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尽力表现出冷漠的样子盯着我,不然很容易穿帮啊……唉,你这演技太差了,盯紧我就得了,别在意别人的想法。”
用自爆之类的方式来威胁,炽天神侍显然已经是动了真火,不过,威胁和眼刀之类的效果对于某人的钢铁脸皮而言,效果强差人意而已。爱德华并不回头,只是一脸沉思地等着乌黯主君做出决定,但在精神的对话里,却继续毫不犹豫的寸进尺:
“嗯,对了,这个表情就好很多了……尽量保持,这样才不会被他看出破绽。我说败家娘们,先把你现在的状况说给我听听,如果你继续全力以赴,能刺穿这家伙身上的防护不?他现在有三道物理的防护还有一个类似邪气居的效果,我可以资助你一个时间停止。”|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而且,格拉兹特的乌黯之力才是他最强的力量,是对于神力的拙劣模仿,却因为混沌的特性而变得非常坚固,如果不能将之破除,那么不管什么攻击对他都是没有效果的。”炽天神侍的眼神微凝,轻声叹息:“而且你也说过,那些巴洛炎魔哪怕只有一个,我也未必能够应对,更何况还有空间门,如果他继续召唤出更多炎魔……”
“那六个炎魔我已经控制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至少不会给你捣乱。”爱德华道:“我判断他未必能够招呼出太多的属下,所以我们的状况可以简单一些,只要一瞬间破开他的防御,你的力量绝对可以干掉他。”
“你的判断?他可是格拉兹特!”
炽天神侍的眉头紧皱,贝齿也磨出了一个细微的响声,即使眼前那个人的仅仅留给她一个背影,她似乎也能看见对方兜帽阴影之下,那满是自信的笑容——那种惹人厌恶的,嘴角扭曲的笑意,即使只是想到。也足以令她心中升腾起莫名的愤怒。
他以为他是谁?
大恶魔的混乱天性让他们本身的决断极难预测,而格拉兹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任何固化的判断,都很容易会产生歧误。在这种情况下,一点点的错误,就有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难以预测么?其实也未必尽然。比方说,以他的个性以及地位,仅仅只是六个炎魔随行,显然是不合适的。虽然炎魔的力量确实是恶魔之中最强大的。”
仿佛看穿了她的怀疑,德华在心中冷笑道:“他是个王者。出行的时候要么轻装简从。要么前呼后拥。不上不下的排场,可不是一个王者的风格……而且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他绝对应该是带着大军前来才是。那么为什么他却只是让六个炎魔开路?通常情况下,至少前面也要加上几个巴布魔。判魂魔,六臂蛇魔吧?”
“那是因为……他必须那么做?”
艾瑞埃尔的目光闪动,很快就明了了对方的思路:“如今神力已经被潘铎瑞恩的力量驱逐,在主物质位面,这个恶魔不会太过顾忌什么强大的存在,难道是……那座空间门还有着一定的缺陷,只能容许力量足够的存在穿过?”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
“好吧,我想。也只有这个方法了。爱德华阁下。”
格拉兹特终于结束了短暂的思考,向爱德华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但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笑意,那对红眸如野兽盯住猎物一般,直视着爱德华的双眼,似乎能把人的灵魂都洞穿。“爱德华阁下,根据我的观察,你似乎很擅于用一些古怪的做法试探别人。看似杂乱无章,但却都从其他的角度来接近真相,同时也可以保护你自身,能掩饰你真正的想法。”
“没有吧……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和你不是很熟,这样短暂的观察,未必是正确的,是不是?”心灵术士同样眯起眼睛,但也仅仅是微笑而已。
乌黯主君不置可否。
“那么,我格拉兹特就以冥河的名义起誓,如果眼前的人类,爱德华?文森特能够遵守他的诺言,提供数量充足的灵魂给我,那么我也会赋予他应有的帮助,直到他将整个大陆纳入统治之下……”
从椅子上站起,这位深渊领主朗声开口,滚滚的声浪,顿时向着四周弥散开去:“违背这誓言,则需承受冥河的惩戒。”
中规中距的誓言,加了必要的前提,格拉兹特这样的大恶魔,无论做些什么事情,显然都是不会轻易露出任何破绽的。
而在爱德华眯起的眼睛里,眼前的大恶魔身上,一道代表着誓约束缚的血色光辉正在一闪即逝——冥河誓言无需任何的媒介,因为它本就是以誓言者的灵魂作为媒介的。
“那么,我爱德华?文森特……以冥河的名义起誓,如果乌黯主君真的遵守他的诺言,赋予我各种形式的帮助,那么我就发誓……”
他缓缓迈动脚步,诉说着那种古老的语调,他伸出一只手似乎在触摸空气中不存在的符文,按语声却随之低落了下去,血色的光晕,就在他的身周回转:
“我就发誓,我爱……爱我的人,憎恨,很我的人……”
纤长的五指猛然一握!
碧绿的光束,向着那个身影激射而出!
两人之间短促的距离,足以让它在那些东西打动他之前便击中了格拉兹特……身前一尺!
光芒被一层显影出现的光泽笼罩,随即突破了它,大恶魔不得不抬起手,才将那汹涌的能量消泯下去!
但是法术迸发的瞬间,一抹银白,已经在人类手中延展塑型!
花枝扭动,绽放一般延展成那支长杖……无形而巨大的力量从人身体上迸发,力场像是墙壁一样向外推进,与那位大恶魔的身体微微碰触,于是格拉兹特身上,顶级的防御魔法几乎无声无息的便在一片虹光中消弭……那王座附近光滑的泥土地上,竟然轰地一声生出蛛丝一样的裂纹。然后大块大块的被掀起。
“有意思的做法,爱德华阁下。”
大恶魔的传音悠然而平稳,即使只是心灵之语,也同样令人感受到那种从容:“很可惜。你最终还是如此选择,对于阻碍,我也只能将之除去。”
他抬起头,目光里映出那乍然爆发的光芒。
炽天神侍的身影,在天空中显现,下一刻,她已经跨过了几百呎的距离,金色的光芒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锐利的流光,并不辉煌,但却无坚不摧。向着恶魔的身体直刺过去!
然后晦暗就在一瞬间。于他的身边布展开来!
无法形容的瞬即。百尺,千尺……整个空间,都被这晦暗所填充!
原本立于恶魔周围的人类几乎在一瞬间就已经被冲击笼罩了,他们的身体被那狂暴的力量剥离——服装和皮肤像是暴风中的纸片一样被从骨架上撕扯下去。然后在下一眨眼之间化成一道灰粉!
或者说,在这一刻,天地之间成为了一种茫然的灰色。
晦暗之中,无上,无下,没有里也没有外,重量,方向,明暗。都成了毫无意义的变量。世界变成了一个只有心点,与向外扩展的空虚!
这晦暗,便是这个世界……属于格拉兹特的世界。
“以心灵之语来交流,以自身为诱饵,以誓言为伪装。以空间为伎俩,发动一次突袭……如此简单的手段,不得不说,爱德华阁下,你……真是轻视了我。”
辉煌的光影,在艾瑞埃尔的闷哼之中下山,她原本如光芒映照而下的身体猛地顿在了半空!格拉兹特轻声开口的一瞬,她便向着大恶魔的身边飞了过去!晦暗在格拉兹特的手中凝聚,枪尖一般阻挡在她即将掠过的方向上:“用你的灵魂,来弥补你的愚蠢吧。”格拉兹特如此说道。
艾瑞埃尔仰起头,六翼尽展,十字剑被她以双手交握。
金色的眸子里,目光似乎穿透了那无数的锋刃,映照出那个阴暗的恶魔君主的影子……她就像是一柄剑,一把长枪,一枝利箭一般冲向恶魔。似乎完全忽视了两人之间那如荆棘一般矗立无数锋刃,又或者说,她坚信自己的一剑,可以突破那可怕的壁障,即使会粉身碎骨,也必然要洞穿那个邪恶的
或者,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已没有选择。
这是乌黯领域。
与神国相当,恶魔主君的力量。
虽然这不过是个千尺范围的空间,无法与最少也有一个位面的神国相比,但用来对敌,已经足够。因为在这个范围之内,所有的一切,都是格拉兹特的。所有的规则会随着他的意念变化。一念之间便可以泯灭晨曦,一念之间便可以催生众魔。
即使有着诸多的遗憾,即使会对于附身的那个女孩有所亏欠,但在这一瞬,她只能追求自己死亡刹那的辉煌。
可以为了铲除邪恶而付出,即使无法真正消灭那个万恶之源,也至少是在战斗之中死去——这是炽天神侍的选择,他们是战斗的生命,是正义的生命,在贯彻正义的战斗之中诞生,也注定要为了正义而战斗到死。
但爱德华不会让她如此选择。
双目之中银色如利剑一般分开眼前的幽暗……可怕的力量被精神力驱策,膨胀,空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扭动一样卷曲!可是原本应该看到空间转圜的一幕却并没有发生——被那晦暗填充的空间,仿佛又带着无比的弹性,仅仅颤抖了一下,就恢复了原状,而艾瑞埃尔的身体,依旧被束缚在空中,向着那灰色的长矛尖针冲撞过去!
继而,银色的光芒闪动,将那灰色吞噬其中。
那个刹那,乌黯的的一切似乎都被震颤了一下,随即,便势不可挡地重新占据原本的位置,不过这刹那的空隙,已经足够艾瑞埃尔的身体穿过那片空间,当枪刃再次出现,原本的目标已经穿过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换来了一片无谓的涟漪。
“时间的伎俩吗?真是个微不足道的把戏。”
攻击落空,乌黯主君的面孔上依旧平静温和。
刹那间, 那柄金色的十字剑刃,就挺立在他面前一寸,但他却只是转过视线。注视着爱德华——不见半分被欺瞒之后的恼怒,只是紧紧地盯住他手中,那柄银色,造型繁复的法杖,红色的双眸里,甚至因此而映出了一层银色的光虹。
“原来如此,这就是王权,潘铎瑞恩的牢笼?令人惊异的造物,无愧于深渊之中诞生的完美杰作。”
顿了顿,他微笑道。
“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件东西。正是依靠这个世界之中最为原始的能量作为自身的具体体现。不管是神祇秩序的力量或者是恶魔混乱的能量,都可以为它所用,不过,你确定在我的分身被吸收之后。您还能够控制它的能力么?”
“不能。”
爱德华的回应很干脆。
在这个时候,谎言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眼前的这个存在,不可能被简单的谎言迷惑。
“那么爱德华阁下,你想要如何呢?调用他的力量吗?那也可以……所以你确定要在这里赌一赌你自己的运气吗?”
“我并不喜欢将一切压在运气这种虚无的东西上。”
“聪明。”
对话就这样继续,爱德华注视着格拉兹特,注视着他身周,那微微蒸腾的灰色暗影——灰色之中似乎有风,轻微地擦过皮肤。却带着若有若无,却又沁入肌骨的寒意。在那没有颜色的无尽晦暗里,无数闪烁着的暗淡光丝像海葵的触手般,飘摇不定。隐藏在一片苍茫之中。
人类向前迈步。
格拉兹特与爱德华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不过百尺——在这个距离上。爱德华可以看见这位乌黯主君最为细微的表情,甚至连他头顶那对纤细的弯角上,精致的螺纹也清晰可见。
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又是如此遥远——爱德华的身影闪动如电,向前疾驰,然而一刹之后,这个距离,却没有半分的缩减! 并非是遭受到了某种束缚,而是只有朝着对方行动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在改变,变得无远弗及……速度在变动的空间面前,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意义。
“真不愧是乌黯主君,我的小小花招,还真是无法与您相提并论。”停下无谓的尝试,人类轻声道:“不过,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我的表现有不对的?”
“当然是从开始的时候。”
乌黯主君哈哈地笑了起来,英俊的面孔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愉悦,仿佛一个终于使用出了得意把戏,震惊了大人的孩子:“你太过信任灵能的力量了,既然那知道你所有的运用能量的方法都是源自于灵能,我又怎么可能不会在这个方面作出防备?更何况,截取心灵之语甚至不能算是防备,恶魔们的对话,基本上都是由这种能力驱动。”
爱德华点头,似乎毫不在意目前的劣势。
于是沉默就这样持续了一会儿,直到格拉兹特开口将它打破:“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修正你刚刚发下的誓言?”
“……您的大度,真是令我吃惊。”
“一点小小的挫折算得上什么?或者说,你觉得我会在意一时的失败而纠结在此?”格拉兹特轻笑道。
伸出一只手,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艾瑞埃尔的面容,青色的皮肤在一刹那间发出嗤嗤的轻响,但腾起的烟雾里,那张细嫩的面容上,便沁出了一道细细的鲜红。
“虽然说艾瑞埃尔与您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你说的那样紧密,甚至还可能是敌非友,不过,这个人类的躯体,似乎是对于您相当重要的意义?”
大恶魔的指尖轻捻。一滴晶莹的血液,就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飞向他,用粉色的舌尖轻轻舔去了指上的血液,让满是铁锈腥味和香甜的液体流进了自己喉咙,乌黯主君轻声低道:“真是美丽,在主物质位面竟然存在这样的,可以和正能量产生如此契合的生物……天界的那帮家伙们,看来还真是找到了很好的东西。”
然后他抬起头,盯着远处那个人:“那么,你准备怎么做?”
这无疑是一个卑鄙的威胁,但没有人会对此表达反对——对于恶魔来说,绑架勒索简直是比吃饭呼吸还要简单,而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指责他们卑鄙,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不,或者说,是发出指责的那个人对于这个多元宇宙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好吧,我承诺,我们之间的誓言,并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意外而终止,只要你还有一定的意向,那么我随时欢迎你改变主意。”格拉兹特看着爱德华说道,语气轻松得仿佛不过是刚刚谈论的
“在这里,你没有获胜的可能,虽然我必须要承认,我也不大可能会真的战胜你。”他开口道:“真是可惜啊,或者你认为,依靠我们的力量来统治这个世界并不算是一种最完美的结局,但事实上那只是一些无聊的平日里的概念误导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