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草根拿来看是个陌生电话。开机便问:“谁呀?”
“我,憨子!”只听劳又禄在那头说,草根在这头问:“好久不联系了,你去哪得人家的电话的?”
“还有脸问,走人家这概过,走来走去都不进屋!”
“不是忙得没时间吗,再讲谁知道你在不在家!”
“不在家去哪,山围着,天罩着,还能跑哪去?!”
“你说,都在家做什么?”
“耕田种地,养东西!”草根正想问养什么,劳又禄先问了:“你在哪,是在家还是在外面?”
“在外面,老眯这!老眯要建房,来同他择地方选日子!”
“帮他择得地方和日子了?”
“还没有,刚到一会儿!”
“那马上帮他择地方择日子,到人家这里来,人家也要建房子!”
“自己看看都什么时候了,择完地方和日子,天还不夜嘛?只能等明天了,不会急得要人家打电筒去吧?”
“那明天早点来,人家煮饭等你!”
“别煮我的饭,人家尽量早就是了!”关了手机,草根便故意对苏志成和梁近秀说了:“憨子来电话说,他要建房子,叫人家马上到马鞍山去择地方和日子!”
“人家这还没看地方择日子呢,怎么能马上到他那去,故意逗人家的吧?”苏志成白草根一眼问。
“逗你干吗,人家说认真的啦!”
“那人家这就不帮择地方,择日子了?”
“想择地方可以呀,说打算在哪建房子?”
“就拆这老屋来建房子!”苏志成指指住着的屋子说,草根道:“那去要米来垫师傅,看看你这屋子是什么山向,好择日子!”
“不去,都这个时候了,明早起来再择向和择日子!”怕草根择了向和日子不在他这住夜似的,苏志成说。
“不去,那人家可走了?”
“你敢?”
“你看人家敢不敢,有事莫推明早,今日就讲就行,捞给你看,你不看怪不得谁。”草根说了真的站了起来要走,苏志成连忙拉住草根的衣服说:“不准走,这么久不见了,不可以留下来陪人家说一夜的话,难道和人家就无话可说了?”
看着妻子还在陪着坐,苏志成说:“还不去煮饭煮菜等什么?”
“四十点钟都还没到,捡得火烧米啰,就煮饭煮菜?”梁近秀说。
“木头了是不是,没听老吵说要走吗?”瞪一眼妻子,苏志成跟着用大男子主义的口吻说:“去,去要一个纯粮食喂养的土鸡土鸭回来,慢慢弄慢慢吃还夜了啰?!”
“家里什么都不养,哪来的土鸡土鸭?”听丈夫说去要土鸡土鸭来杀,梁近秀不满地问。
“家里没有,阿三家那不有吗?真是的,有钱什么不可以买?”苏志成好大的口气,狠瞪妻子一眼说。
“鸡鸭都还没有去要,要得回来又要弄鸡又要弄鸭,人家一个人怎么做得行?”看丈夫朝自己瞪眼睛,梁近秀撒娇似的说。
“我真是服了你了,那你去要鸡要鸭,我去热水我来弄!”听丈夫这样说,梁近秀这才笑鸟鸟出门去阿三那要土鸡土鸭。苏志成对草根说:“走,到厨房去边烧火热水边谈!”
“真的宁愿破费,也不让人走呀?”
“少废话了!”苏志成拉起草根就去了屋后的厨房。
苏志成的厨房有两小间,和主房一样都是泥坯墙上面盖瓦的房子。
“疤头现在呢,在家干吗?”想起在艾小幸那听说,梁近山妻子儿女都跑得不见踪影了,草根问。
“做什么,打一天鱼晒三网,混日子等死呗!”苏志成把火升起,锅头端上灶,边热弄鸡弄鸭需要烫毛的水边说。
“混日子等死,那他遇着什么沉重的打击了?”
“狗扳锅头自讨罩,叫花子背米都是讨得的。好好一个家,都被他作得妻离子散了!”
“作得妻离子散了,怎么一回事?”草根问,苏志成说:“志秀不是出去外面被拐卖过一次吗,疤头便动不动,就拿这事来说她。甚至还手打志秀,直接把志秀给打得疯癫精神错乱了。”
“我知道,就是那次你去喊我,我来了不是把志秀的病给治好了吗?”
“治好了,不可以又犯吗?后来两人又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疤头又下死手打志秀,志秀被打的那夜又疯了。得知情况后,我叫疤头去找你,疤头不去不算,还听人家嗦使,说疯癫病是治不好的,别浪费钱又浪费时间,便偷偷把志秀给送走了!”
“送走了,送哪去了?”
“谁知他把人送到哪去了?反正是把志秀带到木龙火车站,上了火车,陪志秀坐一站路,到县城火车站疤头便下火车了,任由列车把志秀拉到终点站去自生自灭!”
“死疤头的,外表看不成样子,这么狠心!后来呢,苏家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吗?”草根叹一声惋惜,跟着问。
“怎么没有,志秀的几个弟弟,都要把疤头给告到法院去了!说是要让疤头进局子里过后半辈子,是我出面阻拦,这才没上告着的!”
“我说把疤头告进局子就简单了,可是三个孩子没了妈妈,再没了爸爸便成孤儿了,谁来抚养他们长大成人?志秀几个弟弟这才看在三个外甥需要抚养的份上,听我劝不上告疤头!”
苏志成的话一停,草根便问了:“按理讲列车拉人到终点站,乘警发现了会送她回来的呀?”
“怎么送,身份证不带着,讲话又不清楚?!”
“没身份证,表达不清楚,人家会送救助站的呀!救助站知道人疯癫了,会送去精神病医院治疗的。治疗一段时间人不会清醒嘛,人一清醒,问是哪的人了,不可以送回来了?!”
“大概是半道上跑下车了呗,疯疯癫癫不知人世,一定是死在哪里没人了!”看见妻子拿着一个鸡一个鸭回来了,苏志问:“老婆,还蛮够快的呀?”
“不快点,你不又骂人家蠢笨呀?”梁近秀放下鸡鸭说,苏志成笑鸟鸟地问:“人家硬骂过你啰,别在老吵面前出人家的臭行不行?”
“出你的臭,你这是老酸坛找抠!”看见丈夫还坐在那,不来拿鸡鸭杀,梁近秀催道:“先前尽管催人家快点,现在得鸡鸭回来了,还不杀等什么?”
“答应不抠老酸坛,人家就动手杀,不然留你来杀!”
“爱杀不杀,懒理你!”
夫妻俩斗一阵嘴,这才一个人去开碗柜拿碗放水放盐,一个拿刀抓鸡抓鸭杀。
“杀鸡就别杀鸭了!”看见苏志成夫妻,一个抓鸡的翅膀,一个抓鸡的脚把鸡杀了丢一边。又要抓鸭子杀,草根说。
“买得了,不杀留来做什么?”苏志成不听草根的,坚持杀了鸡,又要杀鸭。草根问:“鸡鸭一起杀,三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啰?”
“吃不了不认得留在冰箱里嘛!你肯定好久没吃过纯放养,只喂糠和玉米的土鸡土鸭了,让你偿偿鲜!”
苏志成一句吃不完不可以放冰箱里嘛,让草根想起自己家里还没有用上冰箱,更没钱建现代化的楼房,心中不免是一阵悲催。
合不适自己忙了大半辈子,只为他人作嫁衣。看日子建了一座又一座楼房,没有能力看日子为自己建一座楼房。
为了掩饰自己,在苏志成烫鸡烫鸭除毛的时候,草根上前去帮拔毛弄鸡鸭了。
“刚刚你说,疤头的儿女也不见了?怎么不见的?”在一起弄鸡鸭了,草根问苏志成。
“还不是恨疤头家暴,作没他们的娘了吗!”梁近秀抢着接嘴说:“先是大女儿初中业出去不回来了,跟着是二女儿初中毕业出去不回来了,最后儿子初中毕业出去也不回来了。”
“不回来,疤头就没去找三个儿女吗?”草根问,苏志成说:“找,去哪找,外面天宽地宽的。儿女都是偷偷跑出去的,既不说到哪去,又不给疤头打电话,怎么找?!”
“这人呐,千万不要作,一作非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可!”梁近秀接嘴说:“如今就剩自己一个孤家寡人了,我疤头哥才晓得错,后悔死了。可后悔已经晚了,真的是想哭都没人打。”
“在两个女儿出去不回来,疤头还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儿子出去不回来,疤头反应就大了,接近精神崩溃!”苏志成接妻子梁近秀的话说:“什么都不想做,全去做也是打一天鱼晒三天网!”
“那疤头现在还种田和进山不?”草根问,苏志成说:“田不种了,没吃的了才又进一次山!”
“那现在你还进山不?”草根望望同学问,苏志成笑而不答。梁近秀说:“还进山干吗,动物都不敢要了,搞不好被抓那是要进局子的。人家到处种桉树,用除草剂打草,连中药也少得快绝迹了。”
“不对吧,听人家说,老眯在一个山坳顶得了一坛白货。一个人都挑不动咯!”草根的话一停,不但苏志成矢口否认,就连梁近秀也说没有的事,是人家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