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恪接连几天都没有去翊坤宫,顾长安对此并不意外。
想必周恪也没脸去见华妃吧?他真要那么在意华妃,又怎么会放任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这件事再让她看清楚一个事实,永远也不要指望一个帝王能对一个女人产生多少感情,就像浓月所说,天家无情。
这个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周恪当然也不会例外。
倒是小橙子一连数日都有周恪这个父亲陪伴,周恪突然间不来找孩子玩,让孩子想念得紧。
顾长安也没办法告诉孩子,她的父亲是没有脸来见她们母女。
偏就在第三天,在顾长安毫无准备的时候,周恪来到了翊坤宫,而且是挑在顾长安用膳的时候现身。
顾长安见到周恪,神色有点木然,连行礼也省了。说起来,这个时候她还真不想看到周恪这张脸,因为让她不舒适。
温大用看到这个细节,悄悄看向周恪。
周恪像是没看到顾长安的漠然,他自顾自地坐下,抱过小橙子。
小橙子一看到他,欢快地叫了一声爹。
顾长安看到这一幕,只是感叹孩子的天真无邪。如果有一天孩子长大了,而她和周恪成为了敌人,那孩子该站在哪一边?
这个问题从脑海出现,她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顾长安放下碗筷,心事重重起身走远。
浓月跟在她身后,低声道:“在皇上跟前娘娘还是得恭敬些。”
毕竟现在的娘娘不是华妃,皇上对淳妃可没多少情谊。
顾长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像是没听见浓月这话。
浓月见状,低声又道:“娘娘还是听奴婢一句劝吧……”
顾长安轻叹一声:“刚才我突然觉得流苏背后的人是贤妃。”
浓月没想到顾长安突然间转移到另一个话题:“此话何解?”
“如若流苏曾经在顾府当值,知道本宫弹奏的那首曲子,那她定是余氏的人。而贤妃刚好就是余氏的女儿,流苏要效忠的对象只可能是贤妃。当然,这个结果得建立在流苏曾在顾府当值的前提之下。”顾长安娓娓道来。
浓月由衷感叹:“还是娘娘想得周全。这么简单的逻辑,奴婢居然没想到。”
“咱们都是当局者迷,很多事情都不如外人看得清楚。至于周恪那边,你放心吧,本宫心里有数。”顾长安淡声应道。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妃子,不至于蠢到去跟一个皇帝对抗,如今的现实只证明了当初自己毅然决然离宫的决定是对的。
永远也不要指望一个帝王能为一个妃嫔付出多少,她只要看透这一点就能保持足够的理智。
“娘娘心里有数就好。”浓月看着顾长安的侧脸。
她此生最敬佩的人非娘娘莫属,因为娘娘总是能看得清形势。
“本宫也知道自己再回宫是为了什么。”顾长安淡声道。
哪怕是交上自己这条命,她也要除去贤妃。
浓月不再说什么。娘娘的性子她们这些做近侍的都知道,若有人对娘娘好,娘娘会记在心里。
若有人负了娘娘,娘娘也不会留恋。
她觉得这样很好,虽然当时痛,但忍一忍便过去了。
顾长安和浓月边走边聊,直到浓月发现身后有人,她低声提醒:“娘娘,皇上来了。”
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顾长安懒得回头看。周恪来了就来了,她也不能阻止他让他别来。至于她想不想应付周恪,又另当别论。
很快周恪从顾长安身边,淡声道:“陪朕走走!”
顾长安跟在周恪身后,往抄手游廊而去。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问朕?”待四下无人,周恪率先打破沉默。
“有几个问题想问,不知皇上能否给臣妾答案。”顾长安也不避讳。
“你问。”周恪应得爽快。
顾长安挑眉问道:“付才人背后还有人吧?”
周恪早知道顾长安看得通透,虽然作好了准备,但他还是难以作答。
良久他才回道:“应该有,但付才人死了,其他人证也死了,如今死如对证。”
“付才人在大牢那样的地方要怎么自尽?皇上觉得付才人的死是付才人自己不愿意活了,还是有人杀了付才人?”顾长安又问。
周恪正对上顾长安清澈的大眼,“付才人是撞墙自尽。”
“付才人是最重要的嫌疑犯,难道就没人看守吗?或者说,她在大牢里还能行动自如,想自尽就能自尽?”顾长安讽刺勾唇。
明明有那么多的疑点,周恪也没有再继续查下去,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付才人自尽是事实,如今断了线索也是事实……”
顾长安打断周恪的话:“皇上不愿再查下去也是事实。皇上不说,臣妾也猜到了是谁在背后指使付才人害华妃,那人就是郑国夫人吧?”
周恪脸色微变:“没有证据,你休要胡说。”
“皇上别急,且听臣妾慢慢道来。”顾长安转而看向遥远的天际,娓娓道来:“此次的避暑山庄之行是由郑国夫人提出,像付才人这样的居然也在其中,这说明是经过郑国夫人的允许,付才人才能在出行的团队之中。此次付才人匆忙回宫,臣妾和皇上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回宫,却还是没有付才人的出手速度快,这说明那批杀手是一早备好的。那批杀手原定计划是除去臣妾,后来不知因何转而回宫对付华妃。有这么多的疑点皇上都不再查下去,这说明皇上也不想查到那个人身上,因此臣妾才会猜测付才人的背后是郑国夫人。”
她有理有据,让周恪哑口无言。
“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原来不是。天子的姨母犯了法,因为有皇上的僻护,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为所欲为。”顾长安看向周恪,眸光如水。
她没立场责怪周恪,周恪是皇帝,而郑国夫人对周恪来说有养育恩情,周恪护短,她也无话可说。
说起来华妃也只能自认倒楣,哪一天她和华妃都死在郑国夫人的手里,也都只能怪她们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