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意外的坚持
日本要库页岛的实际控制权，一旦必要的时候，便可以断了中国方面的石油，可谓居心险恶。方剑雄完全可以左右顾维钧的政治生命，正常情况下，顾维钧在方剑雄近似决断的意思很明确之后，只要照搬就好了。
然而顾维钧没有放弃自己的主张，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坚持自己的意见：“扶帅，日本就是一条喂不饱的狼啊！对待这个民族，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到他怕到见着中国就躲着走。”
方剑雄对于顾维钧的坚持，非但没有反感，反而生出了几分欣赏。一直以来，顾维钧给方剑雄的印象不是很好，过于围着孙宝琦的指挥棒在转。今天这个事情上的坚持，让方剑雄对顾维钧的感觉变化了一些。一个在大是大非面前能有所坚持，并且面对的是一个能决定他政治前途和命运的人，这种情况下能坚持反对意见，真是太难得了。
实际上顾维钧说完也有点后悔了，方剑雄虽然明着不干政，但是民国政府的大局，一直掌握在手。这也就是顾维钧对方剑雄始终抱着一些看法的缘故，在顾维钧的心里，最好的民国政治体系，应该是学习美国。而方剑雄的观点则认为，一个教育落后，贫富落差巨大的国家，是不适合搞政党选举政治的。所以方剑雄在大势面前，选择了一个政党政治的架子。
“少川对日本这个民族的劣根剖析的入木三分，我认为对付日本，要不不打，一旦动手就不能给日本翻身的机会。否则，日本就会像一条恶狼一般藏在暗处，时刻准备狠狠的咬伤中国一口。就历史来看，日本在琉球得手之后。一度觊觎台湾。满清政府的腐败导致了日本能有一个喘息的机会，李鸿章虽然看到了日本的本质，但是他无能为力。甲午战争，日本终于在清朝的身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这些历史教训，一定要铭记在心。我不反对强硬，但是一定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彻底打死这条恶狼。如果没有很好的机会，我宁愿放弃。”方剑雄很有耐心的解释，就在刚才，方剑雄从顾维钧的坚持上看到了一些可贵的东西。对于未来顾维钧争取总理位置的意图，变得不那么抵触了。至少觉得是一种积极向上，而不是一味的钻营。就这么一点变化。如果顾维钧知道了肯定会心生惭愧。在他看来，方剑雄的威望越高，对这个国家的害处越大。
不管怎么说，顾维钧没有再坚持，再坚持反对意见就是胡搅蛮缠了。定下基调之后。顾维钧赶紧起身告辞，他要赶回北京。本来还要参加德国商团座谈会的，现在也没那个时间了。
因为一战之前中德关系和一战中德作战的缘故，德国人对中国的不满情绪还是普遍存在的。别看方某人又是人道主义援助，又是呼吁善待德国，资本家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普通百姓或者会感激中国政府。这些精英人士们倒是把中国政府的意图看穿了。
既然是一次合作，那么就各取所需吧，一切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谁也不欠谁的。绝大多数德国人都是这个心态，有好处就合作，没好处就拉倒。梅赛德斯、莱茵金属，伏尔铿船厂这三家大企业，那是已经能看见好处。来自中国军队的订单就能让他们赚足钞票，为什么不做？像蔡司就不鸟你。愿意接受就接受，不愿意就闪人，反正蔡司是当今世界最好的光学企业，不愁没有买家。到中国来办厂子，打着合资企业的幌子，可以免除凡尔赛条约强加给德国汽车的出口税。
总而言之，不管中国方面多热情，德国人总会用背叛者的眼神审视合作伙伴。更不要说，这一次来华，很多企业都是被逼的。
花灯初上，欧亚酒店的大堂内，维克多与比埃尔正在窃窃私语，这对表兄弟看来有很多话题值得交流。实际上比埃尔组织德国企业来华，同样是看在有好处的份上。一方面德国企业的技术得以在中国继续延续，不至于出现断层。一方面还能从中国挣钱，最后还能获得中国的物资援助。一举三得的事情为什么不做？从长远来看，还有一得，那就是将来德国很大的可能得到中国在国际政治上的声援，毕竟是合作伙伴嘛。现在德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中国能伸手自然要抓住。
本质上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战前在华的德国商人代表来了很多，基本上有点地位的都来了。这些人在座谈会的现场很受关注，身边聚拢了一些各自新结识的朋友，都在打听德国商人在中国的境况。实际上这些德国人，还没上路的时候就有了很多了解，现在问的都是一些细节。比如，怎么跟中国政府的官员打交道，怎么获取中国政府的订单等等。
德国人在华成功的企业有很多，其中比较突出的有铁路和制造业。成渝铁路通车之后，给投资商带来了巨大的回报，德国人正在谋求新的铁路建设。制造业方面，芜湖中德汽车厂，芜湖中德小型柴油机厂，则是成功的典范。柴油机厂从最初的年产不足一万台，到现在已经扩大到年产各种型号的柴油机五万台，即便如此依旧供不应求，还被美国人的中美武汉柴油机厂抢走了不少市场份额。那家中美柴油机厂，年产也有三万多台，最近一直在扩充产能，年底能达到五万台。
柴油机在中国的用途广泛，从农用三轮车到内河造船再到大型拖拉机（含坦克），单单小型柴油机在中国的市场前景，就是一千万台。经济快速发展的长江流域最为典型，大量的内河船布满了中国东部南部的内河。
梅赛德斯就更不要说了，做的是军队的买卖。仅仅卡车一项，目前共给军队都不够，民用市场都来不及去抢占，这也就是梅赛德斯要扩充产能的缘故，看着钱赚不到多难受。
莱茵金属一战前就在芜湖和中国人合作生产火炮，吉奥斯丁这个德国人，如今在芜湖军工集团乃至整个中国军工行业地位显赫。中德合资的火炮厂，一共生产了各种口径的大炮、迫击炮三千多门，全部被军队采购。
没有什么生意比国家订单更吸引商人了，哪个国家的商人都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有了之前德国上任的言传身教，后来者们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不再是之前那种高度紧张和严肃的表情。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各位，中国有足够大的市场，在中国投资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某位德国商人得意洋洋的如是时说，比起这些从国内来的同胞，他们先走了一步，得到了巨大的回报。
“维克多，你现在看起来很风光。”比埃尔打趣自己的表兄，这个当初在德国混到破产的小商人，如今是在华德商总会的会长。曾经的德商在华巨头礼和洋行，如今已经被维克多远远的摔在了身后。
“那是当然的，在中国这些年，我一直紧跟老板的脚步。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现在你看见了，我是欧亚百货公司的股东，在上海和芜湖拥有十二家企业，产品完全不担心没有销路。去年仅仅一家硫酸厂，就为我带来三十万元的收益。在中国，只要你有技术和资金，找准了方向把企业办起来，赚钱是必然的。对了，忘记告诉你，我还是中德芜湖柴油机厂的股东，拥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去年分红为十五万元。”维克多如今不是小角色了，面对比埃尔这个表弟，不再有丝毫资本的心态。如今的德国企业在欧洲，生存都是一个问题。莱茵金属要不是因为在中国有合作项目，早就撑不下去了，法国人甚至连机器都不放过，要拆卸去顶债。
比埃尔想说点什么讽刺一下维克多这个德奸时，维克多眼前一亮，朝门口看过去道：“走，我带你认识一个朋友。”
陈兆铿看见维克多也是一脸的微笑，作为江南造船集团的实际负责人，每每想到德国人在造船方面的技术，陈兆铿都流口水。这一次来了那么多德国人，说什么也要挖点好处。
“陈，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介绍我的表弟比埃尔给你认识，他们家的企业生产的装甲钢板，绝对是世界上最好。如果你能帮助比埃尔获得中国江西的某个钨矿，我相信他不会让你失望的。”维克多提到钨矿的时候，比埃尔的眼珠子有点绿了。钨矿这个东西，德国真是太缺了，一战之前在中国试图获得一个钨矿的开采权，结果还没到手战争就爆发了，事情中断。德国缺稀有技术啊！是真缺！这一次来中国，比埃尔明显的感觉到方剑雄对他的隔阂，远远没有鲍勃那样，依旧没什么变化。
在北京见了方剑雄之后，比埃尔就识趣的来了上海，四处考察在华的德国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