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好
————
一个主祭。
嗯,或者身份还要更高一点儿?至少身上还带着几件不错的魔法物品。然后是一群杂牌子的家伙……至少在野外行动方面是彻头彻尾的外行,如果是在当穴熊的那些日子里,这个数量的人物在这个距离上……不,哪怕在更远点的地方出现,也早就被自己发现了吧?
看来,太过依赖那些特殊的力量,是不行的呢。
心灵术士闲庭信步地慢慢前行,仿佛对方的话根本不是在跟他说的。
“那个,卡伦阁下,那个人应该就是埃尔伯塔教区的……”
跟随在他身后的特里紧张地看着前面开始戒备的人们,最后终于忍不住局促地转身向心灵术士禀告道。但后者显然根本不想听他说完:“看那个骚包的袍子也知道了,把自己包得像是个祭坛的家伙可不多,不过你们教区也真悲哀啊,弄个巨魔一样的家伙来当主祭,难怪领地里会出现恶魔来冒充神祇这种可怕的事情。”
“祭坛……巨魔?”
这形容让见习圣武士一呆,下意识的向那些人又看了一眼……
已经接近的距离,足以让人看清楚对方的面容——那位主祭是个已经双鬓斑白的中年人,但一双眼睛却目光炯炯,顾盼似鹰。尤其他还有一只高耸尖锐的鹰钩鼻子,配合削薄的嘴唇和宽大的方形下颌上,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短短胡须,让他严肃的面容不怒自威。他身后侍立着四个身材高大的圣武士,全副武装,严密的铠甲涂抹着圣油,明亮耀眼,但却仍旧无法牵引他人的注意——这位教区主祭身高竟然足有七尺,几乎比最高的圣武士还高了一两寸!
好吧,瘦长高大的身体。还有较大的鼻子……确实是与巨魔有点雷同。
那个人随口的形容,让围拢在身后几个劫后余生的圣武士也同时愣了一瞬,然后忍不住低声偷笑起来——倒不全是被那个简单的调侃逗笑的,只是一般而言。听到有人调侃这种大人物的机会可不常有,突然地心里落差导致了笑点降低罢了。
尤其是这种笑声里混杂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后,便越发顺畅,最后几个年轻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笑容,似乎一下子就打开了开关一样,越笑越是大声……这种凌乱的嘻哈声一直到接近到那些人几十尺之外的时候才终于停了下来。而理所当然的……那位被嘲讽的大人物脸上阴沉得几乎要冻上一层寒霜。
既然他能够听到心灵术士之前的对话,那调侃和嘲讽自然也是不可能漏掉的。而这位主祭大人对于自己的外貌,一向非常满意——居高临下,严正凛然、在这威势之前,即使是真正的邪教徒也会受到震慑。可如今这种上位者感觉已经轰然崩塌。那种可恶的笑声中,就连他身周一众属下的嘴角,也都在一起不自然地不断抽搐。
更何况仿佛刻意一般,那个始作俑者慢吞吞的脚步持续了一个沙漏刻度还多些的时间,然后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几十尺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那种眼神之中表达的挑衅,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这简直是……亵渎!
这个该死的小子究竟是什么人?他居然胆敢嘲讽一位教区主祭?他胸口上明明挂着提尔的牧师徽章,但与自己面对的时候,却就站在那里,一点儿也没有向自己见礼的意思!他以为自己是谁?仅仅这不敬之罪就已经足够让他被剥夺教籍!发配到荒蛮之地去传教!
“无礼之徒!在主祭猊下面前竟敢如此失礼。还不赶快跪下,说出你的教区和名字!还有把你在这里的原因。以及你刚才遇到的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禀告给主教猊下!”一个圣武士忍不住按住剑柄,大声呵斥道。
身侧的几十名圣武士与牧师在这个时候已经一字排开,呈现一个扇面将这几个年轻人包围起来,虽然他们的武器都没有出鞘上弦,但凛然的气势已经足够让这些年轻人畏缩起来。不由自主地想要躲进那一袭灰袍后面的阴影里。
但对于那个人来说。这吼声和态度仅仅换来了一个白眼,用一种看着白痴一样的眼神扫了这些人一眼,他笑道:“询问他人名字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是基本的礼节吧?喊别人的身份有什么意义?好吧,你这无礼之徒。以帝国皇帝陛下的名义,把路给我让出来,我要过去!”
“你!”
“我就是帝国埃尔伯塔教区主祭。撒迪厄斯?海恩斯?沃思。”
主祭猊下终于忍不住挥手制止了自己的部下,他盯着那个一身灰袍的年轻人,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一些什么——是因为那一匹跟随在他身后的女性半人马吗?可是那个生物身周微微光泽表明,她不过就是个召唤物罢了,毫无关注的必要。自己身边有近百名部下,有必要在意一个召唤物吗?
但即使报上了名字,那个人仍旧只是抬起目光与他对视,毫无尊敬之意:“哦,好吧,您说您是帝国埃尔伯塔教区主祭?那么,我是卡伦。”
这算什么回答?
卡伦,杰克,或者等等类似的名字都是大陆上再常见不过的了,一个村子里说不定就有好几个,但也正因为如此,它听起来也就像一个假名——即使是佣兵,也会增添几个或者减少几个字母来改变读音,力求名字可以响亮一点儿不是吗?
“蹩脚的谎言!你身为陛下的仆从,竟然以谎言来掩盖自己的言行?”
这一次,忍不住怒斥的是侍立一旁的一位牧师,这个一头红发的老者显然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嘶哑的吼声里他身周甚至环绕出了一圈能量的光晕。“身份可疑的人!说出你的全名!还有你在这里究竟图谋些什么?”
这毫无意义。某人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你很会跳啊?还有你哪个耳朵听见我撒谎了?”他冷笑道: “说我的全名?抱歉,因为现在很难确定您的身份,所以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您就是教区主祭大人本人呢?教区的中心神殿距离这里可是有二百多里远,我们要如何求证?作为提尔陛下的信徒,我们应该发掘一切之真相,并以正义真诚作为行动准则。这是我们唯一遵从的所谓行动原则,难道不是吗?所以我们每一个人在发言之前,必须要给出可信的证明才行,否则的话。难道不是在忤逆陛下的教诲?”
“你……”可怜的主祭猊下也差点被一口气憋住,他沉着脸举起了自己的圣徽:“你的意思是,这还不够清楚吗?”
“哦,圣徽啊?倒是很漂亮,不过这说不定是伪造的啊。这种简单的东西要伪造又不是非常困难,弄一片金属就能做了……你明知道现在因为某些不明的原因,我们无法用神恩来进行验证,说这个有用吗?”
“这是教区主祭的印鉴。是尚提罗大师亲自铸造的百年珍品,无从伪造!”
“我乡下来的,不认识什么大师。再说。就算是真品,也说不定是你偷的呢?还有可能是你袭击了真正的主教猊下呢?如果是邪恶之徒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啊?”
“……住口!你才是邪恶之徒。竟然胆敢侮辱主教猊下?”
“哎呀,无凭无据说我邪恶?你这种言论我要告你毁谤啊。”
“够了!”教区主祭忍无可忍的低吼,阻止了自己的手下——这种无聊的口头之争,除了会让自己一方备受侮辱之外根本就毫无意义。平时这几个部下也算是聪慧谨慎,为何在这个时候却看不破这个小鬼明显的胡搅蛮缠的意图?
他伸手掏出了一枚印鉴,向对方展示上面的文字以及煌煌的正能量光辉:“你该不会还说认不出这个吧?那么现在,你可以说明你们自己的身份,以及在这里的原因了吗?”
“哦,好吧,您成功的证明了自己。”心灵术士瞟了那印鉴一眼——显然根本没兴趣辨认。然后一本正经的咳嗽一声:“虽然主教猊下您的身份尊崇,但我们仍旧没有义务向您汇报,因为我们是神选者的扈从。”
“什么?”
“我们是这位林娜牧师的扈从,而她是一位获得了提尔陛下神恩的神选者,所以从神殿的关系上来说,完全没有服从您命令的义务。对吧?而你们这些无礼之徒在一位神选者面前大呼小叫,这就是你们的礼节吗?”
心灵术士微笑着重复道,目光微动,收获一片惊呆的面容——不仅仅是那群家伙,还有身旁的几个年轻人的。
“这简直……”提尔教会埃尔伯塔教区主祭。撒迪厄斯?海恩斯?沃思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怒极反笑。
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到底是在说些什么?神选者?他以为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能够产生什么作用?这只会将他们推上处刑台!冒充神职人员为恶只会罪加一等,在提尔陛下的《无穷法令》面前,无论在哪个地方的任何势力,也不可能为他们脱罪!
“我知道,主教猊下,想说你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是吧?不过不知道也很正常。”
某人悠然点了点头:“因为这位林娜牧师,是刚刚得到了陛下的恩赐,成为了祂的神选者的,而我们也同样是刚刚受命成为她的扈从的,但时间的长短,对于是否是神选者毫无意义不是吗?”
“唉?哎!?不,卡伦阁下,请听我说!我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一切的‘主角’,才总算从呆滞中醒来,然后忍不住尖叫。
她一直看着那个人和教区主祭的唇枪舌剑——不是不想要阻止,只是根本手足无措,那个人的身份到现在也不大清楚,但从力量的表现来看绝对不会简单,而一位教区主祭,对于她这个小牧师来说也同样是高在云端的人物,就算是有心,她又怎么可能插入这两个人的对话之中?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那个人在说些什么?神选者?谁?至高的提尔啊,这究竟是在说些什么?如果是他的话这一切都毫不奇怪,但自己?这太过匪夷所思了!神选者,那是仅有得到了提尔陛下恩赐的力量的人才能享有的尊贵称呼,甚至还要超过了选民的身份!自己虽然信仰正义之神。可是却从不敢
但就在她连忙拉扯住那个人的袍袖准备阻止时,后者却不慌不忙的抬手——
“林娜阁下,可能是因为刚刚的战斗使您太过紧张疲劳,以至于没有察觉……就是你刚刚昏过去的那个时候。陛下传来了他的谕命,我听得清清楚楚的啊,正是因为陛下给予了你神圣的身份,所以我们才能够击败那个伪造神谕者,将他们制造的邪恶通道重新封锁了不是吗?”
“可是我从来没有昏过去……”
“啊,可能是因为陛下的恩赐吧,您没有感觉到那个短暂的昏迷。不过这不要紧,因为神的恩赐,确实是已经降临在您的身上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一派胡言!”
这些明显的胡闹气氛终于让主祭的下属忍无可忍:“主祭猊下。我认为,这几个人的信徒身份都有待考量,所以最好是把他们带回神殿进行质询!”有人如此喊道,引发了一片应和声,圣武士们纷纷开始向前进逼。将扇形的包围合拢起来,而被包围的几人则面面相觑,已经完全不知所措,只能高举双手表达自己的和平意图。
“那么,作出证明吧。”
沃恩主祭并没有回应这位下属的话,或者在他看来,应该让眼前这几个跳梁小丑自己跃进他们谎言编造的深渊:“既然你说你。这位小姐是提尔陛下的神选者,那么,按照你的说法,她是不是也需要向我们做出证明?”
“神选者自然是获得了陛下赋予的神力啊?这还要什么证明?”心灵术士笑了笑,不过他最终还是向林娜转过目光:“您只要闭上眼睛,在心中呼唤陛下的恩赐。自然就会唤醒那种力量了。这并不困难。”
别开玩笑了,从来没有的力量要如何引发出来?林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那个人的目光,却让她根本无从反驳。“闭上眼睛。在心中呼唤陛下的恩赐,自然就会唤醒那种力量了。”
林娜闭起眼睛。
紧闭着眼睛,紧到连眼皮都在痛,鼻子酸得她的五官都可怜地被拧了起来,但那心中的忐忑还是让她不住颤抖,即使眼前一片黑暗,她似乎也能够感受到那位主祭大人刀锋一样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刮来刮去,那种冰冷似乎快要渗进她的骨髓里了。
她默念着正义之神的名号,只是并没有呼唤什么‘恩赐’,而是在祈祷。
如果陛下能够怜悯我,您的这个小小的信徒的虔诚之心的话,请赐下一些……不,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帮助,让我们能够避免触怒这位主教猊下就好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大陆上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因为曾经被过于频繁的召唤,提尔陛下如今已经不会轻易地向信徒们展现祂的真容了——“正义并不是如此轻率地响应信徒的呼唤”,这是祂的教诲啊!怎么会因为我这个小小的声音,就……
除非只有传说中的奇迹出现了吧?不,这一次我们恐怕逃不过被严惩了,那可不是打扫大殿或者是救助平民就可以结束的,说不定会被开除教籍,甚至被关进牢狱……啊,最大的可能是被发送到边疆地区,甚至是中央山脉去传教吧?但那几乎跟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怎么办啊?
时间似乎就这样在她的胡乱思考中流逝,而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冰冷忽然消失了。
暖暖的感觉,从身体中散发出来。眼前的黑暗变成了一片暗红。
于是,林娜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眼前的一片光明。
那是金色的光辉,在她的身周爆发,一对绚丽的光翼正在她的眼前缓缓向身后展开了,而她自己那件简朴的牧师长袍上也浮现出一层银色半透明的甲胄。
而她看不到的,是她身后那巨大的幻象——身穿全身铠的老人静立在那里。面容威严坚毅,口鼻如钢刀切削出来一般棱角分明,眼眶中却是一片黑色空洞,手提巨大的战锤右手则是齐腕以下完全被切断的。
这幻象存在了不过刹那,但凛然而震撼人心的气息却在四下弥漫,神秘的威严让所有人心神颤抖,即使是那些健壮的圣武士也不由膝头抖震扑通扑通地向那个人影伏跪下去。
无从辩驳的,神的力量。
“提尔陛下,感谢您的恩赐。为我们带来了正义的指引,您的光辉普照四方,您的力量……”
提尔教会埃尔伯塔教区主祭,撒迪厄斯?海恩斯?沃思向那熠熠的光辉俯下头,单膝跪地,颂唱起对于正义之神的祷词——即使再怎么疑惑,再怎么不甘,这位主祭猊下也没有胆量去质疑那些神力显现的征兆,所以他只能遵从这个选择。
能够质疑的人,只有一个。
“卡伦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会是……”
“这中间的情况非常复杂,神的智慧无从揣测,更不是我等凡俗之人可以立刻理解的,我们只需要遵从神的旨意就已经够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