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经朋以为杜晓云不过随口那么说说而已,谁知道礼拜天她还真的来了。之后不但礼拜天来了,而且下午下班也经常来了。有时候来一会儿就走了,有时候还在卫生所过夜。
为此杜晓云还买了一辆二手单车,时间一久苗经朋这才发现杜晓云是冲着草根来的,学医不过是一个幌子。
这天杜晓云骑上单车走了,苗经朋得草根就问了:老吵,知道红苗最近为什么老来卫生所吗?草根说:这还用问,当然是冲着苗家的祖传本事来的了!
那她来了,向人家问过祖传东西吗?再讲你不在所里,她来一会儿就走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你想讲什么?
还装糊涂?
人家装什么糊涂,有必要装吗?
我看就是有,学习苗家祖传不过是一个幌子。人家是冲着你来的,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经苗经朋这么一提,联系到杜晓云来卫生所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确实像那么一回事。可草根哪里敢承认,说;人家有道尓那个公子帅哥了,我一个社会闲散人员哪里入得人家的法眼?
信不信由你,别怪人家不提醒。惹了刺头,恐怕不止一身骚的!听苗经朋这样一说,草根不说话了,陷入沉思了。
见杜晓云一有时间就往外面跑很少呆在卫生院,还买了一辆二手单车。黄道尔一开始狐疑,怎么也都想不明白,她密密出去是为什么。时间一久,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了。
从去苦竹坪杜家吃喜酒那一天开始,黄道尔就感到他心目中的杜晓云变了。变得很不可理喻,动不动就冲着他发脾气。好像他踩了她的尾巴似的,那还是他爱得很深很深的那个杜晓云吗?
又是一个休息日,一早杜晓云就推上单车出宿舍门了。到外面大长腿一甩跨上单车,骑着就飞出卫生院的大门了。正好让来找她的黄道尔看见了,他想追出去看的,一想他又不去追了。以杜晓云目前的脾气他十分了解,他就是追上了又能怎的?说不定喊不回来,问不出什么,还有可能被臭骂一顿说分手的话呢!
黄道尔不知道自己怎么那样怕她杜晓云,如果说在别人面前他是一只虎,那么在杜晓云面前他就是一只病猫或者一条听话的小狗。
不敢去追杜晓云,黄道尔站在巷道上凝神一会儿。便来找和她最好的吴姐了,在门诊找到吴姐。看没人黄道尔便走了进去,问:姐,人家想问你一件事?
吴姐也是工农兵大学生,在市卫校学习了三年。她是头两届学生,算是黄道尔和杜晓云的师姐。吴姐问:什么事,你说?
姐,你知道晓云一有时间就骑着一架破单车去干什么吗?
她没讲,人家也不好问。想是回家呗,从前离家远又是个学生难回家,现在毕业了离家又近,多回几次家赶本呗!
不可能,又不是才毕业。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一两个月都不回一次家。从那次你们去滩头打预防针回来以后,就密密外出了。还买了一辆破单车,会不会……黄道尔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讲了出来,他的话还没说完。吴姐就插话说了:怎么可能,一个科班医生和一个社会闲散人员那个。几年的卫校不是白读了,就算她头脑发热,家里人也不会发热允许的呀!
杜家的情况黄道尔知道,特别是杜爸的脾气秉性黄道尔最掌握和了解了。一旦发觉女儿杜晓云,和了兰草根那样的闲散人员在一起恋爱。一定会横加干涉,甚至于会暴跳如雷的,说不定还会大打出手。可杜晓云的脾气秉性黄道尔也是十分掌握和了解,外表看着温顺柔弱。实则内里一根筋,一旦认定了的东西九头牛也难拉转回来的。
黄道尔求着说:姐,帮帮人家好吗?吴姐面露难色说:这种事怎么帮,自己来呗。我发现你越来怕她,你怕什么,她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大胆一点,问问她,看她怎么说!有吴姐的鼓励,黄道尔在心里说:对,等她回来就大胆问她,她还能把人吃了不成!
杜晓云骑上单车飞出医院,就向北去了。往快出了镇子,不用问就是去滩头卫生所了。
正是晚稻收割时节,路面上,河对岸。人们在稻田里忙着收割,脚踏打谷机踩得呼呼响,此起彼伏回应在山谷里。田地到户了一家一户耕田种地了,积极热情空前高涨,到处是丰收忙碌的新气象。
晓云,去哪?抬头见是满娘和哥哥杜作之,杜晓云不答反问:满娘,你和哥哥这是去哪?
下车,满娘有话和你说!听满娘有话和自己说,又见哥哥杜作之一脸的尴尬和蔫情。杜晓云把单车踩到路边停了下车,把单车支撑踢了一下停放在路边。满娘迎过来说:哥哥和嫂嫂又打架了,知道了吗?那个死女人也真是的,下那么狠的死手打男人,男人能不还手吗。她倒好一走了之回娘家了,还得去她娘家请人!
望一眼低头站在路对面的哥哥,杜晓云说:人家天天,在医院上班下班怎么会知道他们又打架了?满娘用带点责备的口吻说:还有脸讲,自从新嫂嫂进了门你回过几次家,数都数得清吧?
满娘这么一问,杜晓云这才记起自己确实有一两个月都没回过一次家了。她不是不想回去,而是看见那个家心里就烦。
一场婚礼把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弄得一地鸡毛一下回到了解放前。本来当队长当习惯了的爸爸,田地一到户就不能当队长了。不当队长了就没人可以命令了,事必亲躬,少一样不做都不行了。好比如田地得亲自背犁耙牵牛下田犁耙耕种,油盐日用不能像以前那样歪一个嘴就行了,自己得亲自去找。
加上娶个媳妇欠了一屁股的外债,爸爸就想节省点了,好早日把外债还清楚。农村就靠种几颗粮食,养两头猪几只鸡鸭要生活,再省也省不多少的。于是在别人催钱还债时,爸爸就开始拆东墙补西墙了。
这样一来新嫂嫂有意见就产生家庭矛盾了,新嫂嫂说爸爸不会理财管理家庭就要夺爸爸的权了。新嫂嫂刚刚才过门,怕别人说三道四。不好意思也不敢公开出面和爸爸作对,就怂恿哥哥出面和爸爸作对了。哥哥历来怕爸爸,全说爸爸也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几句口水话。新嫂嫂就骂哥哥怂不是男人了,哥哥不服就有来争吵甚至是大打出手了。
好久都不回去了,那天杜晓云下班了就搭去滩头路过苦竹坪小河口的班车。在岔路口下车就往家里走,当她一走进家屋后院的厨房时。就见哥哥蹬在灶边苦着脸,捂着头的手掌不住地从指缝间渗出血来。原来争吵中新嫂嫂甩了哥哥的头上一火钳,杜晓云赶忙给哥哥清洗又包扎。
本来她打算回来住一夜赶明早八点钟从滩头开往外面的班车回卫生院上班的。帮哥哥包扎完她留下几块钱让哥哥买点补品吃,饭也不吃夜也不住就又回卫生院了。
杜晓云说:那个家太难回太难进了,不是吵就是闹,一地的鸡毛叫人怎么进怎么回啊!讲别娶那个辣火的女子,哥哥和爸爸降不住就是不信,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现在讲这些还有什么用,钱都用去一担箩筐了,婚也结了。人家也怀着杜家的种了,总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吧!满娘细细说着,头头是道。杜晓云说:既然这样,那还和人家说什么?
说什么,问你要钱呗!家里拿不出一分钱,不问你还有谁可以问?满娘开门见山摊开双手道:新嫂嫂跑回娘家了,又怀着杜家的种。不得去娘家请呀,去她娘家请不得买些肉菜和糖饼什么的吧?
打,打,就知道打架。有本事打架为什么不有本事自己要钱去请?
他有那本事要钱,还用得着来问你吗?
问我要,他们打架爽了手过了瘾,凭什要我买单?
凭什么,就凭你是他的妹妹,杜家唯一拿工资的人。满娘说话也够直白的了,接着说起厉害话来:新嫂嫂娘家人搭话来说了,一个礼拜时间,不去陪理道错,就把孩子打掉,再猜媒把女儿嫁了。女人再嫁就容易得多啊,男人再娶就难得多了。用了那么多钱,你忍心让哥哥从此打一辈子光棍吗?
到底是血浓于血,一母同胞,况且哥哥一向对自己不薄。杜晓云从裤口袋里摸出一张大团结(十元币),边塞给满娘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有什么事别讲人家听,也别问人家要钱了。
杜晓说完就去扶单车龙头,脚一踢单车支撑,大长腿跨上单车飞去滩头了。满娘看一眼,叫上杜作之去了青龙镇买肉买糖饼,然后陪着杜作之去了媳妇的娘家,也不知能不能把怀孕了的媳妇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