西,因为离的不算远,能看清她手里抓着一个银白色的拐杖,拐杖下半部分应该是根人腿骨,很粗壮,上半部分是根人的臂骨,顶端是人的手骨,五指半抓里面有颗幽绿发光的珠子。
凭着以往的经验,我一眼就认出这不是个活人,类似于僵尸那一种,到底是什么,我一时半会对不上号,即便是崔化成的那本遗书也没有这号人物,但肯定不是僵尸,也不是血尸,到底是什么?我忽然发现那个怪物正在扭动脖子,似乎要回头。
就在这时,大嘴猛推我一把,骂道:“还看个鸟,快跑。”
我被大嘴推了个趔趄之后,发现小野和大嘴已经跑出了好几步,然后连一秒都没敢耽误,迈开腿就追,满脑子全是那个后背长毛的干尸,跑起来两条腿有点跟不上节奏,没跑几步就险些把自己绊倒,要不是扑倒的那瞬间用九龙刀在地面支撑了一下,估计此时已经滚下坡底了。
跑了没几步,大嘴头也不回边跑边喘息着问道:“老崔,那玩意是什么东西,太恶心了。”
我说道:“不知道,不过肯定和刚才的震动有关,如果是大祭司他们请来的,那就麻烦大了。”
大嘴吃惊道:“还真他娘说不准,太他娘邪乎了,该不会是大祭司身上的纹身变出来的吧?”
“希望不是,那东西有九个脑袋。”
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就我手里的九龙刀还像点样,面对那种地动山摇才出世的怪物,所以我可没胆子去那刀比划,虽然逃跑不耻,但总比无缘无故的搭上几条命要好,三个大男人像狼撵一般落荒而逃,没有半点风度的甩开了膀子,好在沿路下坡,不至于干伸腿不挪动。
跑了有几十米的时候,大嘴突然问道:“老崔,那家伙没追吧?”
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那个东西还站在那里没有挪到地方,又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大嘴一句:“没有,还在原地。”
大嘴舒了口气说道:“没有就好,谢天谢地观世音菩萨保佑,我于光荣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后再也不挖人家祖坟玩了。”
三个大男人一个比一个狼狈,大嘴力大生猛,关键时刻眼里只有他自己,别看后背还背着一个人,真要到狗急跳墙的时候,他才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呢,小野一条腿被夹过一直没利索起来,小跑几步还行,一旦用于逃命,一拐一瘸的滑稽动作连自己都觉得脸红,再加上地面是斜坡,坡上到处是之前掉下来大小不等的石头块,小野始终憋急的没办法跑快,大嘴一个劲的催促,憋屈的小野连个字都蹦不出来。
眼看就到坡底,已经能看到那条模糊坡角的线了,就在这时,小野可能想省事一下,没有绕过那块横着前面的石头,跃跃欲试起来,结果一起跳只迈过了一条腿,后脚脚尖被石头挂了一下,整个人像条大黑鱼似得飞了出去,砸在地上的那个场景,我在后面看着都疼。
小野直接来了个狗啃屎,可能是脑袋撞到其他的石头上了,摔的哇啦一声,就缺哭爹喊娘了,大嘴骂了声没用,没理会小野从他身边绕行而过,但我不能不管,眼见小野还趴在地上不起,便冲到跟前往起搀扶,小野摸了把额眉上顶着的鸡蛋大血包,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小野挤眉弄眼说道:“废了,废了,这下真废了,要不你先跑吧。”
“边说混球话了。”
大嘴已经下了小山坡,正叉着腰大喘,我扶着小野一条胳膊小跑几步,总算也冲了下来,三人望着满地狼藉的地面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跑,那具干尸就在山坡地上,只要它愿意看,不管我们怎么跑都逃不出敌人的手掌心。
就在这时,大嘴刚把阡陌放下想缓一缓被压弯的腰,忽然如临大敌一般,手指颤抖的指着山包说道:“老崔快看,那具干尸去哪了?”
我和小野一惊,望向小山包上放下,之前的位置空空如也,我登时就想那东西是不是追过来了,但也没看到山坡上有什么动静,如此一来,心里更不踏实了,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像有无数的毛在滋生。
我着急对大嘴和小野说道:“赶快离开这里。”
小野问道:“去哪?你觉得现在哪里安全。”
我对小野说道:“现在只有两个地方暂时还算安全点,一个是我们进来的那个山洞,另一个就是地门了。”
如今确实只有这两处能藏身的地方了,大嘴没有提出更好的想法,只是临走时突然对我说道:“老崔,这个死丫头怎么办,要不要弄醒,不然的话就交给你了,我可没义务继续背着她逃命了。”
阡陌昏昏沉沉的像丢魂了一样,心跳正常,脉搏也正常,但就是不睁开眼睛,所以我也没法判断是怎么回事,更没有时间想办法把他唤醒,即便她醒过来,逃跑起来更是累赘,还不如权当一个东西扛着实在。
我对大嘴说道:“人就交给我好了,这把刀交给你,在你手里应该能发挥出更大的优势,听说你练过。”
大嘴白了我一眼,说道:“知道什么是缠头裹脑不?”
粗略算了下时间,三人仅仅是缓了口气,但那具尸体突然消失,已经刻不容缓了,大嘴接过我递给他的九龙刀前头带路,小野笨鸟先飞紧跟大嘴,我把侧躺在地下的阡陌拦腰抱起,然后面朝下臀朝上放在右侧肩上追了上去。
此刻地门正好被这座不大不小的山包隔开了,想要进入地门,就的绕过这个山包,所以,无形中一二百米的距离就变成差不多五六百米,这短时间足够路上发生点什么。
三人沉闷不言,大嘴手执九龙刀一边跑一边留意着上下左右的动静,小野不知道自哪里拔出一直制式军刀,死死的撰在手心里,而我就苦逼了,完全没有扛着黄花大闺女回家的心情,此时的心情配上此时的体力,没跑几步就汗流浃背了,汗水渗进身上那些大小伤口,才知道什么是伤口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