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如此紧张呢,其实,你我都知道,我这点小小的手段实在不值一提。你只要亲自现临到那个城市里,向那位城主说明一切,那么这个误会立刻就会被化解开来的。”
心灵术士收回目光。
在嘴角勾起一个残酷的弧度,他转身向着马车走去。任由那团火焰向前,跟随在他的身后。
“你看,只要稍微显露一点能力,救治几个人什么的,或者,展开你的光之翼,到城市上面去飞一圈。那么我敢保证,我这一点小小的诡计,很快就会在所有人的思想中烟消云散。而且,兰森德尔陛下的信徒说不定还能大幅度增长呢。怎么样,是不是挺简单?啊,你也不用对我心存感激什么的,毕竟也算是打过几场,有那么点交情,这种小事儿,我还是能帮上你的忙的呦。”
他的脚步不快,所以登上车辕的时候,已经说出了很多话,但跟随在他身旁,金焱中却没有传出一丝的回应。
因为人类轻松地笑语里隐藏的恶毒,恐怕即使是最迟钝的人,也不会无从感知……
那个什么方法……可能才是更加恶毒的诡计吧?
天使现临人间,自然可以净化所有的邪祟……不仅是生理层面,连心理层面上的污浊,也同样可以一夕而罄——但这牵涉到信仰与神的事情,哪里会是如此简单?为了避免对于主物质位面这个丰沛的信仰之源造成过度的破坏,神祇们宣扬自己理念,感化,征召和吸收信徒的行为,都只能通过主物质位面的生物来进行,这是他们之间在长久的战争后。产生的默契协定。任何以力量直接干涉的行为都是被禁止的,而以上层界的下属直接进驻主物质位面,这显然正是最直接的,破坏平衡的举动。
那无异于与整个世界的诸神为敌。
即使兰森德尔有充足的理由解释一切,但那也是他最不想要看到的局面,否则的话,爱德华早就已经被整个大陆列为危险罪犯,合伙擒拿,献祭到众神面前,等着他们商量如何分红。
那个人类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行动。
他制造的流言,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从每个人心中抹去的事情。天界生物出面固然可以最有效的解决问题,但也必然引来其他神祇的关注——不必怀疑,就算是兰森德尔麾下的这些天界生物们尽量约束,没有引起过分的宣扬。那个人类,也会不遗余力的在这事件传扬出去。如果不能从根本上阻止他继续这些动作。众神关注到兰森德尔的异常。那就是早晚的事情。
“这样的做法,毫无意义。你只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用那些无辜的生命,用他们的不幸……但这破坏,它只会带给你更大的空虚痛苦和不幸。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那是你想要得到的吗?”
金sè的光焰中。艾瑞埃尔的声音缓和下来。
然而,那变得熟悉的音声,却让心灵术士心中怒意更胜!
“我想得到的?寻找可能最终走向绝望,等待却只会使人心灵枯竭。如果这样做能够得到我想要的。那么就证明我做的没有错,一切的一切,不管是空虚痛苦和不幸,还是别人的什么,都是值得的!”
jing神流转,无需人的驾驱,马儿已经开始向前:“而如果我不成功,至少在这个过程中,我的jing神会得到慰藉,心灵的满足,不就是幸福的含义?就像有的人爱财,有的人重义,有的人就是喜欢看着世界燃烧……”
“你真的是……疯了。”
“跟一个疯子讲道理,你确定你自己正常么?”
炽天神侍对于这个世界了解透彻,但说道咒骂一个人的方法,她知道得实在不多,所以那个低沉的诅咒,只是让人类笑得更加开怀:“无论是神祇也好,你也好,或者强大的存在,都免不了有这样的一点妄想……强大,可不代表正确。你可以高高在上,但不要将每一个人都认定成你的奴隶,对于一个心灵的主宰者而言,只有自己的信念方是一切,我会坚定不移的驱散眼前的yin霾,直到真正的目的所在,而不是单纯寄望于虚无飘渺的命运。”
顿了顿,他伸出手,于是那一抹金焱,便被无形的力量扣在空间中!无论如何燃烧挣扎,都不得解脱!“我就再说一遍吧,如果他不能满足我的愿望,我一点儿也不介意,让这个世界陷入疯狂……别怀疑,这就是真真切切,我的心中所想。”
下一刻,金焱飞散,化作一天的花火!
……
车轮辘辘中……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那辆洁白的马车,在帝国境内时隐时现,而六个城市,就这样被卷入了大大小小的灾难,一座城市被强盗团袭击,第二座灭亡在几支贪婪的佣兵团手里,第三座城市的领主,幸运地赢得了晨曦教会的支持,将与它有多年宿怨的邻居彻底消灭,片甲不留,但在归途中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城市,也已经毁灭于熊熊的战火烈焰之中。
而剩余的两位领主,或者相对轻松一些,因为他们只是被强令扩建了领地上的晨曦教会罢了……不过,那个巨大的,一挥而就的建筑竖立起来的时候,那两位倒霉的领主就发现,它几乎占据了城市的四分之一还多!
当然,在这个世界里,土地还不算是什么大的问题,可是兰森德尔神殿要求的黄金外墙,宝石神徽,巨大的神祇雕像——这一系列林林种种的后续装潢,就足够让他们把领地卖了!而在那之前,他们的仓库已经被那个建筑者以建筑费的名义洗劫一空!至于说反抗?呵呵,几十名被火焰瞬间烤焦的城卫军尸体,足以让他们刚刚生出的怒气烟消云散了。
于是,那可怕的贪婪,那如鼠的胆怯,还有强盗一样的卑劣。以及无可救药的愚蠢,或者,还要加上面对美丽的女子时,仿佛要剥去她们衣服的粗野目光……那就是所谓的晨曦之神的巡游祭司们,留给所有人的印象。
如今的心灵术士,还不足以与晨曦神殿在主物质位面的力量正面抗衡……但破坏永远都比建设简单,所以,这三天的目标,完成得极为顺利——或者,在这个世界里抹黑一个形象。不可能是敲打一阵键盘那么简单,不过对于能够控制心灵,金钱充足,又拥有着强大的魔法力量的爱德华来说,舆论造成的破坏。就远比刀剑魔法更加可怕得多。
车轮辘辘的碾过简陋的道路,悬挂的车弓。将颠簸分散消弭。而两匹马儿虽然没有御者,但心灵力量却控制着它们,乖巧的绕开每一处凹坑,让车厢里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
靠在几张软垫上,爱德华望着窗外远方,逐渐深绿的群山。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目光似乎没有焦点。
在这三天里,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很多准备,来应付可能出现的事物——比方说。兰森德尔降临的化身,又或者是一些受到派遣而来的星界使徒,至不济,还有晨曦神殿发布的通缉等等……
但让人沮丧的是,这些预想没有一个能够实现——那位晨曦之主,似乎对于信徒的变化,根本没有丝毫的关注。甚至不仅仅是神祇本身,连晨曦神殿,都没有做出计算中应有的那些反应,比方说讨伐,比方说加强各地的jing备。
或者,这得益于潘铎瑞恩的邪符,阻断了大陆上所有的通信联系以及传送的手段。但既然艾瑞埃尔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动向,那么她应该做的,就不应该仅仅只是个口头上的jing告。就算上一次,自己借助法师们的力量化作一个弱能术击中了她,但首先不说那种能够秒杀凡人的能力,对于她那样的炽天神侍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真的造成了影响,难道她连通知一下属下的力量也没有么?
或者,她是真的没有那么做……不,她又怎么可能对于自己如此袒护?
爱德华摇了摇头,将这个刚刚升起的念头摒弃……不管那个炽天神侍是不是真的在袒护自己,为了什么而袒护自己,他都不可能停下自己的脚步,如今的他已经不打算考虑忍让退却,所以在达成目的之前,对于敌人,不需要有任何的的怜悯或者犹豫。
但犹豫,毕竟还是存在的。
自己正在使用的手段,能不能够彻底摧毁兰森德尔,在这个世界的根基?而摧毁了信仰的根基,又会不会真的给予兰森德尔以重创?这两个,或者说实质上的一个问题,在他的脑中不断的环绕。
对于一些弱小的神而言,如果所有人动摇和改变了对于他们的信仰和看法,那么他们几乎只剩下陨落一途,但晨曦之主这样的强大神祇则不同——或者说,之所以他能够成为强大的神祇,就是因为支撑着他的法则便已经足够坚实,无从动摇,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太阳这种自然现象的存在,而这世界上只要有人类繁衍,支撑着兰森德尔的另一层规则,就生生不息,永久长存。
那么,要不要把这个世界毁灭了试试?
这个可怕的想法,让心灵术士摇了摇头,不过他自己大概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的表情似乎是是在微笑着的。他只知道,自己如今的力量,还远远无法支持那个荒谬的想法——刨去那些如何实现的杂七杂八,若是他拥有毁灭世界力量,即使只是间接的能力,他也不会再需要考虑关于兰森德尔的问题了。
但自己为何这样想?
或者是因为直觉里,有一种躁动正在勃发,那种很奇怪的,躁动……
就像是一个人吃饱喝足睡醒之后,却又被强制的躺在床上缩起手脚不能稍动的那种感觉,那种想要打碎所有的束缚,甚至是破坏一切的悸动。这感觉随着他们的旅行,越发的强烈,从开始时那种转瞬即逝的轻微悸动,逐渐变得强烈,沉重,如同水银一样。沉甸甸的赌满他的心脏,血管,让他想要起身大喝,或者用癫狂地跳跃,舞动,甚至成为一种单纯的杀意!
为何如此?
因为束缚着他的,就是这个世界?
“吱吱”
想法断裂在马车的晃动之中,心灵术士睁开眼睛时,留意到周遭逐渐嘈杂的语声。
透过厚重的窗纱,周遭两侧的荒野。已经被规则的田垄取代,农人们的影子,在逐渐凉薄清冷的夕暮之间逐渐聚拢,透过马车狭小的前窗,爱德华已经看到了那夕阳余晖里面。村庄的影子,也注意到。道路两侧。惊讶驻足甚至弯腰匍匐的身影。
连过六个领地的如今,原本跟随在马车周围的三十名‘圣武士’已经消失了踪影,连负责驾车的卡洛斯骑士也已经不在——为了确保流言会在短时间内甚嚣尘上,爱德华便需要一些人手留在城内继续发酵留言的工作,所以这之后的旅程,爱德华等于是在独自游荡。他本计划在明天之前。再寻找一个合适的猎物……足够大的一座帝国城市,或者一块领地,作为此行的终点。而在那之前,他只是信马由缰。反正这辆用鬼斧神工制造出的马车也算惊喜,即使在野外过夜,也足够遮风避雨了。
不过,似乎低估了拉车的两匹马的智力,竟然被他们游荡到了一处城市的附近。
或者,获得了ziyou的动物,本就拥有着人类始料未及的灵xing?笑了笑,他心念转动,于是拉车的两匹马便随即再次移动脚步,经过那村落中心,开辟出来的道路。
说起来,这座村舍倒是有些奇怪,并没有一般村庄那样围在周遭的道路,而是任由一条道路开辟在了村舍的中心,虽然并不是如同要塞一样严防死守道路的东西,不过却又呈现出一种不同的风貌,让爱德华感觉有几分亲切——毕竟在他更加熟悉的那个位面,每一座村舍,都会差不多采取这样的方式修筑。
洁白的松木马车,和拉车的两匹染sè成纯白,没有一丝杂毛的马儿,对于一个村落来说,显然已经是一件称得上新闻的事情,所有,当马车走进了村落的大门,孩童们的欢笑与尖叫,就已经将整个村子搅动,当那马车悠闲地走过了一半道路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居民,已经都加入到了道路两旁,观望以及鞠躬的行列中。
这让马车里的爱德华不觉有些好笑。
这个位面之中落后的教育程度,以及神祇的束缚,确实压低了他们的平均智商——或者,所谓的信仰,就是让所有人都放弃思考的一种个办法——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有神祇来直接解决,那么平民要脑子又有何用?
不过,或者也并不缺乏jing明之辈。
“大人,旅者大人,牧师大人,你……是否需要住宿?”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所有人的沉默祈祷中格外高亢,然后,那个矮小的身影,就从侧面接近,轻轻拍了拍马匹的颈侧,阻止了它们的前行。
爱德华扬了扬眉头.
稍等一下,今天回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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