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溪宗,朝天峰。
冲天山体之上,有一片天然而生的山壁。
山壁倾斜向上,铺满无数凸起的岩石。
平时若有阳光洒下,就如一条隆起的龙背,点点如鳞。
名曰‘龙鳞壁’。
在这‘龙鳞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凸岩颜色上却是有些古怪。
有因千年滴水而过留下的草碧色,也有几处被阳光暴晒成土黄色。
而最多的便是暗红色,这是千年来,用上溪宗无数罪人、恶人还有敌人血染成的颜色。
‘龙鳞壁’,是上溪宗昭凶告众之处。
此时,‘龙鳞壁’上没有阳光,却有一人被铁链锁在上面。
这已是第四天。
上溪宗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这几日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来到壁下围观。
星野也以这个方式,闻名上溪宗。
众多围观人群之中,情绪不一。有震惊的,有怒骂的,有替沈金陈云惋惜的。
“下溪宗这些畜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是,陈云、沈金真是可惜了。”
“这个星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该杀。”
此时朝天峰山脚已经被暴涨的灵溪淹没,原先清脆空灵的溪水拍岸声也已经变成汹涌澎湃的浪涛声。
因此这些议论的声音便没有传到星野的耳朵中,只是难免让一些了解和关心星野的人,心中难受。
围观人群中,一名十几岁的小女孩悄悄低下头,默默退了出去。
‘星野哥哥,我相信你。’
“巧巧,你去哪呀。”
......
朝天峰,山腰之处。
雅竹松柏,听涛赏云。
美景之中,有一大片群筑木屋,这里原先是上溪宗用来招待世俗香客,善者信徒的地方。此处平时几无人烟,但这几日却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只因这次‘日月同夜’,上溪宗为了外围城杂役弟子的安全,便将他们全部搬来了这里。
而此时,在群筑之中讨论最多的自然便是星野两字。
“怪不得星野这么厉害还一心待在外围城做个杂役呢,原来是下溪宗的人啊。”
“就是啊,估计是怕暴露身份,真是有备而来啊。”
“太可怕了,幸好被宗里发现了,不然以后我们估计都要被害死。”
“就是,就是。”
一座木屋之前,几张木凳上坐了几个人,他们指着不远处‘龙鳞壁’那个模糊的身影,热烈的讨论着。
“放你们娘的屁,野哥他是冤枉的!!!”孙传恒终于忍不住,从侧边窜出对着那几人大声怒骂道。
几人被突然出现的孙传恒吓了一跳,有几个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等他们看清楚了来人,脸上皆是闪过嘲笑神情。
“大个,你不会也是下溪宗的人吧。”
“难说啊,平时跟那个星野走比较近的估计都有嫌疑。”
这些话让孙传恒气的发抖,他的拳头握紧,那暴露在外的手臂肌肉都精壮了几分。
从星野战胜陶家兄弟开始,他便一直跟随着星野,起初是为了学习神通。
当然,还有就是,跟着星野也比较威风。
之后,星野为钱主管百里追凶诛杀牛二等人。让孙传恒心中佩服,也真正的认了这个大哥。
“你们他妈的再说一遍,我要撕烂你们的嘴!!”
孙传恒怒吼冲了过去,但那几个人便没有逃避,而是纷纷站起准备战斗。
原先若是星野在,他们自然不敢跟孙传恒动手,怕的是星野护短出手。
但此时那个他们怕的要死的人正挂在上面,死期就在后日。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怕孙传恒这个炼气二层的人。
“砰—”
孙传恒一击重拳,直直的冲入人群之中,迎面而来的几人中有一人直接后退几步,然后吐血倒地。
同时,他自己也中了另外几人的攻击,左右中招,抱腹蹲下。
“小通臂,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几人围了上来,眼神之中露出不可置信。
“别管了,这傻大个平时跟着星野作威作福,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今天我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说话间,几人中便有一人对着孙传恒重重的砸下拳头。
“打他!!!”
“你们也配!!”
怒吼声、打斗声、倒地声,乱作一团。
这一切,似乎传到了不远处那‘龙鳞壁’上的男人耳中,他仿佛也在注视这里。
“嘎吱-”
开门声将杨青虎的目光从枪尖转移,接着他眉头一皱,然后起身迎了上去。
“又被人打成这样。”
杨青虎摇着头将满身伤痕的孙传恒拉着坐下,然后从床头边端出一个正正方方的盒子,打开后拿出一贴纸包扔给孙传恒。
“最后一包‘虎血粉’了,自己抹吧。”
孙传恒没有说话也没有客气,直接拿起打开,只见纸包里露出一层细细的红色粉末,接着他便朝着自己的伤口涂抹了起来。
“嘶嘶~”
没有理会孙传恒的痛哼,杨青虎转过脸继续盯着那把跟随了他一生的铁枪,脸上面无表情。
一时间,屋内便只剩下孙传恒呻吟。
“老杨。”
“嗯。”
“我知道你想干嘛,算上我。”
孙传恒看向杨青虎的眼神坚定严肃,一点也没有平时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模样。
“好。”
“什么时候?”
“明晚。”
“哈哈,好的,干他娘的!!”
“轻点,白痴!”
杨青虎的一声轻喝,让孙传恒讪讪的缩了缩头,眼神急忙向窗外打量看看有没有闲杂人等。
没有闲杂人,倒是有一个熟悉的人站在窗边静静的望向天空。
一个少年。
他的身影有些清瘦,但他的脊背笔直。
犹如一把待鞘的剑,傲视这个天地。
‘星野大哥,千秋一定会救下你。’
少年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隔着衣裳有一丝淡淡的柔光发出,好似剑影。
再抬头,一道带着七彩的光芒悄然出现在上溪宗的上空,让原本暗沉的天色多了一丝明亮也有了几分突兀。
......
此番世界,沧海桑田。
有多大?
这世上,估计没有人能说的上来。
哪怕是在极西尽头的无尽海中,那些活了几千年的绝世大能,也道不清七七八八。
但此时此刻,在这个世界的东面,距离上溪宗千万之遥的一处木屋前,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石木小屋,简单规整。
只在那屋门正上,立有一匾。
刻字‘李府’。
寒冬季节,万物静默。
但与世间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小屋前后,正长着不合季节的绿草鲜花,看上去不仅让人赏心悦目,更是让屋顶天空上那乌泱黑云所带来的压迫感,荡然无存。
再往小屋正前方看去,不远处,便有一池。
池不大,可称小。
目量之下,最宽之处不过四丈,色为淡蓝。它最奇特的是,池面竟比地面高出三寸有余。
而,刚刚提到的不可思议之变化,便是出现在这奇特小池之中。
只见,原本淡蓝色的池面此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跃跃欲出,让原本平整的池面不断的涌起。
画面又似有一个尖锐的物体从池中往上顶,想要挣脱束缚,显现天地。
这一幕让原本在旁边做活的一名老汉目瞪口呆,直到片刻后老汉才反应过来,急忙放下手中浇花的淋盆,朝着那个石木小屋跑去。
“老爷,老爷,好消息啊!!!”
不一会便来到了屋前,然后用力的拍着那扇简陋的木门。
“磅—磅—磅—”
用力的拍打,让屋门上的门匾都产生了晃动。
“嘎吱—”
木门打开,一名身穿素衣的男子出现。
样貌神俊,气质非凡。
只是,唇上那两条八字胡让男子看上去有些不羁。
“怎么啦,老江...啊~”男子话还没说完,便抬手挺腰打起了哈欠。
“老爷,大喜啊...少年的剑胎,动了!!”
男子一听老汉之言,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但随即马上又摸着胡子沉默了下来。
“剑胎动于心,千秋这小子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那可怎么办啊,要不要去看看?”听了男子的话,老汉原本兴奋的表情消失,转而变得有些担心。
男子看了看老汉,又看了看前方那不断涌起的淡蓝池面,“哧”了一声,嘴角邪笑道:“没事,李家人命大,再说,死了就再生一个嘛。”
老汉:“......”
男子此话一出,在他身后屋内立刻有一女子的大喝之声传来,好似平地惊雷。
“李古道!!!
你再给老娘说一次!!!
老娘跟你睡了几百年,才有了千秋这么个宝贝,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哎呀,表妹,我开玩笑的,千秋身上我留了手段的,你放心吧...啊....”
“哐—”
老汉重重的关上门,转过身看向前方那不同寻常的池面,脸上是淡淡的笑意。