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春椅子背上一靠,把两条长腿往他腿上一压,嬉笑着说:“你装鬼呗,就说紫鹃缠上你了,让你通知大家好好给我王胜春干活,不然就去他家缠着他去,让他一家人不得安宁。”
魏丰年吓得连连摇手:“哎哎哎别别别,我不会我不会,这活干不了,你别找我。”
魏丰年这个直男哪会装神弄鬼呀,一听这个吓的连忙撇清关系。
王胜春撅着嘴哀叫:“嗬,我遇到大事了你都不管是吧,好吧,好吧,咱俩退婚,我跟你散伙。”
说着作势生气要走。
魏丰年笑着抱住她,正色说:“这事咱俩都干不了,也不合适,得找一个局外人来当主角,不然就有咱们作假之嫌。”
王胜春不闹了,苦着脸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说:“那我找谁去呀,谁会装这个鬼呀?”
魏丰年灵机一动,“哪还用找别人呀,二奶奶就行啊。”
王胜春眼珠子骨碌骨碌转起来。
魏丰年给她分析:“你看哈,二奶奶本人就爱讲鬼鬼神神的故事,本身带些神神秘秘的气息,她老人家又有威信,她的一举一动大伙谁都不敢有异议,这个装鬼人非她莫属呀。”
王胜春两眼渐渐放光,她扑哧笑了,“嗯,分析的很到位,这个鬼二奶奶装最合适。”
有求于人不能空手去呀,得投其所好。魏丰年专门回家拿了一坛子米酒,王胜春做了二奶奶最爱吃的卤鸡爪。
按说二奶奶这么大年纪了不该再喜欢啃鸡爪了,可是二奶奶牙口好呀,每天下酒的招牌菜就是卤鸡爪,油炸花生米,其它再好的菜不稀罕。
晚上,魏丰年抱着酒,王胜春提着卤鸡爪还有油炸花生米去找二奶奶了。
白小南生意越做越好了,他又买了一辆新车,雇人开,他开那辆车也培养出司机了,他不那么累了,平时没什么大事就不出车,在家就把家务活全包了,因为王娟子肚子一天天大了,行动不便。
他们俩人到时,姑跟二奶奶都坐在饭桌上等着开饭,白小南在厨房热火朝天的炒菜,小豆豆屁颠屁颠的来回跑着端盘子、拿筷子,忙的不亦乐乎。
这小家伙自从妈妈怀孕后可勤快了,像个男子汉一样什么活都嚷着替妈妈干,还早早的闹着白小南做了一辆儿童车,说到时候他推着妹妹玩。对,自从妈妈怀了孩子他就说是妹妹。
“二奶奶,正好,还没吃饭,我给加个菜!”王胜春欢快的说。
魏丰年接上:“我给二奶奶换换口味。”
白氏一看卤鸡爪跟油炸花生米哈哈直笑,闻见魏丰年打开的米酒,陶醉的闭上了眼睛,大叫一声:“好酒!”
高兴的笑着说:“丰年,你这孩子就是孝顺,知道二奶奶就好这口酒专门拿这就孝敬我。不过,这酒可是亲家侄子媳妇做的,我不能白喝,临走给你娘捎回去一罐麦乳精,算是我的心意。”
魏丰年了解二奶奶的秉性,就爽快的说:“好嘞,我一定交给我娘,我娘喝了您的麦乳精一定用心给您做酒。”
“哈哈哈……”二奶奶开心大笑。
说着王胜春帮忙把鸡爪和花生米摆好在盘子里,魏丰年把酒倒上,白小南也炒好了最后一个菜,大家把小饭桌围满了,欢欢喜喜的开席。
吃饭的当口当然不能说事,得等二奶奶喝高兴了。
有好酒有好菜,有最喜欢的堂孙女在跟前陪着,老太太能不高兴吗。说她老了老了过上神仙般的日子了,身边侄子、侄媳妇相伴,孙子喊着奶奶,马上又有孙女了,他们又把日子过得这么好,哪里有她这么享福的老太太呀。
王胜春嘴一撅说:“二奶奶,我不高兴了哈,你看你都没提我呀,看看,我不光努力挣钱,还把孙女婿给你带回来了,我有功吧?”
二奶奶哈哈大笑,用手戳一下她的小脑袋说:“有功有功,功劳大的很呢,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全村人都靠你挣钱,还给我带回个这么好的孙女婿,这品行,这长相,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也不止啊!”
魏丰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王胜春得意洋洋的说:“二奶奶,您老人家就是有眼光。”
王娟子跟白小南笑的前仰后合,魏丰年宠溺的揉了一下她的头,说:“不害臊,见谁家夸自己呀……”
二奶奶喝的脸红扑扑的了,话开始多了,王胜春跟魏丰年暗暗对视一眼,王胜春就趁机提议:“二奶奶,讲个故事呗,我们都爱听奶奶讲故事。”
小豆豆一听乐坏了,拍着小手要求讲故事。
二奶奶乐得两眼放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清清嗓子说:“好来,奶奶今天给你们讲一个懒汉做美梦的故事。”
王胜春托着腮一脸认真的听。
这是个游手好闲的懒汉,从小没爹没娘,住着一间狗洞一样的破黑土坯屋,跟狗一样东家一块馍、西家半碗饭的提溜着长大了,也跟狗一样今跟这个掐,明跟那个混的不成个人形,媳妇当然就别想了。大家呢,也都以为他根本就没想过娶媳妇的事。
有一天,他夹在一堆人中看下棋,其中有个刚结婚的小伙子,忽然有一个眼生的孩子冲他叫了一声“姐夫”,他回身看了看就跟那个孩子说着话回家了。
大家看了看都又继续下棋,他却呆住了,傻愣愣的痴了半晌冷不丁吐了句:“我啥时候要是能应上一声姐夫就好了。”
人群中“轰”的一声炸开了,大伙个个笑的拍手跺脚的,他一个光棍还想应姐夫呀,这不之人说梦嘛。
好不容易有人忍住了笑跟他说:“狗崽子,要想应姐夫也不难,把你那间狗窝改成三间狗窝了就差不多了,估计能娶个瞎眼瘸腿的娘们也说不准。”
那天的棋都不下了,集体在“反绉”他那句“姐夫”。一句句“绝妙”的粗话脏话都来自他那句“姐夫”,你一句我一句的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终于,他消化不了啦,像个夹尾巴狗一样独自退出了人群,落寞的踅到南地他夏天睡觉的一棵老杨树下(夏天他那一间屋子热的像蒸笼,他都是在地里睡的),想睡一觉忘了刚才的耻辱,可如何睡也睡不着,摸摸裤兜里还有两块钱,就站起来去代销点买了一瓶酒,倚在树身上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他被一声“姐夫,姐夫”给叫醒了,他睁眼一看,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他看见满天的星星,还有一个刚出来的黄黄的月亮。还发现他的身边蹲着一个小伙子,那个“姐夫”就是从他嘴里喊出来的。
他仰起头看看四周,没人啊。
他就瞪着眼痴呆呆的看着那个小伙子,那个小伙子不耐烦了似的说:“我说姐夫,你瞎看啥呢,我是叫你呢,你看你又喝多了迷糊了吧,我姐在家做好饭了等你呢,叫我来找你,快跟我走吧。”
说着他被和小伙子一把架起来了,他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走起来。黑暗中他也不知道往哪走,脑子里还剩存的一点意识也不知道这是哪。
按说这是他们庄的地,也是他从小就天天混跑的野地,他该知道是哪啊,难道就如他“小舅子”说的“他喝多了迷糊了”?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所阔绰的大院落,他愣愣的看着他的小舅子开开了门,跟他亲热的说:“姐夫,进来吧,看你喝的都记不清回咱家的路了。”
紧接着门里面传出一个娇柔好听的声音:“你姐夫来了吗?”
那个小伙子赶紧答:“姐,我姐夫来了。”
说着一个胸前垂着长长辫子的俏媳妇扒着门框露出了头。
他一下子被迷住了,流着口水结结巴巴的说:“你真、真、真是我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