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死死跟着,草根不敢硬去河边赴约,便返身进屋爬上楼了。到楼上他也不点灯,摸到床边衣服没脱便倒床睡了。
天已经很冷了,北风从四狗洞似的窗口灌进来,感觉冷了他才扯被子盖在身上。
林巧兰的身影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的眼前出现,一时是欢喜的样子,一时又是愤怒的样子。他太了解她了。热起来可以为你两肋插刀,冷起来可以你死我活。
今夜他不去赴约,她一定会恼火得又跳又骂。指不定明天或者后天一见面,她就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不,依她的脾气,她不只是骂,指不定还会跑到家里来大闹一场,不闹个鸡飞狗跳她是不会罢休的。
想到这这里,草根心里烦得没法睡了。翻身便爬下床,摸索着拿火柴划燃,把小桌上的煤油灯点亮。
别人心里烦,不是拿酒一杯不了一杯猛喝,就是不顾一切地干活。草根心里烦了,则是看书再看书消愁。
灯亮了,借着昏暗的煤油灯,草根望向堆在篱笆墙边的书籍。那都他从前千方百计搜集来的宝贝,如今又有好几年不摸它们了。
草根下床了,拿上煤油灯走向篱笆墙边的书堆,他打算寻一本小说来解愁。
远处看不清书堆的样子,到近处一看书籍上满是灰尘和蛛网,有的书籍还被老鼠和蟑螂啃食得这残缺了点,那残缺了点。还留下不少老鼠屎和蟑螂屎。
原来他不在家了,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帮他打扫过一下书籍。今天母亲只打扫床前走路的地方和铺床,根本不管书堆的地方。
对于一个爱书的人来讲,看到满是蛛网,鼠食和蟑啃就特别的心疼,他下楼打算拿扫把打扫和整理书籍了。
“不在楼上休息,下楼来干吗?”原来怕儿子跑去会林巧兰,兰母还在厅屋上守着。草根说:还说呢,书籍上满是蛛网灰尘,老鼠屎和蟑螂屎也不讲帮扫一下。
“你爸说那破书要来还有什么用,不如哪天收破烂的来,都卖了换钱买酒喝。”兰母坐在堂上就着煤油灯边补一件脱了线的衣服边道:不是妈不准卖,那些书早没了,还怪不帮你打扫。
草根不说话了,拿上一把高粱扫把和撮箕就上楼来。便开始打扫整理书籍。都打扫整理好了,拿垃圾下楼放,这才上楼拿一本小说回到床上躺着看。
也可能是一天的经历太累人了,看不多一会儿书籍一滑落床上他便睡去了。猛然间楼下,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吵闹声,把他给惊醒。
“我不和你说,叫你儿子出来!”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叫什么叫,还来缠我儿子,老娘打死你!”这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吵闹声越来越大,还夹杂别人的呼声和笑声。一开始草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当他睁开眼睛一看狗洞似的窗口已有阳光时。才发觉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有人在楼下屋前闹架。
“缠,就要缠你儿子,一直缠到死的那一天。”这是林巧兰的声音。
“你等着,我不打死你,算你狠!”这是兰母的声音。
叫声不好,草根把还亮着的煤油灯吹灭。滑落的小说拿放床头,迅速穿衣服下楼。
此时林巧兰和兰母,一个站在巷道对面,一个站在木皮房门前。你一句,我一句对着干嘴巴仗。巷道两头站满了围观的村民,兰水根一家人就站在人群中。
草根奔来就往母亲和林巧兰的中间一站,说:妈,巧兰,你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你来得正好,人家问你,是要老娘还是要人家!”林巧兰问草根!
“回答妈妈,是要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这是穿只破鞋!”兰母对着儿子问!
这是男人最不好,也最难回答的选择题了。草根只能先对女朋友说了:巧兰你先走,等下我去找你解释好吗?他边说边给林巧兰使眼色,可林巧兰不领情。说:为什么是我先走,说不出信服的理由我是不会走的!
“儿子,别和她说了,她就是一个疯子!”兰母说一声把大儿子拉进屋就闩上门。
只听林巧兰在门外说:开门,不开门,你会后悔的!听到女朋友在门外冲着门喊,草根责备母亲说:妈,是不是有点过了?
“过什么过,对她那样泼妇似的破鞋就要来点狠的。”兰母一点不认为自己做得过火,说:妈活了几十岁,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人家不理她,还敢冲来屋里大闹天光!
草根想讲,妈,你还不是一样的!可话到嘴边,他改了,毕竟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劝说道:妈,这么和她一闹,村上人围着看热闹,晓不晓得丑,以后一家人还怎么在村上呆?
怎么呆,就这么呆呗。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不还击还是人吗?
妈,理智点行不行。儿子在镇上药店还要看病行医,药店是人家姨开的呢,还想不想让儿子在那呆?
“一个破药店有什么好呆的?”聪明有教养的人,一旦失去理智,也会变得不可理喻。兰母说:我老大有这么好的医技,哪里混不到生活。
“妈,我和你说不通。”草根开门就要出去,兰母丢下狠话说:儿子,只要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回来了!
母亲的狠话,让草根抬起的脚僵在门口了。弟弟妹妹刚好从外面跑回来,一边一个拉着草根进屋。这时父亲从厨房出来说:儿子,别怪你妈。爸爸送你一句话:三月桃花处处有,哪能吊死在一蔸!还要这个家的,就回屋里来!
爸爸妈妈今天出奇的一致,又有弟弟和妹妹推着,草根不回屋也得回屋了。
林巧兰从兰家出来到大路上,正好遇上从邻县开往白龙的班车停下。她上车就来白龙了。
一个小时车后车到白龙圩口停下,林巧兰下车也不去学校爸爸那了。她直接走圩亭中间的巷道过来了范家药店,看见姨和姨父在药店。不见表哥范志清,便问:姨父,姨,表哥呢?
范父没有做声,范母问:一来就问表哥,找他有什么事?林巧兰等气喘匀了说:当然有事了,表哥人呢?
林巧兰其实是明知故问,她回盘古,范志清去闷水是他们两老表事先商量好的。只听范母说:他去你们舅舅家了,说是去和表弟聊一晚上!
林巧兰问:几时去的?范母正要回答,却见范志清骂骂咧咧走进药店。林巧兰问:表哥,和谁吵了,在骂谁?
还有谁,那个死女人呗!人家买去的礼物收了,也吃了,竟然敢一声不吭就走了。一夜不回,早上去看还是不见回来,气死我了!
林巧兰当然知道表哥说的死女人是梁宝珍了,她正想问。范志清却抢先问了:你呢,回盘古兰家人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和你一样,气死人了!”林巧兰眉毛一扬说:看来得来点硬功夫了!
“什么硬功夫,说来听听?”林巧兰把嘴伸到表哥的耳边是一阵细说,范志清问:好办法,只是行得通啰?
行得通,不把他赶走,小美会死心吗?她不死心,你说你还有希望吗?
“是,人家是说,他走了,我是得到好处了,你有什么好处,姓兰的会离你越来越远的!”林巧兰再次把嘴伸到表哥耳边说着,范志清说:好办法,真是一箭双雕,只是怎么开这个口?
“不用你开口,也不用姨父姨开口。他那个人我太了解了,特别自尊,特别敏感。”林巧兰很自信地说:他今天不来,明天圩日肯定会来。早早你把诊桌占了。你别出声,姨父,姨也别出声。像对待陌生人一般,站看一会儿他感觉没趣会自己走的!
听见两个小辈在商量着赶草根走,范母先开口说了:儿子,巧兰你们可不能乱来啊。不是人家来了,我们的药店有这么兴旺吗?这个世界好男好女多的是,干吗非在他们两个那吊死!
“是呀,三月桃花到处有,可有本事的医生就只有一个呀!”范父接嘴说:把人家撵走了,药店走下坡路就悔之晚了。
“爸,难什么难。他那一套儿子早学会了。”范志清不知天高地厚地说。
“早学会了!”范父重复儿子的话说:中医博大精深,你爸我,滚了半辈子还不敢讲这……父亲的话还没说完,范志清就打断了:爸不能的,并不代表儿子不能。昨天你也见了,人家找儿子看病不找爸!
被儿子这么一怼,范父说不出话来了。怕范母坏自己的计划,林巧兰悄悄对她说出自己的计划,范母问:人家都不爱你们,结婚在一起能幸福啰?
“能,怎么不能,当年妈和爸有爱吗?不是在一起过一辈子,还有了我!”范母被儿子怼得无话可答,是呀,从前那一辈人不都是先结婚后恋爱吗?
范志清一声爸妈,你们好好配合有这么难吗?范父和范母答应配合了。
让林巧兰和范志清想不到的是,梁宝珍先行动了,还打他们一个错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