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了改,顺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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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散去时,嘈杂的城市后巷,已经完全消失……
中年人的身影,已经静立在一条yin暗的通道中,四周的褐sè石墙有些粗糙,点点黑sè的光泽闪烁。将仅余的些许光泽,也收摄其中,只留下放佛无尽的黑暗前方,一种低沉如闷雷的吼叫……
或者,粗听上去,那就是一种不知名的巨兽发出的哀号。
轻轻的拂动袍袖,中年人缓步前行。
随着他的动作,那件商人式样的褐袍,便开始不住的变换着形状……一层yin霾水波一般向外延展,最红给那织物镀上了一层深幽的光影,仿佛一个影子,唯有袖口处,四道暗红sè的锯齿线条浮现,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份轻盈的质感。
缓缓向前之间,甬道已经到了尽头,当脚步跨出一道拱门,黑暗已经被暗红的光线替代,那种让人心中一颤的红,虽然不过是光线,却让每一个观察者,都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那些更加触目惊心的东西。
在这红光里,是宏大的建筑。
脚下的道路仍旧是石材构筑,但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过道,而是一座桥梁,桥梁宽三尺,平整光滑,但长度却至少超过了千尺,仿如苍青sè的一柄利剑,刺进那暗红之外,黑暗的宏大空间。
而有些时候,震撼这个词汇必须当你身临其境、才能清楚的体会到。
这里,一处不知所在的地底。却拥有着足够让人赞叹的,常人的视力几乎无法触及的宽阔。而那岩石构成桥梁,就修筑其中……完全违背了岩石给人的拉力脆弱的常理,魔幻一样的通路,在红光的映照里,自然带着一种沉重的威势,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那石桥下,是一座小小的山谷。
两侧山壁同样平滑如镜,足够百尺高下。站在桥上,可以看见两侧谷底人影憧憧,那如同野兽低吼一般的声音,便是源自于此,只是在此地,便不再是传说中巨龙的时候,而是一种人喊马嘶的嘈杂。
即使是居高临下。这一幕场景,似乎仍旧让人难以避免地被拉扯进那种震撼。
山谷的地步,四座巨大的高炉被架设在山壁的角落,暗红sè的火光从炉口尚未封严的缝隙上喷shè,将周围映亮,也将无数人影的轮廓。从黑暗中拉扯出来……伴随着高高低低的号子,就源自于那些人影,呼喝,嘶吼,哀鸣与金属的撞击混成一体。在山壁间回荡不休,铁锤与砧的撞击。火焰在摩擦和热量里,化作烟火一样的光影,映照出两侧憧憧yin霾,经历其中,常人或者会产生某种错觉,仿佛已经离开了人类的世界,而来到了臭名昭著的九层地狱。钢铁公爵迪斯帕特下辖的金属之塔。
然而对于这一切,桥上的行者,已经熟视无睹,他以一种均等的速度,穿过那长长的石桥,脚步轻快,甚至暗暗应和着,那呐喊与敲击的律调。
石桥,已经消失在身后的拱门后面。
中年人抬起头,看着眼前金属铸造的大门,随着铰链转动时,隐藏着的齿轮发出咯咯的沉响,装饰jing美的青黑sè门扉缓缓向后敞开,露出其后庄严而壮观的厅堂。
这是个并不大的房间,但是显然和另外的房间有所不同,这里不论是地面还是墙壁,抑或是天花板都是光洁的石质平面,纤细的花纹刻蚀其上,闪烁着微弱的光泽,映照出位于zhong yāng,巨大的环形石桌。
而打磨光洁如镜的地面,那细节处堪比发丝纤细的巨型法阵,却是在用无数的线条,体现着另外的一种宏大……那种繁琐而jing细的,由无尽的数量建立起的集成。
“您来的有些迟,尊敬的副主祭大人。”
圆桌之前,已经静立着几个人影,每一个人,都穿着与中年商人相同样式的罩袍,唯有袖口上暗红的两根,或者三根线条,昭示着他们比前者稍低的身份。他们向中年人恭谨的弯腰施礼,不过却并不离开那位于圆桌前的位置。
目注着后来者在上首落座,他们慢慢转回身,伸手按上各自面前的一块水晶,让那一团朦胧的云雾,在晶体里盘旋变化。
“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了?”
一个苍老的语声响起的时候,圆桌最上首的座位上,传出一个声音。
不知何时,那里已经坐着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
宽阔的前额和高耸的鼻梁,让他的面孔看上去富有岁月赋予的智慧。他灰绿sè的眼睛扫过桌边的六个人,轻轻点了点面前的水晶……动作似乎满是老人的缓慢与迟钝,
然而,那应该与鬓边的白发和沟壑堆磊的干枯皮肤一样,不过是一种完美的伪装……
那种即使在微笑中也同样冰冷的眼神才属于隐藏起来的真面目,只有杀戮造成的遗存,才能那样寒冷。而挺直的腰杆和宽阔的后背证明他拥有着一副不逊sè于任何年轻人的身手,尤其那干燥瘦长而有力的双手中,厚实的老茧排列成为熟悉的形状,让人不禁联想,如果这双手中有一柄剑,会造成什么样的杀伤力……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者永远也不会为活人所知。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开始吧……”老人的声音并不宏大,然而,却让所有人的呼吸,都随之齐齐一滞:“为了伟大的阿瑞斯托特勒斯陛下,为了让计谋之王有朝一ri君临这世界,我们的命运,我们必然要掌控这世间的所有生命,我们是他的仆从,也必将成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手脚和棋子……”
所有人肃立,静默。单手抚胸低声颂唱,片刻之后。才开始纷纷落座。
“首先,请我们新晋的主要力量,来宣布一下他努力的成果。”
“主祭阁下,您过誉了。”位于圆桌末尾,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公爵的两个儿子都被发放到了各自的领地上,进行为期半年的学习,禁卫军的调用权已经交给了尤利娅,我已经成功说服她将大部分骑士集中在zhong yāng城堡附近的防卫。另外就是城堡的密道情况我们已经掌握。随时可以绕开所有防卫zi you进出。但需要一个魔法师随行。如此一来,瑞特格家族领地看似牢固,但是zhong yāng却已经出现了足够大的缝隙。我的准备,已经完成,”
“很好。”老人点点头,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中年人:“那么,对于格陵兰。你的诅咒和药物是否起效?”
“我认为随时都可以,实际上,在十天之前,秘药已经完全渗透了他的身体,他的生死已经掌控在我们手中了,需要的只是一个魔法暗示。”中年的魔法商人开口道:“不过需要提醒诸位注意。这个诅咒并不能够立刻将之致死,这是为了配合我们的行动,请不要忘记,我们的目标是逐步的剥夺瑞特格家族在于鼓山城的控制权。在非必要的时候,这位公爵的生命。是必须要保留的。”
“这与计划相符。”
“我们的战斗队伍也已经准备就绪,破魔弩。法杖和武装已经全部配备,只要拥有魔法师的协助,我们有信心歼灭任何没有法术掩护的部队。”
“很好”
“虽然之前出现了一些问题,但对于半jing灵的煽动已经完成,在半个沙漏之内,紫荆区的sāo乱就会蔓延到城市。”
“很好。”
“但是……主祭大人。”被称为新人的年轻人犹豫着,在最后的声音落下时开口:“请原谅我胆怯的顾虑,但根据我所知的情报,公爵大人……的卫队拥有三百名正式骑士,其中还有至少是高阶骑士,即使是面对施法者,他们也有着常胜的名号……还有,那位皇室剑匠,如果她插手此事,那么我们就会……”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质疑本身并不是问题,但你要注意质疑的对象。”
老人开口道,打断年轻人的絮语,微微提高的声音,带着是十足的压迫感:“不要忘记,这个已经执行了五年的计划,是我们神祇示下的,而我们所有的渗透,都是用最为慎重的方式进行的……在我主的庇佑之下,任何人也不可能将之破坏,因为即使他们能够看到这计谋的表面,也无法洞悉它深层的巧妙。”
“但她的力量不可小觑,我们真的能够绕过她么?”
“虽然你的思维正在逐渐的缜密起来,但是我不得不对于你的思维方式表示失望,”老人摇了摇头:“力量?直接的力量毫无意义,蛮力如果有所价值,那么人类何以能够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它只是一种工具而已,可有可无……而智慧也不是最终的结果,它只是个基础,计谋……唯有计谋,才是真正智慧的结晶,无论是猎人与猎物的较量,伪装,引导,埋伏……这个世间,无时无刻不在奏响着计谋的华丽乐章。而那些无聊的杂音,最终只会被淡忘,埋葬在路上的尘埃里。”
“这……是的,主祭阁下。谨遵您的教诲。”
“最为棘手的,并不是那个疯子女人,皇室剑匠……只是个空有力量的蛮族而已,她如果有她哥哥一半的头脑,那么可能对于我们还是个阻碍……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翻不起多少风浪。视乎方法,她甚至可以成为我们手中比较好用的一颗棋子。”
或者是为了表现一种安抚的态度,被称为副主祭的中年人开口回答了年轻人的问题。
“但是,不安定的因素正在提高,这不是能够忽视,并等待其自动修正的,或者,这才是个大问题……”
“什么样的因素,会被你如此重视?”
“今天早些时候,我遇到了吾主的那个宿敌,派遣到此的众人,其中个,也包括了那个圣女。”中年人的声音,平静无波。但还是引发了黑暗中,几声不自觉的轻声抽气:“在他们之中。除了那个圣女,还有一个值得在意的人。
“尊敬的长老,您说的,是不是那个一身黑袍,鬼鬼祟祟的小鬼?”圆桌下首,最为年轻的参与者再一次开口道。
“你也见过他?”中年人微微愕然,继而点头道:“对了,昨天他们就是跟你一起回到城主府的。”
“是的。长老,他拥有一种很强的力量,昨天的行动里,就是他打断了所有的计划,导致多尔副主祭和瑞恩法师都……受到了影响,现在多尔副主祭伤势未愈,而瑞恩长老还被羁押在地牢。完全是由他造成的。”年轻人回答道,似乎心有余悸的摇头:“我悄悄跟瑞恩法师进行了接触,他说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家伙究竟是怎么打败他的。他似乎拥有某种很奇怪的力量……”
他不由得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观点,但却又发现自己没法找出什么合适的形容:“他……总之,这个人异常危险,我听说。他被称呼为爱德华……好像是个最近在罗曼蒂很出名的施法者,而且公爵似乎已经和他进行了一番接触,只是很可惜,那是一次秘密谈话,我无法得知他们之间进行了什么样的交涉。即使是公爵的贴身仆人也仅仅察觉了只言片语。据他说,从那次会面之后。公爵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
“你知道他的名字么?”
“是的,他叫*德华?文森特。”年轻人低声颂出那个名字。
然后不由一抖。
那个笼罩在一身黑袍之中的年轻人,让他不知为何感到恐惧……尽管他从没有与之真正战斗过,可是想到那个名字,他就感到背后不住的吹拂着一股凉浸浸的冷风——或者是因为某一次对视,那兜帽yin影中闪动的,分明是早就已经不将人作为人,甚至不作为生命对待的眼神?
而更加可怕的是,他的力量足够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为理所当然。
“那么,对于他,你认为有多少的危险xing?”老人开口道:“他能影响到我们的计划么?”
“我认为,他们对于我们的计划,一无所知,而且,这个人的缺点也非常明显,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却过分狂傲了,力量上也并不强大,至于那个黑暗的圣女更加不值一提,肤浅,愚蠢,缺乏常识,或者说在判断上,我更倾向于将她当成是一个偶然得到了力量的小孩子。而且她的力量并没有强大到无法抵御,大致上,在七到八级的神术之间徘徊。”
中年人沉吟一刻:“但是,他们拥有的力量,确实足够造成不可避免的影响,尤其是那个黑袍的小鬼,在我看来,他才是那一行人之中最为棘手的一个。因此我建议,更改这一次行动的发动时间。”
“下午的行动可以进行,只是需要考虑到那些人,如果有必要,我们需要避开他们。”他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停滞一段时间。”
“这很难。现在那些杂种们的血气已经被挑动起来了,停止倒是可以,但这样,下一次,说不定会让那些家伙变得麻木,这样下去的话……呵呵,你也知道我们的陛下并不想要再多等吧?”一众人中的一个,用粗嘠的语调开口道:“而且,最为麻烦的是,那个婊子显然已经察觉了,她派遣了她的圣女找到了这里,你以为,他们想要找到我们,需要多长时间,别忘了他们对于我们可不像是那些普通的狗一样毫无察觉。”
“那个小婊子虽然可怕,可是应该还不算什么。我可以察觉到。”老人开口道:“她其实也同样不能完全察觉到我们的存在……要做到那一点,除非是她的神祇本人降临于此,不过,我想以现在她的力量,可能还无法做到这一点,”
“如果不能够押后,那么就只好……提前一些了。今天晚上就开始吧,时间上稍微有一点急,但我想,问题应该不大。”老人沉吟,将目光落向圆桌下首,那个沉默的年轻人。
“是……是的,主祭阁下。”年轻人开口道,声音里带着一点儿惶然。
“有问题的话,尽管提出来,作为计划的补充,任何的意见都是有必要的。”老者花白的眉头挑了挑。
“这个,是这样,主祭阁下,我有一个提议……嗯,关于那个尤利娅。”年轻人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实际上,我是认为……她的存在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终究只会让那些兰森……晨曦之神的手下对于我们产生怀疑,还不如就此一劳永逸……这样我们打击那些杂种的理由就会更加充足。”
“喔噢,这样可不好……这位小姐是个有趣的存在,但也仅仅是能够让人笑一笑而已,晨曦之主的信徒大都是一些没有什么脑子的神奴,不过,您最好还是搞清楚一件事情……”老人发出了一个虚弱的嘎嘎长笑,那声音仿佛从虚空中传来一样飘渺,却又钢针一样刺耳:“要想完成一个真正的谋划,你就必须要事无巨细,别忘记,你的家族,也同样需要这种关系的安抚。当然,我不会指责你想要扫除你和你那个情人之间障碍的小小心愿,但你最好明白,与我主的宏伟目标相比,你个人的意愿,以及荣辱得失,都微不足道。”
“是的。主祭阁下。”年轻人垂下头,身体一颤。
“我们必然会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让我主的力量,重新屹立于众神之上。”老人站起身,念诵出一句古老的语言。
“是的,我主的意愿,就是我们的命运。”所有人发出一个低沉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