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其中营造出了一块可以避开风雪的小小空地,而点点的火光,就在其中聚集,掩映在被那些石棱支撑起来的空隙里。
一队人马。
仍旧是克鲁罗德人的战士,只是数量上竟然超过了两百人……他们各自穿着厚厚的羊皮大衣,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虽然大多数都是战斧和长矛,但几乎每一个人都背着角弓……三三两两的聚集方式没有多少队形可言,但爱德华却能够看出,他们肯定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战士。
持弓的,举盾的与握着战斧的,每一个小组的人马都由数量稍微有差别的则三种人跟构成,而小队和小队之间虽然错开了几十尺的距离,但推进的速度却几乎一致,那些所谓的空隙,事实上都可以被后方的另一组人马堵住。
这是一种比较成熟的战阵,用来对抗那些长于施法的敌人。小型的组合阵型可以在对抗火球术,火墙术或者是酸雨暴……这一类的大规模杀伤法术时将生存率提升到最高。只要计划得当,这样的两百人,用来对付几个高等法师也没有多少问题。
而除此之外,这支人马还拥有着施法者,他们聚集在一起,魔力的波动微弱——但那显然是因为他们使用了某种掩饰的法术。在那一圈抚平魔网波动的能量之下,汹涌的暗流正在组成一个大规模的法术。
首先应该是反传送之类的。然后是集群火球术……可是他们的敌人却只有两三个人。所以该说这是谨慎呢,还是胆怯?
“我们要怎么做?”
艾莲娜问道,轻轻的声音。仿佛在叹息。
她的视野里,能够清晰地看到爱德华脸上逐渐浮现的神情——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眯起的双眼中银色的光泽明亮如星,但紧抿的嘴角却正在扭曲成为奇怪的弧度,这让他的面孔变得有些欢愉,但更多的却是可怕的残忍。
莲娜很清楚这个表情,虽然没有见过几次。但是每一次见到的时候,总免不了会看到一阵血雨腥风接踵而至……那张嘴角扭曲的笑容就像是他情绪变动的征兆。意味着他准备他接下来的行为,即将不择手段。
雪夜里不断吹拂过丘陵的低沉风声,在那一刹那猛然安静下来,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喉咙。
……
库帕紧了紧自己的羊皮大斗篷,让它覆盖住自己所有的部分……这位萨满巫师把全身都缩进其中,唯一漏在外面的只有半张削瘦苍白的脸。而那张脸瘦得几乎不成人形、像是一具骷髅蒙着一张皱巴巴的苍白皮肤,只剩下眼珠子还在干枯的眼眶中转动,闪着幽幽的紫色光泽。
这视线在远处的漆黑上面停驻了一会儿,才慢慢显露出了些许活着的意思,转动了一下,那映照在瞳孔上的紫色就慢慢消退了下去。“食人魔生半兽人养的……”收回了视线的萨满低声的诅咒道,也不知道是在说那不断掀动着他羊皮袍。寒冷似刀一样切割着身体的寒风,还是在形容那一直沉得住气没有半点移动的敌人。
或者,是在形容他自己糟糕的运气吧……
早上就开始感觉背后时不时的发寒。不过那个时候根本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接下了这个倒霉的任务之后,仍旧没有什么心情去关注。不过现在这种感觉已经相当的清晰了——那或者是作为一个萨满所觉醒的特有的能力,每一次有这种感觉浮现,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死亡。
大规模的死亡。
之前有过这种感觉的时候,是两个部落毫无征兆的开始的战斗。结果就因为猝不及防,这两个部落之中的所有人几乎在一次互相的夜袭战中同归于尽。而那一场战斗中失去的存在几乎数以万计,在克鲁罗德,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大惨剧了!
作为目标的那一位,听闻是个很天才的法师学徒……不,据说她已经有了法师的水准,而且又有很多魔法道具来作为补充,为了不至于伤亡太大,负责指挥着一次行动的库帕,才做出了以人数优势来进行攻击的计划。
但不管如何,她们已经无法逃走了,注定要被自己抓住……就像这些第一批靠过去的家伙,注定要死一样。
“公爵阁下,你难道就不能想点什么办法吗?”稍微犹豫,库帕向身边一个矮小的身影开口问道。
“库库库,愚蠢的人类,,你以为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样的办法呢?”
那一身漆黑的斗篷之下传出一个属于女子的高亢声音,带着怪异的笑声:“这个敌人很聪明,她把那个地方做成了一处家,这样一来,如果她不请我进去的话,我就不能进入了,不过,难道说我不进去,你们就束手无策了吗?不过是两个小丫头带着一个小孩儿而已吧?”
“她手上光火球术魔杖就有三根,再加上其他的东西……”库帕摇了摇头:“如果我们的萨满能够看见她或者还可以,但是她却很了解我们的手法,所以就连面也不露出来了。”
“那么你就得好好努力罗?库库库……”
那古怪的笑法,让库帕磨了磨牙齿,却没有再说什么——抗议毫无意义。组织的宗旨就是服从,绝对的服从,这位‘公爵阁下’虽然名义上只是来给自己助阵帮忙,但在组织内的地位却绝不是他这种新人可以相比,所以他根本没有命令对方的权力。
忽然之间,萨满听到一种诡异的声音。
就像是在吹气一样的声音,或者说,是某种东西喷出来的……他侧耳倾听。但是那谁声音似乎又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低微的话语声。
“这群蠢货。”库帕差一点大骂起来,因为他听见那声音之中浓重的克鲁罗德口音……虽然这声音十分微弱。可是在这重重的山梁之间慢慢回响,却很快就变得宏大起来!一下子就让他们在战前给这帮人施展的行动无声的萨满术失去了作用。
于是毫不犹豫的,一道极细的红光从视线远端的那个山洞照射过来,继而轰然炸裂成为一大团火球!
“混蛋!”
红光不过闪动了一瞬,但库帕却在其中至少看到了几个飞起的人影……他们在空中划出明亮的弧线,然后重重地落进黑暗,一瞬间萨满似乎听到了那种撞击音里的刺耳骨裂声——火焰在地面上翻滚了几下。火焰竟然再一次闪动着飞腾起来
这些人完了。
除非有最强大的萨满来施展高等复生术一类的力量,否则即使是单纯的烧伤也会让他们死得苦不堪言。库帕咬了咬牙齿……
虽然这个世界上皆以战士为最为低贱的职业。但在人口稀少的克鲁罗德,想要收集一批年轻而忠诚的士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别说还需要他们精擅战斗的技能,装备铠甲武器……一个优秀的战士消耗的资源可不比培养一个低等的萨满学徒更少!
当然。还不能说他们已经完全没有救了,他们都是崇山之神的忠仆,自己可以尝试呼唤他们的精魂,但这个能力自己每七天也只能使用一次,而那些非正式的萨满们根本无法使用,所以自己必须再准备一大笔供奉给那些该死的老头子们,才有可能稍微挽回一些损失。
但是他们怎么会忽然说起话来的?
为了这一次的隐秘行动,他们不仅仅被配制了战斗用的萨满术,而且也都在口中塞了衔口。确保他们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即使出现了状况他们也应该有其他方法示警联络才对!
“蠢货,用云雾术封锁洞口!让他们分散,注意躲避火球的冲击。只要进了山洞,那个蠢女人就要换法术了!”
萨满一把抓住了手边的通讯水晶,大声怒吼道。同时举起手中的长杖,于是山洞前方的地面顿时一阵翻涌,无数植物的藤蔓从地面破土伸展,扭结成为一面墙壁——但这墙壁刚刚成长成粗略的形状。一枚火球便轰地一声在上面爆发开来,于是那里顿时点起了一朵巨大的火炬!
库帕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绝不是微笑——
三百多尺之外。燃点的植物散发出滚滚的浓烟,明亮的火光映照得周围一片鲜红,但在一定程度上它遮挡了山洞向外的视线,至少可以掩护半数以上的战士向前突进,可库帕的出手却在一定程度上给那些呆若木鸡的年轻萨满们一个提示,他们立刻开始低声颂唱着祷文,把一片片藤蔓,还有风墙术树立在那个光点上!
这种愚蠢的做法差一点让可怜的首领吐出一口老血……虽然都有几个词儿相同,但荆棘丛生和荆棘之墙是一回事儿吗?更何况那稀稀拉拉零零散散那的位置,除了点燃更多的火焰照亮自己人的位置还有什么用?而风墙术不但把战士们原本袭击向那洞口的扰乱箭矢吹得七扭八歪,还在一定程度上把经济燃烧的烟雾吹得四散,战场上立刻就多了一片片的咳嗽声!
然后又是两枚火球飞了出来,让两个靠的最近的攻击小组彻底溃不成军!
以二百人袭击三个人,还弄成这副德行,简直难看之极!
但自己必须想点办法,否则这场战斗真的会变成单方面的轰炸和屠杀——火球术法杖实在是方便快捷的杀人利器,即使加持了火焰防护,但是这种没头没脑的乱射也同样会造成很多伤亡……尤其是在对抗没有多少法术防护的士兵的时候。元素抵抗最多只能让战士们不受热风和火焰的灼伤,但被火球直接击中还是要被炸成粉碎然后燃烧起来的。
实际上这个时候,防护法术已经不是很重要的了,应该直接扰乱那个施法者,用闪光术黑暗术之类的东西搅扰她的视线,就可以给士兵们造成很多机会。可惜这些士兵们虽然是在库帕手下训练出来的精英,对于简单的法术防护常识都有所了解,但是这些该死的萨满学徒和年轻的萨满却没有多少与施法者作战的经验。甚至连战场经验就没有,他们在火球爆发的一刹竟然发了呆……
可是有什么办法?
库帕当然希望能够带一些能力较高的家伙,至少也应该可以迅速地竖起藤木之墙来给前方的人制造一些掩护,然而他自己的地位却十分尴尬,作为一个刚刚升格成为正式萨满的年轻人,又哪里调得动那些老爷?
更何况长时间的养尊处优,缺少了实战的锤炼。这帮家伙还能剩下多少实战的能力都已经很难说了。
思考这些也毫无意义,但库伯知道自己也就只能在这种地方想想这些事情——这个时候。只有前线指挥官的能力才是唯一可以靠得住的东西。遥控指挥在这种漆黑的夜晚里除了把人扔进沟里就没有其他作用。幸好,那些家伙们并没有让库伯失望到底,他们借助身上的萨满术已经隐藏进了火焰边缘的黑暗里,用弓箭扰乱敌人。
于是。空间中的火焰弱了下去。
终于……
在心中默默地数了十二个数字,库帕不由微微舒了一口气,他知道,那个敌人的精神力肯定已经枯竭了——使用魔法物品也并非没有丝毫的后遗症,同样是要消耗精神力来引导的,就算是一个高等法师,在用魔杖发射了这么多的火球之后也同样会头晕。
这位公主的精神呢力量还算不错,不过毕竟也就是个学徒。
这样,很快就可以开始抵近作战了吧?虽然听说那位公主也因为克鲁罗德人的血脉而有着不错的素质。不过再怎么样恐怕也不可能与几个战士相抗衡吧?那座山洞并不算狭隘,容纳三四个战士一起进攻不成问题……
“库库,真难看……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法术?”
嘲讽的语言直接打断了库帕的思索。他转回头不满地扫视着位‘公爵’,而后者显然对此全不在意,又语出惊人:“他们已经跑出来了,你们还围攻那山洞有用吗?”
什么?
轰隆!
就在心神微分的刹那,恐怖的明亮光泽就在不远处爆发,夹杂着沙石和刺鼻硫磺气味儿的空气迎面扑来。让库伯下意识的伸手遮住眼睛,在腾起的火光中看见一大片黑乎乎的光影挥洒着。迎头压下!
如果被这种尸体砸中,虽然不会受到致命伤害,但那冲击力也不会好受,更何况还有点燃的火焰……不过就在库帕魂飞魄散的试图向后翻过去的时候,那黑影在视野里猛地一摇——打飞了几十尺的尸体,无巧不巧的刚好挂上了一个战士手中的长矛,于是扑哧一声,脖颈被硬生生撕裂,头颅于是就插在那柄长矛上,把矛柄撞进了地面!直直的竖起。
持着矛的战士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应该放弃武器,而这个时候纷扬的血水已经盖了他一头一脸。让他不由下意识的尖叫起来。他扔掉那穿着尸体的武器,连连后退,而那东西就这样摇了摇,扑通一声砸在地上,正好在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库帕视野中。
恐惧而无神的眼珠被从眼眶之中穿了出来,在矛尖上面滚落,带着长长的神经啷当下来。半截燃烧着火焰的身体还在不断的抽搐着,发出劈劈啪啪的燃烧液体的脆响。而那个战士歇斯底里的惨叫和不远处第二声魔法的轰鸣成为了战争的和弦。在这至近的距离,刺耳刮骨一般的渗入脑海,而粘腻灼热的某种气息就随着风钻进鼻腔,带着燃烧脂肪的一样气味,让库帕忽然感觉到胃肠一阵翻涌,几乎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哎呀呀,这可太糟糕了,一群臭男人,连血都是臭的!”
那个女人的声音总是很‘适时’地出现,刺激着他人的神经,帕克厌恶的甩过头,却正好看见她稍微掠起了头顶的兜帽,一双血红的眼眸里映出燃烧的火焰,竟然呈现出摄人心魄的光泽,与那张尖削苍白的下颌,以及纤薄得有些丧失血色的唇瓣一起,让年轻的萨满忍不住愣了愣。
“那个小美人和她姐姐可是相当不错的好东西,更何况里面还有个味道闻起来也相当不错的小家伙呢,这种美味如果死后再吃那肯定味道就完蛋了,所以绝对不能就这样杀了她们啊!”
公爵根本没有兴趣关心这个年轻萨满的想法,她只是自言自语:
“我帮你一把好了,真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奇怪的背后发凉,本公爵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汹涌的魔法能量让库帕心旌神摇,这个女人不过是随手比划了几个符号,周围的空气就忽然变得异常的沉重,如同一大团子酸奶一样集中,于是空间里的尸体……不仅仅是那些已经和死于非命的,还有那些正在呻吟的家伙们都开始了一轮触电般的颤抖,他们的身体扭曲,,肌肉抽搐,然后竟然开始慢慢支撑起残缺的身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