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让我看看你的手?”听父亲说弟弟弟媳都回娘家了,草根说。
“看吧!”兰父伸来手,确实整个右手都肿大了很多,但并不像兰母说的破伤风。只是感染了引起一点肿大罢。
其实兰母并没有去找过村医,之所以扯谎说兰父的伤口成了破伤风,是因为三婶又来追问赔要菜钱了。她拿不出钱来赔,不得不去找大儿子回来拿钱赔给三婶。
“爸没事的,儿子去要些药回来给你敷就好了!”看罢父亲的手,草根也不点破。
草根说了就要去屋后的山坡上要药了,兰父说:“那牛婆牛崽就在屋后的山坡上,回来时顺便把牛婆牛崽给牵回来!”
“知道了!”草根去拿来一个背篓,背篓里放一把柴刀,再扛上一把锄头,出门就去屋后的山坡要药了。寻得所用的药时,还把两个黄牛给牵了回来。
等草根回到家里,天也快黑了。他忙忙把寻得的伤药捣碎给父亲敷伤手上,母亲来喊去吃夜饭,草根便和父亲一起去吃夜饭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草根便去买来瓦,叫上一个兄弟把计生站捅破的瓦房给盖好。在三婶来问赔菜钱时,他还拿钱出来赔给了三婶。
第三早看见父亲的手肿消得差不多了,吃了点早饭草根就打算背着大女儿过木龙芭芒山去了。林大平虽然口口声声,叫自己放心回去,但草根还是怕麻烦林大平太多不好意思。
“老大,留盼生在家好吗?”就在草根准备背大女儿走时,兰母说:“两个孩子在那你会一脚都走不开的,爸妈也想有个伴!”
其实兰母有她的小九九,大孙女在家了,她便有借口带着大孙去找大儿子,问要钱了。
“是呀,两个孩子在那,你就不能去看风和治病了。莫如留盼生在家由我们照顾,每月给点钱我们用!”兰父接嘴说,话说得更明白。
父母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草根又是一个孝子,他还能说什么?所以他便一个人出门来木龙芭芒山了。
早上林大平起来到高处方便,他刚刚解裤头要蹲下,就看见山口走来一二十个男女。
从穿着和走路的姿势看,不像是本地的农村人。记起计划生育执行得一天比一天严厉。很多育龄妇女不是被撵去戴环,就是被拿去引产和结扎。
抗拒逃跑的捅房子,挖墙脚,拆门窗,然后拉猪牵牛,抬走家里的贵重物品。
看着很像计生站的人,林大平也不方便了,忙忙跑回屋里就向两边的卧室喊道:“上英,兰嫂,计划生育的人来了,快背孩子到山上躲!”
“就来!”梁上英应道,背着儿子忙忙出门就往山上跑。刚穿出果园就见计生站的人到下面的果园门口了,回头见黄向月只身一人跟来。问:“望生呢,怎么不带她来?”
望生是黄向月给二女儿取的名字,不用问就是盼望快点生一个儿子了。
“看她睡得好好的,人家不忍心要她起来!”黄向月说,其实她是忙中把二女儿忘记带上了。
“就不怕计划生育的人给要走了?”梁上英问,黄向月说:“他们要来做什么,难带又难养!”
果然计生队的一群人进果园到住房了,进屋看一会儿,就出门了。然后走出果园,走出山口很快消失不见了。
看见计生站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黄向月这才忙忙下山到住房看,二女儿还好好地睡在床上。中午草根来了,她还当笑话讲给丈夫听。
“还笑,我讲你听人家真的把望生给抱走了,想哭都没人打你!”草根又气又恼说。
“哭什么,几早的孩子他们要去干什么,还难给吃的又要带呢!”黄向月不以为然说。
“还不懂,人家不会拿着孩子逼大人去领吗?十月怀胎亲生的骨肉,舍得不要了?”草根这样说,黄向月这才缩舌不做声。
“老吵,向月,你们在说什么?”正是草根批评妻子的时候,有八个男女进屋问。
“没说什么?”回头见是柯发强与妻子莫小英,艾小幸与妻子葛小芹。苏志成与妻子梁近秀,梁近山与妻子苏志秀。草根问:“你们怎么来芭芒山了?”
“向你学习,打游击来了呗!”苏志成历来风趣幽默,还唱起巜沙家浜》胡传魁的唱词:“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总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还唱呢,猪牛被牵走了。粮食和贵重物品被拿走了,门窗被拆了,四个墙角被抠空了。以后吃什么,回去住哪?”妻子梁近秀煮碎米粥说。
“人不死粮不断,老子饶不了那个半边脸!”苏志成咬牙切齿说。
半边脸即林永松,今天早上带人去围了苏志成的屋。苏志成提前得到消息带着梁近秀便跑去屋后山上躲了。
林永松一点也不讲同学情,竟然下令牵猪赶牛,撮粮食抬贵重物品。苏志成夫妻还不出面,林永松又下令拆门窗,挖空房屋的四个墙角。
苏志成气的拉着妻子下山便出来,到大河边遇上也被抄家的梁近山和苏志秀。
四个人便过河来准备去外地谋生了,赶巧遇上柯发强夫妻和艾小幸夫妻,也被本乡计生站的抄了家,打算去哪寻地方谋生。
几个同学会在一处一商量,既要躲超生又得照顾家庭。觉得远跑不如近扒,于是便结队来芭芒山了。
“老眯,我看你们硬是狗搬锅头自讨罩(灶)!人家躲仔,你们躲女,故意气人是不是?”艾小幸说。
“老流,气你干嘛?那我问你好字怎么写?”苏志成说,他已经有一个儿子了,特别想要一个女儿,于是不顾一切地抗超生了。
觉得不够,苏志成还补上一句说:“仔女仔女,有仔有女人生才完美。将来个个有女,挑着善鸡腊肉回娘拜年,我没有找谁要去?”
地方风俗,女儿出嫁了,每到春节便会挑上剦鸡和腊肉回来敬献娘家父母。
“这叫做人各有志,不可说也!”梁近山耍上一句文言文说。
“你们听说了吗,土狗和傻狗遇上硬茬子跌滩了?”柯发强说,大家问:“他们遇上哪个硬茬子了?”
“我们县谁的官最大?”柯发强不答反问,大家左想右想都说不出谁的官最大。草根插嘴说:“自然是丘八的叔叔了,人家那是一个将字号人物呐!”
“对,还是老吵知道的多!”柯发强笑笑说:“丘八老婆头胎生了一个儿子,第二胎就想一个女儿了。就像老眯样,想要一个女儿组成一个好字了。”
望大家一眼,柯发强接着说:“心想事不成,丘八老婆又怀上了。当地人知道丘八的后台硬,都开一个眼闭一个眼,装着不知道。”
“有人就捅到县计生办去了,看看县计生办敢不敢摸老虎的屁股。土狗和傻狗不明就里就带上县执行队去了滩头,连夜把丘八的房屋给围了起来。”
“丘八的老爸,发觉是县计生办围了他的房子,天亮就出来和土狗傻狗交涉了。土狗傻狗不领情不算,还下令扒莫家的房子。”
“丘八他老爸气不过,回屋拿来鸟枪,对着天上就是一枪。那些执行队哪里见过真刀真枪,不但地上的人傻眼了,就连爬上房的人也傻眼了。”
“在地上的人忙着跑,在房上的人就更惨了,直接从房子上滚下来。好在地上堆有禾草,才没摔死!趁这个机会,丘八老婆从屋里出来溜上后山了。”
“这还了得,土狗立即用步话机给县里通话。县里再报市里,公安便来把丘八的老爸给捕走了。”
“那丘八的老爸,不是得在局子里呆到死的那一天了?”苏志成和梁近山忙着问。
“没有,丘八的叔叔回来市里打个转,一个礼拜后,丘八的老爸便放回家了!”柯发强的话一停,艾小幸便说:“我怎么没听说过?”
“天天只顾种菜卖菜,你哪还顾得打听外面的事情!”白了一眼艾小幸,柯发强问草根:“老吵,向月,老烂两老去干什么了?”
草根说:“我来就没见着两公婆!”黄向月说:“又有一种果子可以上市,他们去找人来摘果了。”
“这样呀,那煮中午吃,吃了中午再讲!”柯发强发号司令说。
“再怎么讲,来这么多人,老烂这也住不下,大家得到找个地方搭厂住。”草根说。
“这还不容易,屋边有空地,山上有草有树木,吃罢中午,女人割草,男人砍树。有两三个钟头就有住的地方了。”苏志成和梁近山两个老山客说。
“不能在老烂的果园里搭厂,早上计生站的人才来过!”把妻子黄向月闹的笑活讲过,草根说:“我们可以跑,老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对对对,我们不能连累老烂!”柯发强和艾小幸说,苏志成和梁近山道:“那就上山去寻个地方搭厂住!”
同学几个动手煮中午吃,吃了中午到山上找了一个有水的凹地方搭厂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